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的眼珠有点奇怪,是、是红色的。”
红色……

江织打开手机里的图:“这样的?”

男人看了一眼,立马点头:“对,就是这个图案!”

阿晚小步挪过去,瞄了一眼屏幕:“这人是谁啊?”

是华军。

他的脖子上也纹了一条红色眼珠的黑龙,他与已经遇害的0893,都是黑龙会的成员。

江织拨了乔南楚的电话,简明扼要,直接问:“有个叫阿豪的,你们刑事情报科有没有他的档案?”

乔南楚思忖着:“阿豪?”

阿豪应该是化名。

江织说:“代号,0893。”

0893,焦子豪。

乔南楚诧异:“你怎么知道这个代号?”

他不止知道代号,他还猜测:“是缉毒警?”

一个身份背景都作了假还与警方关系密切的人,除了卧底,江织想不出第二种可能,正巧,周徐纺上个月被卷进了缉毒队的案子里。

这么多蛛丝马迹,要猜0893的身份,也不难。

乔南楚没有隐瞒:“嗯,是我们缉毒队的同事。”他问,“出什么事儿了?”江织可不是爱管闲事的人。

“我女朋友被绑架了,起因是0893。”

乔南楚明白了:“周徐纺跟他有过接触?”

江织言简意赅:“一面之缘。”

那就不难猜测了:“0893手里有情报,他牺牲之后线索就断了,那边的人估计怀疑你女朋友知道点什么。”

干那一行的,一般来说,都是宁肯错杀滥杀,也不会放过漏过。

周徐纺是0893牺牲前见的最后一个人,不管那帮人有没有确凿的证据,都会把周徐纺当成眼中钉。

“把所有相关的资料都发我一份。”

乔南楚问:“不报警?”

江织斩钉截铁:“不报警,那群人没什么不敢做的,我怕他们撕票。”

在他这,周徐纺优先,其他任何事情,都要排后。

“他们提了什么要求?”

“要了五百万。”

绑了人,还要了钱。

这可不像那帮人的作风。

乔南楚思索着:“应该是故意伪装成普通的绑架勒索,这么看来,他们也不想把事情闹大,毕竟,你和江家都不好惹。”

还有周徐纺,也不好惹。

别人不知道,乔南楚还能不知道?职业跑腿人Z一个人都能挑了FOR一家跑腿公司,就是有一点,他还想不通:“绑架的必要性在哪?既然没有杀人灭口,何必又要把人抓起来。”

这一点,江织也没想明白。

“老板。”

阿晚跑过来,手里拿了个纸盒子:“有你的快递。”快递上没有收件人,也没有寄件人,阿晚解释,“是一个小孩儿送来的,说是别人让他送的。”

江织挂了电话,拆开盒子。

里面只有一只手机,江织按了开机键,手机桌面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开机没几秒钟,就弹出来了一条短信。

是绑匪发过来的交易时间和地点。

阿晚瞄了一眼:“两天后?”干嘛要等两天后?

手机响了。

江织放到耳边接听。

是绑匪头子洪三:“收到了?”

“嗯。”

“后面交易就用这个手机联系。”

江织问:“为什么要等两天?”他等不了,一刻都等不了,他要立刻把周徐纺带回自己身边看着。

洪三在电话里恶声恶气:“这你别管,是我们的事。”

两天。

江织忍不了,他会急疯:“我可以多给钱,尽快交易。”不管周徐纺有多能耐,他都心惊胆战的,就怕有一点点意料之外。

再说,周徐纺再能耐,也是肉体凡胎,不是刀枪不入,他怎么可能不担惊受怕。

洪三哼笑,态度嚣张,语气很狂妄:“你是绑匪还是我们是绑匪?我们说什么时候交易就什么时候交易,你要是不满,要是等不及,尽管说,我撕票,直接了事。”

江织握着手机的指尖,微微发白:“不要挑衅我。”

洪三反唇相讥:“那你也别挑衅我们。”他语气流气,道上混的,凶狠成性,“你手里那个手机,里面装了个小东西,别想什么歪心思,你要是敢追踪监听,我就不保证你女朋友还能吃好睡好了。”

不得不说,蛇打七寸,非常有效。

周徐纺就是江织的七寸,一打一个准。

人有弱点,就不会无坚不摧,就容易被拿捏,江织活了二十多年了,这是第一次,他瞻前顾后投鼠忌器,满腹都是恨不得毁天灭地的暴怒,却不能发出来,很无力:“让我女朋友接电话。”

洪三很满意他的妥协,把手机开了免提放在猪笼上。

然后,江织听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声音。

“江织。”

声音听起来,状态不算很差。

江织问她:“吃早饭了吗?”

