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灿望着倾颂瞳孔中燃起的火焰,渐渐生出崇拜。
过去六年,他不断淬炼,早已经脱胎换骨。

而过去六年,她乱七八糟,再也回不到从前。

仿佛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远……

珍灿对着倾颂很真诚地笑了笑:“嗯,那你加油。”

这是六年后相逢,珍灿第一次给他好脸色看,倾颂却并不高兴。

因为他从她的笑容里看见了“祝福”。

他要的,从来不是她的祝福……

“你刚回来,工作上有什么打算吗?”倾颂温润地将话题引到了她的身上去:“麦兜的身体也在治疗当中,随着她年龄的增长,她也需要朋友,需要上学念书,你不会是她生命的全部。”

珍灿手指一僵!

这些日子,麦兜经常逢人就说她马上要上幼儿园了,要去上学了。

可见麦兜是非常渴望朋友的。

过去六年,麦兜就是珍灿生命的全部,她一直这样坚定地想着。

可倾颂却逆向思维,指出她不是麦兜的全部!

珍灿从未想过这个话题。

她沉默着,侧过脸望着麦兜,但见她抓着龙虾肉啃得不亦乐乎。

夜康眸光微转,笑着询问:“四殿下,珍灿确实需要工作,只是她刚回来,我跟今夕暂时没有去想这个问题。

今天四殿下提出了,莫不是四殿下可以帮着珍灿安排一下?”

倾颂:“我当然可……”

珍灿打断:“不需要!”

气氛有些尴尬。

勋灿想了想,带着一丝宠溺问:“要不然,你来俱乐部帮忙?如果做得好,以后俱乐部就给你当嫁妆!”

珍灿摇头:“不,俱乐部你们自己留着吧,将来春阁还要有小世子的。”

恩灿也替珍灿着想,柔声劝着:“珍灿,人这一辈子长着呢,你以前学习成绩那么好,还通过了美国最好的商学院的网络面试跟笔试,多少人挤破头皮都进不去,你却进去了。

这说明你是有能力的,既然你有这个能力,你不能埋没你的才华整天在家里带孩子啊。

这是保姆才做得工作,你这样是资源浪费,人才浪费啊。

我觉得四殿下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不管你们是……亲人也好,同学也好,总归是锻炼你自己能力的机会。

或者,你也可以去俱乐部,不管要不要这份嫁妆,你都先做着,只当是暂且帮着家里分担一些工作。

只要你不停下来,便也不会与社会脱节。

奶奶在的时候总是说,女人一定要有自己的事业,你想想,当初奶奶生了爹地,一个女人女扮男装也要勇闯商场,这份气魄足够激励我们,我们是她的孙女,不能给她丢人,是不是?”

珍灿眼眶红了红,睫毛上挂着泪珠。

她……想凉夜了!

“先吃吧,”今夕端起酒杯,笑着暖场:“这件事情咱们先不提了,这两天,我们再做做珍灿的思想工作。

还有四殿下,如果回头珍灿真的需要工作,我们可会真的麻烦你的。”

倾颂立即端起酒杯与之轻碰了一下:“好!”

这个话题刚过去,麦兜又高高举起油乎乎的小手,兴奋道:“妈咪呀,今天爷爷说要给我起个大名,让我上幼儿园用!”

珍灿见女儿吃完,忙又给她拿过一只龙虾,帮女儿剥。

一边剥,一边道:“妈咪起名无能,这件事情还要拜托你爷爷奶奶了。”

夜康夫妇都笑了,宠溺地望着孩子。

麦兜两眼乌溜溜转:“可是,大名不就是乔+麦兜吗?不就是乔麦兜吗?”

一桌人愣了一下,都纷纷笑开,瞧着可爱的孩子你一言我一语地解释起来。

珍灿剥好了龙虾,放在女儿的盘子里,笑着道:“你出生的时候身体不好,妈咪希望你像一只小猪崽一样,吃吃睡睡,身体棒棒,所以给你起名叫麦兜。

大名是正式的名字,可不能叫麦兜了。

别人听了,会笑的。”

麦兜红着小脸,有些不好意思:“原来,麦兜是小猪的意思呀?”

倾颂连忙安慰:“麦兜即便是小猪,也是最可爱、最聪明、最漂亮的小猪。”

麦兜立即笑开来,带着认真地望着倾颂:“颂帮我起个大名,好不好?”

尴尬……

倾颂沉默了两三秒,望着孩子天真无邪的双眼,终是艰难开口:“还是爷爷奶奶帮你起名字吧,因为麦兜出生就不在这里,爷爷奶奶很想念你的。”

珍灿跟别人的孩子,他起名,不合适。

夜康夫妇也知道不合适,珍灿更是浑身僵硬,一时间,餐厅里鸦雀无声。

麦兜却是个死心眼的孩子,揪着不放:“那,我出生不在这里,这么多年,你不想念我吗?”

