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氏是被刺激疯了,也顾不上什么场合地点,当真是什么解气的话都敢说。
而郑兰衿则是自己心虚,嫂子又在盛怒之下,她心中愧疚,也不敢反驳,即便蒋氏对她动了手,她也逆来顺受的既没有还手也没有闪避,虽然她的丫鬟极力维护,主仆两个也是被蒋氏抓的破了相,脸上都挂了彩。

蒋氏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武老夫人和武昙还有霍芸好都是一听就懂的。

旁边另外几家的女眷也凑巧,都是寻常的后宅妇人,加上蒋氏情绪激动说话也有点颠三倒四的,她们倒是都有点摸不着头脑。

临安公主隔在蒋氏和郑兰衿中间拉架,蒋氏的两个孩子都吓得哇哇大哭,场面乱的不得了。

“你……你说什么?”偏偏在这时候,前面只顾着哭得昏天黑地的郑夫人倒是又给缓了过来,踉踉跄跄的站起来,也冲了过来,眼泪汪汪的指着女儿媳妇质问,“说什么奏折?什么……”

这本是郑家的家务事的。

武老夫人心下暗暗叹了口气,立刻截断了郑夫人的话茬,也假装劝架的一边给武昙和霍芸好使眼色一边走上去先隔开了郑夫人,一面打圆场:“我老婆子也是打从这一步过来的,府上出了这样的事,人人都悲痛。你这大儿媳想是太过悲痛了,发泄一下情有可原,你却是做长辈的人了,无论如何也得撑住了,总要替孩子们撑下去的。”

郑夫人那边本来就哭得脑子里浑浑噩噩,只是骤一听大儿媳叫骂,说郑修是被郑兰衿害死的,她捕捉到这样的讯息也是出于本能的反应就也凑过来要弄明白事实真相了。

这会儿被武老夫人一打岔,她本来就哭得头晕眼花,这会儿脑子就又瞬间断片儿,不怎么够使了。

霍芸好和武老夫人之间是有默契的,此刻也已经当立极端的走上前去拉了蒋氏一把,也跟着说项提醒:“是啊,郑大夫人,逝者已矣,这里又是灵堂,您总不想郑大爷这时候躺在这里也不得清净吧?您这是太悲痛了,我扶您回房歇着,您先缓一缓。”

蒋氏正在气头上,恨不能将郑兰衿生吞活剥,这时候哪里是听劝的?

只不过因着霍芸好是外人,她便拘束了些许,不由的迟疑了一下。

武昙侧目给等在灵堂外面的青瓷两人使了个眼色,两人立刻就也走了进来,一个去帮武老夫人一个去帮霍芸好,就把郑夫人和蒋氏架着往后面去了。

郑夫人是哭得正气虚糊涂的时候,还是反应迟钝,任人操纵。

蒋氏下意识的挣扎了一下,力气却撼动不得蓝釉分毫,也还是顺利被拖走了。

武昙没有跟进去,还是事不关己的在灵堂上站着。

临川公主虽然有点耳根子软,不怎么经事,可她到底是在宫里长大的,机灵劲还是有的。

她自然也是已经从嫂子的话里听出了不妥来,只不过她拦不住蒋氏,这时候武家祖孙出面,她当然也是见好就收的,赶忙对郑兰衿道:“你带侄子和侄女儿去后院洗把脸,拾掇一下再出来。”

郑兰衿心中百味陈杂。

蒋氏既然把她的事抖出来了,纵然能避开了外人的耳目,她现在也必须得当面给家里人一个解释了,这一关是躲不过去的。

她也无法反驳,咬了咬嘴唇,也沉默着和丫鬟一起哄着蒋氏的一双儿女去了外面。

方才武家人站出来是帮忙的,临安公主也放心武昙,就暂时没管她,只歉然的露出个笑容就走到站得稍远的另外几个客人跟前赔不是:“让诸位都跟着见笑受惊了,实在过意不去,我家大嫂和大哥成婚数载,一直以来都感情深厚,大哥骤然离世,大嫂她过分悲痛一直不肯接受这样的事实,从昨儿个夜里就开始说胡话了,还忘各位不要介意。”

今天蒋氏甚至都没有出现在灵堂上,说她是被刺激的精神失常必须被关在后面休养平复心情,这说辞天然就多了几分可信度。

几个妇人也都心软,连连的道“没关系”又出言宽慰临安公主。

武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这一次倒是走上来了,轻声道:“郑家父子不幸为国捐躯,陛下心中也十分悲痛,郑将军是为国捐躯的,陛下也降旨说了一定要厚葬,将来也必是会照拂家里的妇孺的,临安你回头安抚一下郑大夫人,告诉她,郑家的天塌不了。”

临安一时没太明白她说这番话的用意,但是出于本能的还是解下话茬:“是,小皇婶,临安会好生宽慰婆婆和大嫂的。大嫂她应该就是一时的想不开,她还有两个孩子在呢,给她点时间,她会恢复正常的。”

武昙点了点头,没再做声。

在场的其他人却在她开腔之后就已经全部噤声不语了。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这位小王妃的年纪明明还很轻,就是她刚跟着武老夫人一起出现在这灵堂上的时候大家看她也只觉得她长相明艳又透着少女的明媚和稚嫩,可是现在她一开腔——

反而一下子老成持重的气势就出来了。

别说临安公主一下子就被她压制的恭恭敬敬的,就是这些冷眼旁观的外人都感觉到了无形的压力。

而武昙之所以会开口说话,也确实就是个施压的意思。

刚才蒋氏的话喊的明明白白,这几个妇人若都是糊涂的,自然今天走出这道门去就会把听到的那些都抛之脑后,可万一有哪个能记个一星半点,再回家去跟家里人以讹传讹了,郑兰衿的丑事多少是要散出风声去的。

