但这些小点并不是固定的,当精灵盯着它们看到的时候,惊讶地发现它们是会移动的,就像攀附在光滑岩石上的蛇那样,或说滑过冰面的水那样徐徐地流动,富有莫名的韵律感与美感——一只手突然落下来,拿走了那枚骰子。
“是……魔法?”精灵迟疑了一下,问道。
“它原本就是一个魔法用具。”巫妖平静地说,将骰子放回到自己的次元袋里:“浩劫前的法术确实很奇妙,”他带着几分兴致勃勃地说:“我只是按照那本法术书中隐藏着的部分制作出了这枚骰子,却从未给它附加魔法,无论是在制作之前,制作之后,还是制作之中,但凯瑞本,你看,当它最终成型之后,它就拥有了魔法——不,这还不是最令人吃惊的。你看,组成它的构件极其为危险,还记得我们在那个小村庄里遇到的伊尔摩特的牧师吗,他为自己能够施放出威力强大的神术而欣喜若狂。但他大概不知道,这个力量并非伊尔摩特赐予他的,而是那个符文,那个固态的符文抽取了他体内的魔法能量,并转化成力量——所以说。伊尔摩特可真是个仁慈宽容的神祗,像这种可以被视作堕落的行为,即便是苏纶或是罗萨达可能都不会予以原谅的。”
精灵蹙起了眉,他终究不是施法者,对这些事情他不是太敏感:“但你说过这是金属龙留下的遗产……”那么它就不该如此……残忍。
“一个陷阱,”曾经的不死者说:“有些失控,但很显然,留下了这个线索的人并不希望得到它的人是个对力量过于贪婪的家伙。”
“但那位牧师……”精灵摇了摇头,想要说些什么,但及时打住了。伊尔摩特牧师的逝去完全可以说是误伤,难道他们还能去追究这本法术书最初所有者的责任吗?“你觉得留下这个线索的会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千年之前,金属龙还曾翱翔在这个大陆上的时候,和他们交好的施法者不知几几,毕竟他们在巨龙中可以说是和善的,据我在万维林中看到的,精灵有,人类也有,甚至矮人和侏儒也有,不过能够通悉龙语。并且用龙语抄写一本龙语法术书的人就很少了,鉴于他留在封面上的小玩笑,我们可以排除精灵,至于矮人。他们或许更愿意将地图镌刻在一柄只有最强壮的战士才能举起的大锤子下面,所以只有可能是人类,或是拥有其他血脉的半人类,他固然不会那么邪恶,但也算不得良善,但一定有他的底线在。不然金属龙们不会将自己的遗产交给他,那么范围就进一步缩小了……不过就这样,剩余的数量仍然会令人头痛,”巫妖来回走了几步:“所以我改而从另一个方向寻找,是的,我没有继续去寻找一个与金属龙们交好的人类施法者,而是转而去寻找一个与人类施法者交好的金属龙,看,这两者的意义是不同的。”
“你找到了吗?”
曾经的不死者说出一个名字,他这次使用了一种听起来颇为陌生的龙语,精灵稍加思索,就明白这是金属龙的龙语,金属龙的龙语与有色龙的龙语不尽相同,但毕竟出自于同一个胚胎,所以在舌尖上略略重复了几次他就知道了这是一条金属龙的名字,用精灵的语言来翻译,就是冰海中的珍珠之意,“是条雌性金属龙?”
“是的。”巫妖说。
精灵忍俊不禁地笑了笑,知道这是一条雌性金属龙留下的遗产后他的戒备心就不再那么强烈的,“那可真不错,”他高兴地说:“我们说不定能够得到一座粉红色的宫殿呢。”
巫妖跟着微笑,不,他一点也不觉得那真的只会是一条雌性金属龙的巢穴,毕竟制作和撰写了这本龙语法术书的施法者是曾经被无数人敬仰,又被无数人憎恶过的一个施法者,他在千年浩劫前或许还是个好人,但在浩劫中,遭受了巨变的他已经不再是那个热情而又单纯的法师了,只是不知道将这个秘密交给他的金属龙是否察觉到了这一点,或许他们会在另一个位面深感懊悔——至少在制作这本法术书的时候,制作者就已经似乎不再那么宽容了,堕落的痕迹处处清晰可见,而且即便没有万维林,巫妖也知道他最后终于成为什么——他也曾经是七十七群岛的一员呢。
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取走这份珍藏,或许他只是在转化的时候出了点小意外,对他的记忆造成了损伤,他不记得自己曾经拥有过如此巨大的一笔财富,而一个小魔鬼,或是恶魔,从他那儿骗取,夺走或是偷走了这本法术书,想到这本法术书是盗贼葛兰从一个具有深渊生物血统的半龙那儿偷取而来的,这个推论一点也不叫人意外。还有一个可能,就是他已经取走了那笔财富,并将它藏在和用在了不为人知的地方,很有可能,他们一群人兴冲冲地找到了那儿,却发现除了一洞窟的冰和海水之外什么都没有。
“那么说你是赞成我们去寻找这个小梳妆盒的喽?”巫妖问。
“李奥娜说的不错,”精灵神色凝重地说:“我想我们之中并没有人对财富或是力量过于执着,但即便只是一位美丽的夫人留下的小匣子,其价值可能也远超过一个国家的内库,格瑞纳达就像是一个生长旺盛的巨瘤。它正在从触须所能达到的每个地方汲取生机,我不敢想象如果是格瑞纳达获得了它,这个国家会变得何等疯狂与野蛮——这个大陆上的邪恶已经够多了。”
“看来我们意见一致了。”巫妖说:“毕竟那些吟游诗人的诗篇中总是那么说的——一个冒险小队总该和一只巨龙作战,并获得它巢穴中所有的金币与宝石。或许还能拯救一两个公主。”
“我们这儿就有一个殿下呢,”凯瑞本一本正经地玩笑说:“只是她似乎并不怎么需要拯救。”
“不过我很好奇,”巫妖说:“居然不是伯德温提出,李奥娜反对,而是李奥娜提出。伯德温反对——不管怎么说,如果我们能够获得这笔财富,他们立刻就能招募到成千上万的士兵与骑士……”
“李奥娜终究还是一个王位继承人。”凯瑞本说:“她的提议没有错,无论是基于战士还是基于王女的立场,伯德温……他只是一时无法接受,他之前就是因为这样的性格而无法在王都立足。”
“那么他现在已经做好了准备吗?”巫妖做了个手势:“略作改变?”
