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沿着襄城的公路一路疾驰,车开得很快。因为刚刚从飞机上下来,许岩感觉有点晕,他把头倚靠在了座椅的靠背上闭眼养神,耳朵却是听到文修之和各人在商议事情,说得很细很繁琐。
“狙击手的安置——一共是六名狙击手,调查组的特战队抽调四人,襄城武警支队抽两人——那仓库的周围有没有制高点?拿地图来给我看看。。。”
“除了外围警力,我们要组织两个分队,第一个是突击分队。突击分队共计十二人不持杀伤武器,他们只拿网枪、电击枪、麻醉枪等非杀伤性武器,力争将目标给生擒。这个分队,由钟队长亲自指挥。。。呃,再从襄城公安局抽调五个干警加入,要能熟练操作射网枪的。。。”
“第二分9,队是应急分队,这个分队跟随突击分队,持杀伤性枪械,装备九五自动步枪、暴力散弹枪——注意了,没有我命令,没我的同意,应急分队不准擅自开枪,谁乱开枪我处分谁!
另外,通知外围的干警和武警。如果出现了极端的不利情况,被歹徒突破了仓库的外墙,那大家就可以自由开枪。一定要消灭那个歹徒,绝不能让他流窜逃逸!
马局长,方支队长,你们要给参战的干警和战士打好预防针,让大家有思想准备:等下我们对付的,不是一般的歹徒。他不但性情凶残、泯灭人性,而且有很多怪异之处。比如生命力顽强,行动迅速,力气奇大。甚至爱吃人肉、人血——即使到时候出现什么异状,让大家也不要害怕,不要惊慌。要跟同志们说清楚,即使那歹徒再凶残再可怕。他也照旧是人。不是什么怪物或者鬼怪,我们唯物主义者是无所畏惧的,一样能消灭他。
通知参战官兵和干警,开枪时候记得,优先瞄准歹徒的四肢,尤其是膝盖、小腿等关节部位,以消除歹徒的行动能力为第一要务。。。千万不要被那歹徒近身。如果歹徒逼近了,赶紧逃开。不要想着近身跟那歹徒搏斗,我们不提倡这种个人英雄主义。因为那不是人力能对抗的敌人,这只会白白地造成我们同志的牺牲。。。
如果一切顺利,顺利将那歹徒制服,大家要记得,迅速将歹徒戴上手铐和脚铐,多戴几副——马局长,手铐和脚铐都准备好了吧?准备了几副?各十副?哦,那够了!然后,大家把歹徒交给许上尉处置。。。哦,许上尉就是坐在后排的那个小伙子,接下来的事,就由许上尉负责了。。。”
听到文修之的讲话里出现了自己的名字,许岩睁开了眼睛,恰好看到车前头的众人正在向他望过来。许岩不动声色地点点头,继续闭目休息养神去了。
车队没有进襄城市区,而是沿着环城公路绕了一个圈,进了城际公路,在分岔的道口,许岩看到了一个标有“襄城市驿马镇”的路牌,他精神一振,知道这趟旅程的终点就要到了。
车队驶入了一个乡镇,一路驶来,许岩看到了,镇子沿途的街道已经停满了车辆,有军车,也有警车。车队毫不停顿地驶入了镇子边上的一个工厂,车速太快,许岩也看不清工厂门口的牌子,只见到厂区里到处都是荷枪实弹的武警和警察,气氛陡然变得紧张起来,车内的议论声都静了下来。
调查组一行人下了车。担任现场指挥的是襄城市公安局一位姓劳的副局长,他快步跑过来迎接众人,他拿着一台杂音很大的对讲机,向文修之敬了个礼,然后语速很快地向文修之汇报着现场情况。
“首长同志,您好!我是襄城市公安局的劳善副局长。。。”
“你好,劳局长!时间紧迫,咱们就不用客套了,直接说正题吧——仓库里情况怎么样了?凶手还在里面吗?”
