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家别墅只有三层,火势刚起来,就陆陆续续有人往外跑。这会儿,人都在院子里,各个惊魂未定。
徐韫慈还心有余悸,拉着女儿问:“你有没有受伤?”

骆颖和灰头土脸的,很不爽:“没有。”问骆家的佣人,“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着火?”

帮佣加司机,还有打理院子的人,一共有七八个,全部摇头,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徐韫慈问当中最年长的老齐:“人都出来了吧?”

老齐大致扫了几眼:“坏了!”他立马慌了手脚,“董事长还没出来,他和周先生都在书房。”

大火当前,都只顾着逃命,哪会顾别的。

徐韫慈赶紧把人都叫过来:“你们几个快进去救人。”

那几人都没动。

徐韫慈急了:“我会给答谢金。”

还是没人动,谁会要钱不要命。

骆颖和在旁边说了句风凉话:“这么大火,谁进去啊。”瞪了佣人们几眼,恶声恶气地催促,“还不赶紧报警!”

老齐赶紧打消防电话。

一旁,厨房的刘大妈瞧见地上还躺了个人。

“小慧!”

是骆家新来不久的佣人,躺在草坪上一动不动。

刘大妈去把她叫醒:“小慧你醒醒!”

女孩子睁开眼,还晕晕乎乎的。

“你怎么躺在这里?”

她按着头,跟着问:“我怎么躺在这?”

刘大妈拍她的脸:“吓傻了?”

“我也不知道,从楼上跑下来的时候,摔了一跤,磕到头了。我应该是晕过去了,怎么会躺在这?”

刘大妈估摸着:“应该是谁把你背出来了。”

是周徐纺把她背出来的。

她只烧骆家人,不伤无辜。

今晚的风特别大,火势顺风,越烧越凶。

她在旁边阁楼的楼顶上,蹲下,耳边全是风声,她听不到屋里的动静。

死了吧?会死吧?

她想得出神。

“周徐纺。”后面有人叫她。

周徐纺回头,看见了人,突然就慌了:“江、江织。”像做错了事的孩子,手足无措。

江织来得急,外套都没有穿,就穿了件黑色的毛衣,他看一眼还在她手里握着的油桶。

“你放的火?”他问。

周徐纺从阁楼顶上跳下来,到他面前去,点头承认:“嗯。”是她放了火,她泼了汽油,还把厨房的微波炉点着了。

江织问她:“汽油是哪儿弄来的?”

“汽修店买的。”

又问:“你有没有露脸,有没有拍到你?”他语气很严肃。

周徐纺摇头。

“来的路上呢?有人看见吗?”

她还是摇头。

江织把她手里装汽油的那两个空桶接过去,看了一眼她的手套,仍不放心,用毛衣的袖子擦干净她握过的地方,很郑重地叮嘱她:“你今天在家里,没有出过门,更没有来过骆家,知不知道?”

他在替她遮掩。

“江织。”

江织管不了那么多,眼里的光沉着,像深不见底的海,平静,却深邃:“听话,快回家。”

她站在他面前,没有动:“你呢?”

他说:“我留下来善后。”他留下来善后,一旦被人发现,他就顶罪,让她全身而退。

周徐纺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打算。

“我不走。”

江织被她弄得有些方寸大乱:“周徐纺——”

她扯他的袖子:“是我放火,是我要杀人。”

本来不怕的,他来之后,她开始怕了。

这是头一次,她不管后果,这样任性胡来,后知后觉才发现她闯祸了……

“你放火,还是我放火,都没有区别。”他把东西放下,抱她,“周徐纺,你要是坐牢,我不会等你,我会去里面劫你,最后也还是要犯事儿。”

她要是杀人放火,他必定要当帮凶。

这一点,毫无疑问。

风把他的声音吹散了,响在耳边:“纺宝乖,回家去。”

书房里,一地狼藉。

骆怀雨虽年事已高,可周清让重病在身、不良于行,他抢了他的拐杖,把人推到地上,手刚碰到门把,脚被拽住了。

骆怀雨捂着口鼻,被浓烟熏红了眼睛,他震怒,咆哮:“周清让!”

周清让抱着他的腿,往后拖。

骆怀雨趔趄了两步,抬起脚就踹在周清让肩上:“你放手!”

他仰着头,眼里像一片荒芜,了无生气,呼吸急促,他轻喘着,脸色白得几乎透明,他说:“除非我死。”

骆怀雨抬起脚,用力踹他:“你给我松开!松开!”

他嘴角有血渗出来,双腿已经麻木,直不起腰,只是抬着头,始终不肯低下。

骆怀雨年迈,踹了几下,就体力不支了,他瞳孔通红,咬牙切齿地道:“要是我死了,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那你就先做鬼。”

周清让在笑,看着火光冲天的窗外,眼里冰霜融了泪,闪着光,他自言自语着:“姐姐,清让让你久等了。”

二十三年了。

他留他姐姐在阴间,苟活了二十三年。

骆怀雨拿起柜子上的花瓶,对准周清让的头部,用力往下砸——

“砰!”

门突然被踢开,花瓶停在半空。

进来的人一身黑色,口罩覆面:“你是要打他吗?”

房间里全是浓烟,骆怀雨看不清人,他立刻呼救:“你是谁?快救我出去!”

救他?

周徐纺把花瓶抢过来,直接抡在了骆怀雨的脑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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