“他会的。”凯瑞本说。
我可不这么觉得,曾经的不死者在心里说,你们的前圣骑士似乎已经走到一条死路上去了,不过那又如何呢,对他来说。他并不需要挚友,也没有比骷髅和他的死灵骑士更忠诚的下属,他已经做过提醒了,堪称仁至义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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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德温在得到凯瑞本的回答后,沉默了很久,他知道他的同伴们愿意再一次踏上危险的征途,一半是为了不让格瑞纳达获得更多的资源,一半是为了自己,就像李奥娜所说的,人类是种善变而又善忘的生物。高地诺曼的平民当然会怀念他,但这能维持多久呢,更别说还有新王不惜全力要抹去他在高地诺曼留下的所有痕迹,如果真的要等到赎清了所有的过错他才允许自己回到高地诺曼。那会是几年之后,十年还是二十年,到那时候还有几个人会记得他?而他也已经垂垂老矣,在这个过程中,雷霆堡或许会被兽人击溃,无数城市会被焚烧。无数村庄会被劫掠一空,又有谁能够拯救那些无辜而又善良的人?难道这不算是一种罪行吗?
若是按照李奥娜所说的那样去做,那么他至少能够从人类那儿取得证明自己的资格,他和李奥娜可以回到高地诺曼,李奥娜将成为高地诺曼的新王和他的妻子,他会回到雷霆堡,在那里固守到他的儿子也能够挥舞宽剑与举起盾牌,然后,他就可以带着荣誉与骄傲回到王都,和李奥娜一起居住在繁荣的王都里,看着自己的子孙在庭院里奔跑玩耍。到那时,他所积累的功勋与仁德应该也能得到泰尔的宽恕与许可吧,他多么希望能够重新踏入泰尔的神殿,跪在那具黑铁的天平之前,在回归到泰尔的神域时,他能够穿着泰尔追随者的白色袍子进入永久的睡眠。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还要等上一些时间,”凯瑞本说:“克瑞玛尔还要研究一下那个……东西,我们也要做些准备,如果克瑞玛尔所判定的方向没有错,我们之后的几个月可能都无法成行,你知道极北之海吗?”
“我们的目的地在那儿?”
“很有可能。”
伯德温就像许多骑士那样,对繁复啰嗦的文书不那么感兴趣,但不管怎么说,他们对地图还是很敏感的,大陆上绘制精确的地图并不多,但无论是多么粗陋的地图,上面都会描绘上极北之海,那是一片比兽人的呼啸平原更接近严冬与苦寒的海域,据说那里有半年时间,全天都会处于一种晦暗不明的白昼中,而另外半年时间,则是永恒的黑暗,而且在进入永夜之后,触手生寒的飓风会无休止地穿过那里,夺取任何生物残余的最后一点温暖气息,那里的地面覆盖着数十尺,数百尺甚至数千尺厚度的坚冰,钢铁在那里只需几天就会变得如同饼干一般酥脆,那里也没有什么珍贵的产出,就连鲸鱼和海鸟都很罕见,所以就连巫妖也很少会出现在那儿。
凯瑞本在父亲为他画的绘本里看到过极北之海的内容,据说原先那儿确实还生活着邪恶的白龙与良善的银龙,但自从银龙离开了这个位面,与他们为敌的白龙也不知原因地逐渐消亡了。
他们要到极北之海,不但要从原先的大陆上穿过去,还有可能要穿过兽人们的呼啸平原,这个过程当然不会很愉快,而且这代表着他们不能携带过多的给养与人员,可能最后还是只有伯德温、凯瑞本和克瑞玛尔,至于李奥娜与梅蜜,还有葛兰,一开始就不在伯德温的计划之中,李奥娜与梅蜜是因为她们是女性,她们柔弱的身躯根本无法承担如此之重的责任,就连长途跋涉都可能会让她们病倒或是死亡,葛兰,虽然他表现的足够卑微,足够温顺,但伯德温感觉还是很难信任他,不过如果有法师在,或许他还是能够容忍葛兰出现在队伍里——如果他们能够达成愿望,那么伯德温也不会介意盗贼拿走他所能拿走的所有金币与宝石。
也许这也是确保葛兰能够始终保持忠诚的方法之一?
“我们要避过极北之海的永夜,”伯德温说:“那么时候这段时间我可以好好地休息一下,还有我的新手臂,”说到这个,他无法控制地露出了发自于内心的笑容:“它真是棒极了,凯瑞本,我之前根本没想到,它会那么强大,我简直要爱上它了……仅次于李奥娜。”
他大笑着,向凯瑞本展示他的新手臂。(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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