“首长同志,凶手还在仓库里!我们已经确定了,包括凶手在内,当时当班一共有十六个工人,现在撤出来的只有十个工人,除了两个确定死亡的工人外,还有三个工人失踪,应该也是被关在仓库里了,现在。。。怕是凶多吉少了。”
说着,劳副局长的神色惴惴的,像是害怕文修之会质问他为什么不组织人进去救人,他一再强调,不是他见死不救,他自己本来是想进去救人的,但是上头有命令下来,说不许打开仓库的门,要等中央调查组过来处置,所以,他只能在这里等候命令。
下这个命令的人就是文修之,他根本并不关心到底死了多少民工,他只要确定凶手还被关在仓库里面,这就行了。
文修之反复询问:“除了大门以外,仓库是否有其他的出路?是否有其他的暗道和小门?我们的包围圈是否严密,能否确定凶手还在里面?有没有可能,凶手已经破墙而出逃跑了?”
劳副局长信誓旦旦地保证:“首长同志,您放心吧!我们已经找纺织厂的领导核实过了,也亲自实地勘察过:仓库并没有其他的出口。这个仓库本来是用来储存化工原料的,为了隔热,它的墙壁做得特别厚实,足足有七十二墙那么厚。要想赤手空拳地破坏这么厚实的墙身,这是不可能的!
而且,在仓库的四面八方都安排了警力。包围的干警和武警足有三百多人,连一只苍蝇飞过大家都能看得清楚,更不要说一个大活人想破墙而出了。根本不可能瞒过这么多人!”
听副局长说得肯定,文修之也是松了口气。一路上,他最担心的就是在自己到之前,凶手已经逃逸了。文修之并没有立即行动,他问道:“今天上午跟凶手在一起的那些工人,还有人在这边吗?带过来,我们要问他们话。”
从仓库里逃出来的工人。除了几个受伤的被医院外,还有几个人被留在现场,调查组对他们分别询问了几句。很快就确定了事实:
第一:凶手叫王中茂,是一个在厂区做了十五六年的老工人,他今年三十七岁,平素老实本分。不惹事。也不怎么和人来往,性格内向;
第二:凶手与被害的几个人,平时素无仇怨,这趟他突然暴起杀人,谁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第三:凶手在动手杀人之前,神态举止都显得有些异常,身体僵直,嘴里咕咕说着什么古怪声音。动作僵硬古怪,很不正常;
第四:凶手动手杀人的时候。有很多人都看到了,凶手的眼睛通红,红得十分异样——拿工人的原话说:“红得透出了一股邪气来”,大家都不敢与他正视;
第五:凶手动手杀人时,力气十分巨大。开始时候,工人们看凶手跟工友扭打在一起时候,还上去劝解,不料被凶手一拳一个,当场打伤多人,甚至将一名劝解的工人打得脑浆迸裂。其他工人这才起了恐慌,急忙逃离凶手身边。。。
综合众多证人口述的证词,这时候,就算是在一边旁听的许岩也明白了,文修之是在作最后的确定,他在确定这个发狂的疯子确实就是他要找的目标。
文修之扫了一眼调查组的各人,低声问:“怎么样?”在他的话语声中,有着隐隐的激动。
被文修之的情绪感染了,众人也显得颇为激动,纷纷点头:“几个特征非常明显,就是f病毒狂暴病,确认无疑!”
“那好!”文修之用力地一挥手:“大家动手吧!”
文修之一声令下,整个调查组都象一台机器般运转起来了。剽悍的特种兵从车上纷纷跃下,在仓库的门前开始列队,士兵们细密又急促的脚步声密集地响成了一片。军官站在士兵队列的前方,开始安排突击队和接应队的人选,他一个个地叫着士兵的名字,吆喝声和口令声此起彼伏。
士兵们快速从车上搬了几个装武器的箱子过来,里面装的都是各种各样的武器,士兵们拥在箱子的四周选着武器,许岩饶有兴趣地站在旁边看着热闹,不时向正在检查武器的士兵们提出各种好奇的问题:“这个是什么枪啊?哦,这就是九五式自动步枪啊?那枪口下面的这个是什么玩意?能装榴弹发射器的?哦哦,能装一个上去看看嘛?威力大不大?这弹夹能装多少子弹啊?”