周徐纺乖巧:“吃了。”她有一点点的不满,跟江织说,“只吃了面包。”还硬邦邦的,一点也不好咬。

绑匪们:那你他妈还想吃什么!

江织又问:“别的呢,喝的有吗?”

周徐纺:“有水。”不给牛奶!

不过,这几个绑匪到底不是真想对她怎么样,给吃给喝还给上厕所,就是不给牙刷,周徐纺说:“江织,能让他们给我买个牙刷吗?”

绑匪们:“……”

这姑娘是不是忘了她是被绑架了?

江织说好,音色冷了几分,后面的话是说给绑匪听的:“我付十万美金,给我女朋友买个牙刷。”

绑匪们:“……”

想踹翻笼子,让这人质和家属都闭嘴,可想到十万美金,硬是忍住了。

人非圣贤,孰能不爱钱。

江织还在关怀女朋友吃喝拉撒睡的问题:“睡觉呢,在哪里睡?”

说到这里,周徐纺有点难过了:“在笼子里。”

江织一听,又气又恼:“他们把你关在笼子里?”他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心肝宝贝,居然被关在笼子里!

她可怜巴巴的:“嗯,还是猪笼。”

“……”

江织想弄死那群人。

周徐纺越说越悲伤:“还把笼子放在了猪圈里。”虽然装小白花是真的,但委屈也是有一些的,“臭得我快吃不下饭了。”

江织:岂有此理!

绑匪们:吃不下饭?早上那两个面包三个馒头都是狗吃了吗?!

周徐纺继续扮演柔弱又娇气的小白花:“江织,你可不可以多给他们点钱,给我换个地方睡觉。”

她坐在笼子里,扒着钢筋凑近手机,狼狈也滑稽,她说:“两天后交易也没关系,不要让我睡猪圈就行。”

这里是养猪场,还有,两天后交易不要紧,静观其变。

她想说的是这个。

洪三意识到不对了,他立马把手机拿起来:“啰里啰嗦!”骂骂咧咧了一句,他关了免提,对江织说,“少在这套话,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们的鬼心思。”

看着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估计,也有花花肠子,不然怎么勾引得到帝都江家的小公子。

洪三睇了一眼笼子里的人,心头警惕多了几分。

江织倒没多说猪圈的事,顺着周徐纺的语境,把下文说了:“给我女朋友换个地方睡觉。”

洪三嗤笑,捡了木头桩子敲了敲笼子:“你当她是来做客吗?”

江织道:“可以加钱。”

这该死的挥金如土!

有钱真他妈了不起啊!

洪三朝地上啐了一口:“什么都别做,等老子电话。”他哼了声,脚踩着猪笼上的铁链,胸有成竹地放了句狠话,“我的人看着呢,你要是跟警方有一点接触,那我就跟你女朋友同归于尽。”

说完,他就把手机挂了。

周徐纺偷偷地瞄。

洪三一脚踹在笼子上,凶神恶煞:“看什么看!”

她立马往后瑟缩,怕得要命得样子,哆哆嗦嗦地发了一阵抖,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大哥,能不能在笼子里铺床被子?”她说,“可以加钱。”

加你奶奶的!

资本家丑陋的嘴脸,他妈的真让人受不了!

