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臻才回到院子,于田、洪锦辰和赵帜三人便到了。
三人齐齐跪在院中。
于田代三人开口。
“……属下年纪最大,行事本该最稳妥。可属下亲眼看着小姐如何一步步走到今时今日。
这些东西,都是小姐一点一滴积攒起来的。
旁人觉得只是举手之劳的事,小姐却要亲历亲为。
像小姐这样的年纪,在别人家,本该锦衣玉食养在内宅。可是小姐却要舟车劳顿,亲自去山地查看。
亲口去说服赵家庄的百姓。
亲自去解决难题,明知道衙门有意刁难,小姐还要忍气吞生的应对。
这些,穆老爷都看不到。
他一来,便将小姐的付出贬得一文不值。属下等,实在看不得小姐被这样轻贱。”
于田之所以一直留在别庄,没被王,李两个婆子迫害得远走高飞。
便是因为其性子偏冷,不争不抢。
不管发生什么,于田都能沉稳以对。
这也是穆臻之所以看中于田的原因。有他在,不管发生什么事,别庄都不会生乱。
就像这次穆欣伤人之事,本是场大祸,却因于田处理得当,才能将此事暂时压下。
可老实本份,性子敦厚的于田,这次都铤而走险,可见,穆绍堂那番话,说的有多伤人。
最疼的本该是穆臻,可因为于田等人弄出来的这出大戏,穆臻却觉得心里暖暖的,穆绍堂加注到她身上的那些冷意,都被属下们给的暖意驱走了。
没听到穆臻的回应。
三人以为穆臻还在生气。
于田声音才落,洪锦辰便火急火燎的开了口。
“小姐要怪,便怪属下,是属下撺掇于管事这么干的……
我的命是小姐救的,我只认小姐一个主子。至于穆家上下,我洪锦辰一概不认。”
“事情最终是由我决定的。和你无关,小姐若怪罪,便怪罪属下一人。此事和锦辰,赵帜无关。”于田辩解道。
“于管事说的什么话……事情是我们三人一起商量的。
自然由我三人一起承担。
小姐,属下虽然追随小姐时间不长,可也明白世间万物,都有自己的定数。
我等自从决定追随小姐那天,便只知小姐,不知穆家。
穆老爷今日一番话。
实在难以入耳。便是小姐能忍得,属下们也忍不了。
小姐若是怪罪,便将我等逐出别庄便是。
可若有一日,我等若是知道小姐在穆家受了委屈。不管小姐喜欢与否,我等都会上门替小姐讨个公道的。”
赵帜说完,三人齐齐叩首。
这时,门帘被挑起,穆臻缓缓走下台阶……
她走到于田面前,俯身亲自扶起于田。
于田面上露出惶恐不安之色。
“小姐,属下虽自作主张,却绝无忤逆之心。”
活了四十几年,于田第一次感觉到何为心潮澎湃。
刚才他和护卫们齐声宣誓效忠穆臻时,那种感觉,那种心仿佛要从胸膛里跳出来的感觉,实在是于田平生未有。
那一刻,便是为了自家小姐去死,于田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他们并非不尊穆臻之命。实在是,穆绍堂行事太过偏颇。
他们看不得穆臻受这等委屈。如今尚在别庄,穆绍堂便这般,一旦穆臻回到云郡穆家,那等待着她的将是何等水深火热的日子。
穆臻看着面前的三人。
眼睛有些湿润。“我知道。”
“小姐……”洪锦辰一个大男人,也被这一幕弄得眼睛发红。
“都起来,男人膝下有黄金,怎么能说跪便跪。你们做的没错,即使你们今天不这样,我也不会任由眼前一切化为乌有的。”
“属下跪天跪地,跪父跪母,跪小姐。属下父母双亡,除了天地,属下这辈子不会再跪第二个人。”洪锦辰迎上穆臻的目光,认真的说道。
穆臻一边觉得眼睛发涩,一边又忍不住的笑了。
“知道你忠心。只是下次行事,还要三思。自保为主……还好父亲这次带的护卫不多。若是穆家精英倾囊而出。今日.你们此举,只会让父亲怒上加怒。
别说无法起到震慑之用,怕是会累及自身。”
“小姐放心,属下等以后再不会私自行事,必定问过小姐。”于田凝声说道。
一旁赵帜也赶忙点头。
“属下保证,赵家庄的兄弟绝对不会胡乱行事。”
穆臻这边,主仆消除隔阂,不仅没因此事而生心嫌隙,主仆之间反而觉得更亲近了几分。
穆绍堂那边,却是另一番景致。
穆欣小心翼翼的陪在一旁,已经足足听穆绍堂抱怨了半个时辰。
穆绍堂从穆臻的生母,一直数落到继母。说悔不该娶穆臻的姨母为继室。
继室不辩好歹的一味的纵容穆臻。
这五年,没准暗中给了穆臻多少好处!
又把别庄的下人,由管事到粗使婆子,挨个骂了个够。
他骂累了,目光最终定在穆欣身上。
穆欣身子僵了僵,脸上努力扬起笑。希望穆绍堂不要迁怒到她身上。
眼下,能救她的,只有父亲了。
若是因此事,穆父连她也一起记恨上。那她怕是真的要吃牢饭了。
“父亲。”穆欣小心翼翼的唤着。
穆父冷哼一声。“你母亲虽然只是个婢女,可为父一直未曾因此看低你。可你的所为……真让为父失望。”
穆欣一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眼中含着泪,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扯穆绍堂的衣摆。
“是女儿太过粗心大意了,这才没有发现别庄的异常……”
见鬼的异常,自她进了别庄。别庄上下看起来正常的很,她先前还收买过几个穆臻身边的丫头婆子,可压根没听说过有庄中有做白工的。
可这话,此时再开口,已经失了先机。
穆家给别庄的银子,确实不够穆臻养几十个下人。
此时,她唯有避其锋芒,哪怕暂时受些委屈,只要穆绍堂依旧在意她。她便能立于不败之地。
一见穆欣哭了,穆绍堂心中的火气不由得淡了几分。
他亲自扶起穆欣。“好了,你也别哭了。是为父一时心急,说了几句重话。你的性子,父亲最是清楚。
你自小与世无争,哪里懂得那些弯弯绕的心思。定然是穆臻暗中筹谋,想要给为父一个下马威。
她如今翅膀硬了,便觉得离开穆家也能活命。为父倒要看看,没了穆家,天下谁还会知道穆臻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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