许岩问着各种不着调的浅显问题,碍着他是“情报部军官”,士兵们也不好意思不搭理他,众人又是好气又是奇怪——这个二百五是哪冒出来的?情报部的军官,就是这样的水平?
好在这时候,终于有人出来阻止许岩糟蹋情报部的名声了。
“许岩,你在那边干什么?”许岩转身一看,文修之正朝自己快步走来,神情焦虑。
看到忙得焦头烂额的文修之,许岩还真有点心虚,他连忙解释道:“我正在跟同志们学习枪械知识呢。”
“瞎搞!”文修之喝道:“同志们等下是要执行任务的,你别在这胡说八道打扰!干你该干的事去吧!”
“可我不知道该干什么啊!”许岩把手一摊:“没人给我安排任务,我也没有武器——要不,文组长你也发一支枪给我,我参加突击队去?”
“瞎搞!”文修之没好气地说,他知道许岩的底细的,此人虽然学过内功,但从本质上说,他还是废物宅男一个,容易惊惶失措。把枪发给这种没经过训练的人,只怕对自己人的威胁比对敌人的威胁还要大,文修之可不想还没开始行动就接到伤亡报告了。
文修之琢磨了一下。忽然发现,还真没什么任务给许岩的,这家伙没经过培训。什么都不懂,不要说要参加突击队了,只怕他连最简单的守外围都做不好,只是照直跟许岩说“你太废柴了我们用不上你“,这好像也有点太伤人自尊了。。。
文修之琢磨了一阵,他觉得,放着许岩这样到处乱走乱逛。只怕他会惹出什么麻烦来——惹人笑话丢情报部的脸,这只是小事了。他担心许岩不懂战场纪律,万一他听到枪响凑近去看热闹。被流弹误伤着了,那才是真的大麻烦!
不行,怎么样都得给这家伙找点正经事做,起码要栓住他。不让他到处乱跑添乱才行。
文修之干咳一声。他严肃地说:“许岩上尉,有一个很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
听文修之这么郑重其事地跟自己说话,许岩顿时激动,感觉浑身充满了干劲,可以上九天擒龙下五洋捉鳖,他立正道:“首长请指示!”
“咳!许岩上尉,你都看到了,我们大家匆匆从锦城坐飞机赶来。很多行李、资料、设备和仪器什么的都没来得及安置好,现在只能简单地堆在那。。。”文修之转身指了下。循着他指点的方向看去,许岩也看到了,搭自己过来的十几辆警车和大巴都在那边围了个圈子,而在这些车辆中间的空地上,乱七八糟地堆着一堆行李等杂物,都是专案组的同志们匆匆丢在那边的。
“咳,现在大家准备要行动了,这些东西放在那边不是很安全,需要有一个可靠的同志在那边帮大家看管帮。。。许岩同志,后勤工作至关重要,要让同志们免除后顾之忧,这个重大而关键的任务,我就要交给你了!”
许岩的一张脸顿时垮了下来——尽管涉世未深,但许岩再幼稚也知道,看管行李的活计,怎么样都不可能是什么“重大的任务”。他郁闷地想:老子千里迢迢地过来,是想亲眼看火爆的战斗场面的,不是来看行李的!