洪三发了条短信,把五百万赎金改成了八百万,然后对手下的弟兄说:“赎金的事,你们都给我把嘴巴闭紧点。”

手下们都点头。

这天底下,没有几个人能抗住金钱的诱惑,即便他们还有任务在身。

洪三又瞥了周徐纺一眼:“阿旺,去弄床被子。”

阿旺点头,去弄被子了。

周徐纺看到被子到手了,一下子燃起了希望:“那能不能把笼子也换大点?太小了,我躺不下。”

关猪的笼子,用来关一米七的周徐纺,有点勉强了。

洪三扯扯嘴角,笑得阴冷:“换什么笼子,把你脚砍了,就躺得下了。”

“……”

这个坏人!

周徐纺往边边上挪,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用了,我缩着睡就可以了。”

洪三回头,示意。

猪圈外面放了把桌子,桌子上有三台电脑,电脑前的坐了个镜片很厚、头发很少的男人,他打了个‘OK’的手势,就开始操作电脑。

这应该是霜降的同行,周徐纺心想。

洪三把和江织通电的那个手机关了,又拿出另外一个手机,他走到一边,低声:“张总。”

周徐纺立马竖起耳朵。

和洪三通电话的是个女人。

“怎么样,还听话吗?”

声音轻轻柔柔的,是年轻女人。

洪三回话的口气很恭敬:“都很配合。”

女人细声叮嘱:“别大意了,江家公子可不是什么忍气吞声的性子,这两天你多留几个心眼。”

洪三应道:“我知道,他那边我一直让人盯着,不会让他跟警方接触。”

女人嗯了一声,又问:“那个女的呢?”

那个女的,指周徐纺。

周徐纺立马埋头发抖。

洪三回头看了一眼,说:“很老实。”

老实的周徐纺动了动耳朵,老实地继续听。

女人又嘱咐:“不用太过了,拖他们两天就行,等货到手了,你就把人放回去,别把事情闹大了。”

货?什么货?

为什么要拖他们两天?周徐纺满腹疑问。

洪三回:“我明白。”

盛都歌剧院。

距离周徐纺被绑架,已经过去了十二个小时,电脑开着,屏幕上的海绵宝宝跳出来:“排查出来了。”

江织和薛宝怡都看过去。

“哪里?”江织问。

电脑屏幕上的海绵宝宝移开,地图显示出来,霜降在远程控制,把地图放大,然后框出一处地方。

“我们之前圈定的范围里,去掉二爷已经排除了的路线,就只有一个养猪场。”霜降用的是合成的声音,像在念广告词,“叫幸福一窝。”

江织瞧着地图:“那附近有没有监控?”

“是北郊区的一个镇子,方圆几里都没有监控。”

那一带,地广人稀,镇子里人不多,不是养猪就是养鸡养鸭。

既然找到绑匪的落脚点了,薛宝怡觉得可以杀过去,搞他们个措手不及:“我去安排人。”

江织制止了:“不要打草惊蛇。”

薛宝怡脚步拉回来,搞不懂了:“什么意思?不去救人吗?”

“嗯。”

薛宝怡:“?”

江织没有解释。

当然不能堂而皇之地去,待到晚上,月光刚从云里露出头,北郊的养殖村外,狗在吠,路灯下有道颀长的影子,由长到短,从夜色里走出来。

他戴着黑色的口罩和帽子,走过村口。

幸福一窝是个非常大的养猪场,光猪圈就有一百多个,不过显然被清过场,一头猪都没看见。

江织只看见了一处灯光,还有几个摄像头,他从地上捡了几块石头,对准,扔出,被打中的摄像头偏开,他才放轻脚步从盲区靠近。

装柴油的铁桶里烧着火,不时有木头爆开的响声,围着火光,有三把桌子,趴了五个男人,鼾声如雷,还有一个坐着守夜,却也忍不住困意,头一磕一磕地在打盹,猪圈的高度超过了一米,他的位置只看得到猪笼的一个角,看不见里面的人。

他走近。

正睡着的一人突然翻身,他抬起手掌,要先下手为强。

翻身的人又睡过去了。

同时,他的手被握住了,抬头,看见了猫着腰的周徐纺,她手指按在唇上,示意他不要出声。

他点头。

周徐纺拉紧他的手,然后——

他眼前一晃,风刮过脸,他双脚离地,眨眼功夫就被她拉出了猪圈几百米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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