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苏青自己深感诧然,他压根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甚至连这女妖怪如何受的伤他都不知情。
好在他还有一丝冷静在,他嘴上支支吾吾地搪塞地回答,拖延着时间,手悄悄地朝身后的匕首摸去。

“我……我……可能……也许……”

那女妖怪见他半天答不出来,手上力道加重,几乎要拧断他的脖子,叱问道:“你身上为何有……啊!”

林苏青抽出匕首一刀刺入女妖怪的喉咙,旋即抽了刀翻身爬起来拔腿就跑。有了昨日宰杀狰兽的经验,方才那一刀可谓是稳准狠,一点没有偏差!

他头也不敢回,生怕一回头就撞见那女妖怪的脸。

女妖怪被他突袭正准,当场怒发冲冠,咆哮道:“你竟敢伤我!我饶不了你!”

然而林苏青眨眼之间已然跑出了数十几里地。

那女妖怪声音刚落,转眼却不见了他的踪影,当场一怔——此人分明是凡人,为何会有如此惊人的速度!

而林苏青这时也愕然觉察,此时的身体不仅异常的身轻如燕,更是脚下生风。当他现下回头时,才发现连那女妖怪都追不上他!

他想不通自己的腿脚为何忽然变得健步如飞,却更是不敢停留,心里只想着趁着现在跑得快,逃命要紧。

一去不知跑了有多久多远,当发现身后没有了女妖怪的嘶吼,似乎已经脱离了危险时,正一回头,却恰巧见那女妖怪穷追而来!

要不要这么执着!林苏青看女妖怪头发格外长乱,想必在树林里,于她便很容易被树枝杂草绊倒,或挂住,不甚方便。于是他当即拐了个弯朝林子跑去。

怎料,女妖怪并不走陆地,而是攀树飞枝,像一只发疯的野兽般于上方奔窜而来。

一直这样逃下去不是个办法,身上这没来由的力量也不知何时会消散。要想活命,他必须尽快跑回太子府求救。

糟糕,这并不是他来时的路。

方才的慌乱之间,他只顾逃命,一不留神竟跑错了方向。

他心中恐慌不已,强逼着自己保持镇静。可是眼下已经跑离太远,他周遭的一切都变得陌生,全然记不起哪边才是来时的方向。

忽然,他的脑子惊觉想到——古代都是把南面视为至尊之位,帝王的宫殿无不是座北朝南。想来贵为一地尊主,那太子府应当也是座落在北面吧!

随即回想,昨日进二太子府时所留意到的——整座宫宇背靠青山,面临绿水。如是所见,那他们应当也是在意风水这一说法的吧!

刚一想到这里,林苏青就顿觉脊梁骨一冷,似有一道杀意袭来,他直觉不妙,下意识的往边上一跳,果不其然,正是那女妖怪的头发直冲他袭来。

来不及多想了!赌一把!

他一边往前逃跑,一边抬头仰望着天上的太阳,以分辨方位。

以当前的气温,这边世界应该也是夏季,夏季的日出位置是东方偏北。

恰逢现下太阳刚升起不久,林苏青抬头朝太阳看了几眼,低下头待视线恢复清晰,又仔细看了看自己的影子。

太阳自东方偏北处升起,影子所朝的方向便应是西方偏南。

他顿时辨出了北面方向,拔腿加快速度直奔北面而去。

却在这时,竟无意间瞥见一块巨石上爬满了的萆荔!可谓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他不由得放缓了步子,有些犹豫。

只可惜金乌已经高挂,早把叶片上的大部分露水晒干了,只剩下星星点点的一些不够新鲜的小水滴,显然不够他采来制茶。

再者,身后的女妖怪不多时便会追杀上来,水滴微小,没有时间容他细细去收采……

他犹豫再三……罢了!保命要紧!

可刚跑出没几步,他立马又调转回去,算了!万一那位殿下真的有心痛病呢,可能只是不知道萆荔草有治疗心疾的功效,不妨帮那殿下采一把。

如是想着便蹲下来用匕首慌忙采割萆荔。

然就在这时,那女妖怪竟迅猛地追了上来。

她见准时机,当即甩出头发,林苏青猝不及防地被她的头发缠住了脚踝,头发趁势又往身上爬来。

哪能由它攀爬!林苏青紧忙抽刀去割断即将爬上来的头发。

那头发像是血肉之躯似的,被匕首一割,竟吃痛的连连往下退缩。林苏青见状更是一通乱割乱砍,头发节节败退,他脱了束缚起身再逃,边逃边手忙脚乱地将割采的荔塞进竹筒内。

可偏偏这时,腿脚突然变得沉重,不似方才轻盈。就连脑袋也开始天旋地转,三番几次险些栽倒在地。

整个身体如同灌了石铅,沉重得抬不起腿脚。身体的变化来得太突然,且如洪涝般迅猛,他不禁心生恐慌——难道……难道我命数将尽……

他甚至开始担忧,会不会就在他一倒下,女妖怪便会疯也似的扑上来将他剥皮剔骨,食肉饮血。

他顿时提了一口气,不行,不到最后一刻,他不能放弃。

他咬紧牙关想与这一身沉重做殊死抗争,却仿佛已将最后一点力气用尽。实在无能为力,脚下一软登时晕了下去……

几乎是在他倒下去的同时,自天而降一抹水色仙逸的身影,落在了他的身后,那身影刚一落下,随他绽放出一道凛冽寒风将紧追上来的女妖怪击退出数十丈。

林苏青本想回头看一眼来者是谁,却连回头的力气也没有。只模模糊糊地于眼前瞧见,狗子突然从天上掉下来,落在地上打了个滚儿,爬起来就地一蹦,踩着他的头借势一跳,好似是蹦到那来人身边去了……

旋即他便一头栽倒在地。

……

那女妖怪翻爬起身,伸出的利爪正要朝来人袭击去,定睛一看,顿时瞠目结舌,吓得连连后退:“二、二太子殿下……饶命啊!”

她转身作势要逃。

“嗷呜!”

一声威武浑厚的犬嚎声荡彻云霄,伴随着女妖怪凄厉地惨叫声,转眼间,天地恢复了一派清朗,再无半分阴腥的气息。

二太子转身看向晕倒在地上林苏青,恰恰是这一眼,刚好看见滚落在一旁的竹筒。竹筒的盖子因没有来得及扣拢,散落出来几片萆荔的叶子。

狗子察言观色,顺着二太子的目光跑过去抱起那支竹筒,带上前去,仰首道:“主上,他果然认得萆荔。”

它低下头仔细拨弄了几番那竹筒里塞满的萆荔草,百思不得其解:“可我只是诓他采萆荔的晨露来着,他冒着被魍魉开肠破肚的危险,把这些草采来做什么,一滴露水也没有。”

二太子嘴角轻微牵动,道:“自以为是的凡人。”

随即,便款步上前,亲自查看林苏青的伤势。

狗子惊讶不已,二太子居然亲自去查看一个凡人的死活,它连忙小心地跟过去蹲着。

随着二太子的亲自蹲下,四面八方忽然齐头涌动出无数精怪,摩肩接踵的躲藏在丰林长草间的阴影里,诚惶诚恐地围观着眼前的一幕。

其中有一只小梅花鹿将脖子探出树林的荫蔽,朝那方望了又望,好奇地问道:“阿娘,那位便是咱们的储君吗?为何同长老们所说的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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