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夫人坐镇后宅这么多年,几时有过这样的时候,但也顾不得许多,慌忙就进了屋子。劈头就问:“二小姐呢?”在门口候着的雪青被她的突然到来惊得不轻,愣了一下才答道:“小姐在内室歇着呢!”见了林夫人的脸色,忍不住又加了一句:“墨紫已经催人去叫大夫了,想来雪天路不好走,只怕是会耽搁一会。” 林夫人脸色更是难看,三步做两步的就跨过了门槛,撩帘而入。墨紫正拿着湿帕子替林清音擦拭汗水,听到动静,回头一看,手上的帕子几乎握不住,忙跪了下来:“夫人,都是奴婢服侍不周……”
“行了!”林夫人心情不爽利,说话语气也自然而然严厉了起来,“你别也跪着了,我已命人去请太医了,也叫那些人出去盯着,太医到了立刻就请进来。”一面说着,一面在炕沿上坐了下来,细细看林清音的脸色,也不过瞅了她一会儿,眼中就泛起了水光,“好端端的,怎么折腾成这个样子?”
林清音脸上,额头都是火烧火燎的,喉咙更是干渴难耐,虽看不见自己此时的状况,但从林夫人的脸色可以窥见一斑。她就苦笑了笑,“许是昨儿个晚上吹了些冷风,进屋后还喝了姜汤,岂料今日早晨身子就沉沉的……”她这是感染风寒的症状,林夫人哪里瞧不出来,手在暖炉上捂了好一阵,才轻轻搁在了她的额头上,“发热了,别急着说话,白白耗费力气。”说着,又亲自斟了一杯热茶。 冯妈妈不待她吩咐,立刻就轻轻将林清音扶了起来,靠在大迎枕上,又替她掖了掖被角。茶盏已递到了她嘴边,“慢些喝,润润嗓子。”被母亲服侍,林清音自然十分过意不去,但现在有气无力的,也只得就着她的手饮了好几口。
林夫人就掏出帕子替她擦拭嘴角,柔声问:“可好受些了?”林清音脸上烧得通红通红,昏昏沉沉的,很费力的才辨别出林夫人话里的意思,忙点点头,“好些了。”也不过是不想令她担心的意思。
林夫人亲自扶着她躺下,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可得好好顾着自己的身子。”林清音忙不迭应下了,这时就听见外头有丫鬟来报,说大夫来了。满屋子的丫鬟都回避了,墨紫放下了床头的帘子。林清音探出了手腕,上面盖着墨绿色的帕子。
“你要不要回避一下?”冯妈妈低声问林夫人。“不必了,我也上年纪的人了,也不拘那些了。”林夫人一瞬不瞬的盯着炕上的林清音,哪怕隔着帐子看得朦朦胧胧,也不愿意挪开目光。
大夫进门时,便看见了纱帘后绰约的人影,他头也不敢抬,一路上低着头行到了林清音炕前。而后跪下来请脉,沉吟了片刻,说道:“令千金的脉象来看,怕是染上了风寒,周围服侍的人,也得更加小心才是。”又接连说了一通,特地嘱咐了一些禁忌:“万万不可再食鸡肉鸭肉猪肉这些油腻缠黏的东西,银耳百合也不可再吃了。”
林夫人自然是一一应下了,那大夫便又叮嘱了许多主意事宜,最后由冯妈妈领着出去开药方。林清音在帐子里,也听得分明,自己在心里默默记住了。但昏头涨脑的,没多久也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药方拿来我瞧瞧。”待到大夫开完药方,冯妈妈就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二十两银子的银锭子,命人送着他出得门去。林夫人也懂些医理,握着药方匆匆扫了几眼,这才慢慢的一行行开始细看,“苏叶,防风这些也就罢了,怎么还有麻黄?我们二小姐是姑娘家,打小就娇生惯养的,哪里受得住这药性?”
话音刚落,就听丫鬟来传,说是太医院的赵太医来了。照例是诊脉,开药方,倒是去了麻黄,多了当归,陈皮,白芍,分量也少了些。林夫人这才微微颔首,似乎颇为赞许,“到底是太医,知道轻重。”
冯妈妈见机,就将赵太医的方子拿着,命人照了药方抓药,用银吊子煎药。林夫人唯恐药香熏着林清音,只叫人在外头点了火盆,不曾带入屋子。折腾了这一会,眼看着就要到正午,林夫人也不急着用午膳,吩咐厨房做了一碗温肺粥,里头有五味子,干姜之类,一直看着林清音吃下了大半碗,才算松了一口气,视线扫过墨紫,“待会服侍二小姐吃药,若是觉得太苦,可含半块冰糖。”
墨紫慌忙应下了,林夫人见林清音已合上了双眼,似乎是沉沉睡去,也就没有再多说,站起身来,由冯妈妈扶着,出了屋子。她一走,屋子里凝滞的气氛顿时一松,但众人仍是静静的,谁也没有多说一句话。
林清音却只觉得连眼皮都是火烧火燎的,适才吃了温肺粥,此刻更是浑身燥热,冷汗不住的顺着鬓角淌下,但面上的潮红却是一点点散去。她小脸苍白如纸,呼吸沉重而急促,叫墨紫心中十分不安。
雪青在外头守着银吊子,一直到药煎好,才用白瓷碗盛了,送到了墨紫手上,“喝下去,说不定就大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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