倾颂心尖被碾压过,无声,疼。

珍灿微笑着:“麦兜乖,让爷爷奶奶帮你起名字,好不好?四殿下不是咱们家里的人,终究不合适。”

“我就要颂给我起名字!”麦兜严肃道:“颂给我起的名字,就算直接叫我乔猪,我也愿意!”

夜康红了眼眶,今夕难受地想哭。

恩灿不敢开口,勋灿想开口,却不知道如何跟孩子解释。

珍灿百般无措,唯有凶巴巴地对女儿道:“这件事情没的商量!爷爷奶奶起名字!”

“呜呜~”麦兜又哭了:“妈咪欺负人!妈咪越来越坏了,妈咪又欺负我!”

今夕赶紧拿过湿巾,把麦兜油乎乎的小爪子擦擦干净,哄着:“麦兜放心,爷爷奶奶必然会给麦兜起一个好听的名字!最好听的名字!”

麦兜哭的不要不要的:“你们不懂,你们不懂,呜呜~你们不懂!”

倾颂迅速地眨了眨眼,悄然做了两个深呼吸,而后起身,将麦兜小身子抱起来,给她擦眼泪的同时,温柔道:“我给你起个大名,好不好?”

“好!”麦兜用力点头,还捧着倾颂的脸,教育他:“你、你不要每次把我急哭了,你才答应我呀,我哭的很辛苦的,我心里会害怕,会难过,你以后要早点答应我。”

倾颂听了孩子的话,差点哭出来,哑哑地答应:“好。”

珍灿捏着拳头,明知不可以,却忽然心生贪婪。

她……也想要倾颂给麦兜起个名字。

只当是父亲给女儿的礼物,且是会伴随她一辈子的礼物。

夜康夫妇都觉得,这件事情太难为倾颂了,孩子都不是倾颂的,还要给别的男人的孩子起名字,这不是打脸吗?

偏偏尊贵的四殿下答应了!

夜康感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今夕直接侧过脸,没忍住,低低地哭出声来。

她真想狠狠揍珍灿两巴掌,把珍灿打醒!

这么好的四殿下,当初为何要辜负?如今四殿下不改初心,又为何还要一再辜负?

晚餐后,麦兜害怕倾颂会离开,便一直搂着他,不敢睡觉。

他们一起玩耍,一起搭积木,一起等着十二点去院子里放焰火。

麦兜瞧着绚烂的焰火,开心地拍着小手,最后在倾颂的怀里累的不得不睡着了。

倾颂将孩子交给了珍灿。

他要回宫了。

临走前,夜康追着道:“四殿下,麦兜的名字,要不然我给起吧。”

倾颂淡然一笑:“没事,等我消息吧。”

他走了。

珍灿抱着熟睡的女儿,跟家人一起看着他的车一点点消失在夜色里。

勋灿接过了麦兜:“我来抱,这小家伙瞧着不胖,还是挺沉的。”

“走吧,”今夕也望着珍灿:“我们送你跟麦兜回去。”

珍灿原以为,家人会教育自己接受倾颂,或者去倾颂的公司上班。

但是,一路无言。

她自己也有些心不在焉,走到夏阁门口还不知道,还要往前走,还是恩灿叫住了她。

“珍灿,”夜康叫住了她:“我们就不进去了。

但是,工作的事情,你自己还是要好好想一想。

我们都知道你心里麦兜是全部,但是,你心里是你心里,现实归现实。

这世界,谁也不可能完完全全是另一个人的全部。

如果你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去生活,那么,总有一天你会发现,当你走投无路的时候,逼死你自己的,不是你依赖已久的那个人辜负了你,而是你自己辜负了自己。”

珍灿眼中噙着泪,见勋灿抱着麦兜进了夏阁,她赶紧加快脚步追了进去。

配不上了。

配不上了。

越是相处,越是比较,越是崇拜他,越是觉得真的真的配不上了。

珍灿心里的想法无人知晓。

今夕站在路灯下,焦急的很:“这丫头的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

恩灿冷不丁地说着:“如果当初没有把勋灿的读心术给废了,现在什么事情都迎刃而解了。”

今夕回头望着她:“你……”

恩灿吐吐舌头:“我又瞎说大实话了。”

她转身就跑,挥挥小手:“爹地妈咪晚安!只当我刚才童言无忌呀!”

跑的远了,她又喊着:“别忘了明天早上给我发压岁钱!”

夜康又好气又好笑,搂过妻子:“不气,还不是你惯的?”

今夕想着,三个孩子,虽然珍灿跟勋灿的婚事暂且没有着落,但恩灿总归是一帆风顺的,也算有些安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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