许岩还想推辞,但文修之已经拍拍他肩膀:“好吧,许上尉,你就在那边看着吧,帮大家保管好东西,这里人多手杂,不要让什么人混进来顺手牵羊,那同志们就损失大了——你把你这位姓朱的朋友也带过去吧,等下会很乱,你要好好保护她,莫要被人冲撞到了。”
没等说完,仿佛怕许岩争辩似的,文修之便急匆匆地走了。
望着文修之的背影,许岩偷偷竖起了一个中指——他拿屁股想也知道了,文修之说的纯粹是屁话来着。整个厂区已经被军队和警察封锁了,戒备森严,连老鼠都溜不进一个来,怎么可能有什么小偷敢溜进来偷东西?哪个小偷活得腻味了,敢在这地方偷东西?文修之摆明就是怕自己捣乱坏事,把自己支开罢了。
他垂头丧气地向朱佑香走去,刚走到朱佑香跟前,许岩还在琢磨着该怎么跟朱佑香解释呢,朱佑香已经先笑着说:“许上尉,你这是奉命前来保护吾吗?”
“啊?”许岩这才想起,以朱佑香的耳力,几米开外的谈话,要想瞒过对方的耳朵,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想到刚刚自己跟文修之的对话都给朱佑香听去了,许岩不禁面红耳赤。
本来是被文修之盛情邀请、郑重其事地拜托,许岩才参与了这次行动。不管许岩如何表示不愿意,但被文修之这样的菁英权贵这么看重,他心里还是为此颇为骄傲的,颇有点美滋滋的感觉——这就是心理学理论上所说的那“自我价值的实现”吧(这种心态很微妙,就像去邀请领导出席某个会议或者仪式致辞时候,领导总会说“我很忙啊忙得不得了”拼命地推辞,大家一再坚请,表示这么重要的会议没有领导出席实在不行,于是领导最后才勉为其难地表示“实在拿你们没办法,那我就只好去一下了,不过我只能讲五分钟话就要走了”,但若是有哪个不懂事的真的以为领导真的很忙,我们开会干脆就自己开好了,不要去打扰领导了——这种愚蠢家伙的下场一般都会很惨的。)
现在,许岩已在心里把自己的身份定位成被文修之“三顾茅庐”请出来的诸葛亮了,已经做好了惊世骇俗一鸣惊人的准备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到这边之后,文修之给自己安排的任务居然是看管行李包——你妹的,这也太欺负人了吧?就算自己当不了现场总指挥,但当个“总顾问”、“军师”什么的,许岩自觉还是绰绰有余的。
更让许岩恼火的是,文修之是当着朱佑香的脸这样说的——先前,在朱佑香面前,许岩一直在有意无意地描述情报部的人是多么重视自己,他们的文首长对自己是多么看重,哭着喊着求自己加入,自己实在是却不过他们的请求才不得已加入的。现在好了,这个洋相让朱佑香亲眼看到了,情报部根本就不重视自己,证明自己先前都是在吹牛,许岩真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让自己可以顺势钻进去。
他尴尬地笑:“轩芸,你是在笑话我了。你的本领那么大,我有什么能力保护你呢?你都看到了。。。我顶多也就能保护行李罢了。”
许岩的那点微妙的小心思,朱佑香自然能感觉得到——青春期的男生,他们的自尊心是非常灵敏而脆弱的。看许岩这样自哀自怨,朱佑香倒也不好意思笑话他了,她安慰道:“公子也不必妄自菲薄呢。只要公子勤学苦练,假以时日,必定能有所成就,令世人刮目相看!那位文先生不是让我们过去帮着看行李吗?我们这就过去吧。”
“哎,好咧,我们过去吧。”
应该说,朱佑香是个非常善体人意的好姑娘,她看出了许岩的困窘,却是转开了话题,问起了许岩近来修炼的体会。
许岩如临大赦,连忙向朱佑香请教起来。在他心头始终藏有一个疑惑:上次,朱佑香曾告诫过自己,初涉修真,修炼经脉运转的次数不要过多,时间不要太长,但上次自己被抓进小黑屋里关押时,一次就修炼了整整二十四个小时,事后许岩自己也有点后怕,担心出了什么岔子,但后来,自己继续修炼起来时候,却也没感觉到什么异常。现在,他就问起了这个问题:“轩芸,你看,我修炼了整整一天,这好像也不打紧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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