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七年前的回忆偷偷钻进了梦里。
“咔哒。”

浴室的门被推开。

正在花洒下面冲澡的少年怔愣住,然后回头,看见女孩站在门口。

十九岁的景召后背还没有那么宽厚,高高的个子,挺直的腰,腹肌和人鱼线刚刚好,不夸张,有少年人的稚嫩单薄,也有成年人的性感有力。

他立刻转身,避开了女孩的视线。

“出去。”

语气好凶啊。

十八岁的商领领是个坏事做尽的坏小孩儿,不会听话的,小魔女的秉性彻底显露出来,她堂而皇之地走进去,理直气壮地说:“在河源镇你也看我了。”

张开的水流像一把伞,不疾不徐地洒下一片透明的帘子,浴室里雨水朦胧,水下没穿衣服的少年难得露出了惊慌的神色。

“商领领——”

坏女孩是不听话的:“你要还我一次。”

她走过去,关掉花洒,黑色的裙摆湿了一角,眼睛被水雾晕染得湿漉漉:“热吗,景召哥哥?”

已经快要入夏了。

别墅外面的锦屏藤上栖了蝉,躁乱地叫,像少年此刻的心事,安静不了,乱得一塌糊涂。

“你脸好红啊。”

她伸手,去碰他的脸。

他反应很快,抓住了她的手,额头的水滴滚下来,顺着脸颊,淌过喉结,流到胸口,最后没入人鱼线。

她很大胆,目光发烫,就那样明目张胆地看。

他被惹恼:“商领领!”

“你怎么这么不经逗啊。”女孩的眼单纯懵懂,好像毫无杂念,只是在陈述事实一般,“那以后在床上要怎么办?”

她露出了非常苦恼的表情。

满面通红的少年拽着她的手,将她丢出了浴室。

啪!

门被用力摔上了。

少女在门后笑得花枝乱颤:“景召哥哥,我都看到了哦。”

浴室里的少年也不知道是为了哪样在发怒,踢翻了垃圾桶。

少女在唱童谣《十只兔子》。

“大兔子病了,二兔子瞧,三兔子买药,四兔子熬,五兔子死了,六兔子抬……”

她唱着唱着,开始念《动物世界》。

“在福坦福斯这片起伏的丘陵和开阔的草原上,狮群们割据一方,雄狮们守护着来之不易的领地……”

十几岁的少年少女一起有过很燥热的夏天。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亮了屏,是一条垃圾短信,唱十只兔子的小狮子被吵醒了,偷溜进梦里的回忆也跟着戛然而止。

她睁开眼,迷迷瞪瞪地喊了句:“景召哥哥。”

没人答应她。她从床上坐起来,看着对面的墙发了一会儿的呆。

哦,是男朋友家啊。

她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八点还没到,她起床,趿着不合脚的拖鞋,去把卧室的窗帘拉开。景召的房子在高层,视野开阔,阳光大片大片地洒到她身上。

她伸手挡了挡眼,伸了个懒腰,又扒拉扒拉头发,穿着睡衣出去了。

客厅里没人。

她喊:“景召。”

早上刚起,气泡音听上去很乖、很奶,叫人的时候像在撒娇。

“景召。”

“景召。”

浴室和厨房里都没有人,景召不在家。

桌上的花瓶里有新鲜的蓝色妖姬,不多,十几朵,花瓣上还有欲滴的水珠。花瓶下面压着一张纸,是红线白底的信纸。

这个年头已经很少有人会用信纸了,商领领扶着花瓶,小心地把信纸取出来。

信上有她熟悉的字体。

“醒了给我打个电话。

早饭在锅里温着。

——景召”

景召写的一手好字,字迹遒劲,有风骨。

商领领放下信纸,去了厨房。电饭煲正插着电,里面温着粥和鸡蛋,还有一碟饺子。垃圾桶里扔了装饺子的纸盒,那家店商领领也知道,离桐湘湾很远。

她把插头拔掉,去房间拿手机,给景召打电话。

景召接得很快:“刚醒?”

“嗯。”声音还糯糯的,她问,“你在哪?”

“在陈野渡的工作室,帮他剪片子。”

商领领又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还很早啊。”

“今天能收尾的话,我回了华城就不用赶回来。”

这是景召临时做的决定,早上出门的时候他去敲过商领领的门,她睡得沉,没有醒。

“那会很赶吗?”

“有一点。”

陈野渡想赶在新政策出来之前,把片子拿去送审,景召先前答应过他会帮忙,陈野渡就没有节制地使唤他,现在剪片都要他去。

景召的专业是摄影,不过他手里有很多证书,没事考着玩的。

“那你别送我回去了。”商领领舍不得累着他,“我自己回去。”

“我不放心。”

她笑:“不放心什么呀?”

景召没说,问她:“午饭可以自己吃吗?”

“可以。”

她又不是小孩子。

景召不是个喜欢说甜言蜜语的人,性子又沉稳老成,感情里他会比较占主导:“你先自己玩,不要跑远了,我弄完了去接你。”

“好。”

商领领喜欢这个相处模式,他会惯着她,但也会管着她。

“早饭吃了吗?”

“还没。”

“去吃饭。”

“嗯。”

“挂了。”

她特别乖:“好。”

景召等了一会儿,她也没挂断。

“我去工作了。”

“嗯。”

景召先挂断了,一转头,见陈野渡靠在剪辑室的门边,正饶有兴趣地审视着他。

“女朋友?”

不是都官宣了吗,陈野渡也猜到景召有情况了。

景召不否认:“嗯。”

昨晚熬了夜,陈野渡胡子没刮,仗着一副好样貌,随便穿了个棉大衣,又颓又丧:“我还以为是你女儿。”

“……”

景召懒得搭理。

两人一同进了剪辑室。

陈野渡坐下:“什么时候带出来看看?”

景召继续手头上没做完的事,看着电脑:“看她的意思。”

“是不是你钱包里的那个?”

“嗯。”

陈野渡坐在转椅上,没起身,移动到桌子那边,他拉开抽屉,拿出来一袋子药:“你还挺闷骚。”

他拧开一个瓶子,倒了几颗药,扔进嘴里,就着水吞下去。

是治抑郁的。

身边很多人都当他是不正常的病人,景召不会,该骂就骂,该说就说。

“吃药都堵不住你的嘴,再废话你就自己剪。”

那可不行。

景召全能,而且好用。

陈野渡没再“嘲笑”他。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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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还是十八岁的领领猛。(关于小镇景召撞见领领洗澡那段,前面回忆七年前的时候已经写过了,你们自己上下衔接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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