她这番话,刻意强调了萧昀的态度出来,这样就算哪个妇人不知轻重,回家去传闲话了,那么她们既然能传了蒋氏的话,就不可能忽略她这个更分量的晟王妃的话,即便她们不知轻重,家里的男人总不会也糊涂,听不明白她的意思。

当然——

无论是她还是武老夫人站出来,都不是为了替郑兰衿解围的,而实在是郑家沦落至此,已经是人间惨事,郑兰衿再如何的罪有应得,看在死难者的情面上也没必要再继续追究她的前尘往事,往她身上再添一笔罪名去给郑修父子身上抹黑了。

武昙这么杵在这,那几个妇人就有点局促起来,也待不下去了,于是随便又敷衍了几句就跟临安公主告辞。

临安送走了她们又焦急的回头看了眼后堂的方向。

可这时候已经有下人又引了新的客人过来,她脱不开身,就赶紧抽空吩咐了叶竹两句话,打发她去大门口把郑秉文给请到后面去。

这一家子妇孺,郑夫人悲痛过度,除了哭什么也不会了;蒋氏正在怒火中烧之下,郑兰衿又是做贼心虚,让她们几个在一起能掰扯清楚什么?保不齐以议案不合又要厮打起来,这事情还得是男人出面解决。

武昙没去偷听她们主仆都说了些什么,大概心里也能猜得到,又过了一会儿武老夫人和霍芸好就从后面出来了。

郑家的事,她们原也不想掺合,和武昙所想的一样,之所以出面替郑家遮丑,全是看在郑家父子为国捐躯的情分上,所以只把人都送去了后院祖孙俩就出来了。

一行人随后就告辞从郑家出来,打道回府了。

郑家这边,郑秉文得了妻子传话,赶忙把门口的事交代给了管家,自己急匆匆的赶着去了后院。

郑夫人带着蒋氏和郑兰衿都在她住的主院里,郑秉文一脚跨进了院子里就已经听见里面蒋氏的哭喊咒骂声:“你自己跟母亲说,说我到底有没有冤枉了你?父亲和你大哥的两条性命啊,要不是你私藏了奏章不肯让父亲请辞回京,他们现在都该是平平安安的在家里了,何至于像是现在这般丢了性命?”

郑秉文一听到这里,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但也无法,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当时郑夫人刚从椅子上挣扎着站起来,满眼不可置信的就要走到郑兰衿面前去质问。

刚好郑秉文推门进来,蒋氏一回头看见他,就干脆冲过去把他也拽到了郑夫人面前,又狠狠的剜了一眼郑兰衿,道:“你把父亲的折子私藏了,后来被老二发现,他劝你不肯听,就当着他的面烧的折子,当时我房里的丫头杜鹃原是要过去叫你用饭的,躲在门外全都看见了听见了。当时我念着咱们姑嫂的情分,我是没好意思当场揭穿你,才也一并替你瞒下的,没想到……没想到啊最后却害了公爹也害了夫君……”

蒋氏之所以会冲着郑兰衿不依不饶,说到底还是因为受不住打击,以及心中悲痛的缘故。

本来还骂的起劲,说到了后面又悲从中来,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捂着脸呜呜的痛哭起来。

郑夫人已经哭了一天一夜了,头晕眼花,本来就有点虚脱站不稳,而蒋氏这一番指控振振有词,底气十足,在哪看看一双儿女的表情……

她就算是不用等两人承认也能分辨出来这件事绝对是真的。

这简直就有如晴天霹雳。

郑夫人当场气血逆涌,眼睛一番,身体就摇摇欲坠的往地上栽去。

“母亲!”郑兰衿和郑秉文不约而同的冲上去扶她。

刚好临安公主不放心这后面,安排了人在灵堂上替她守着,也赶回来看状况,进门看见这一幕也吓坏了,包括坐在旁边哭的蒋氏都吓了一跳,也忘了哭了,几个人手忙脚乱的把郑夫人扶到了榻上放平躺下了。

“母亲哭了一整天还粒米未进,要么还是传个太医过来看看吧?”临安公主提议。

郑夫人这样确实是不太妥当,郑秉文刚要点头——

郑夫人却并没有真的晕死过去。

她挣扎着一把攥住了儿子的手,随后又闭眼缓了缓,等提了些力气才又重新睁开眼,眼神满是控诉的看向了跪在她塌边的郑兰衿。

母女两个的视线刚撞在一起,郑夫人就忍不住眼眶一红,眼泪夺眶而出。

虽然很难以启齿,郑兰衿也怕郑夫人再被急出个好歹来,也跟着痛哭起来,主动告罪:“母亲,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我一心贪慕权势,不想让父亲解甲归田……为了我的一己之私,我做了太多的错事,还为此害了父亲和大哥。女儿知道错了,您打我吧,骂我吧……我……我……”

她是利欲熏心,对权势极为热忱和崇拜,可是对郑修的父女感情也是真的。

因为她的某些作为而间接地连累到郑修殒命,她甚至是比郑夫人还有蒋氏都更难过的,如果时间可以回头,如果可以从头再来,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去算计那些名利的。

可是——

这世界上没有如果,她也回不了头。

而现在,就只能说着一些毫无意义的话,这样“毫无诚意”的来忏悔。

蒋氏发泄了一通之后,这时候也只是气的哭,就算她真的拿刀砍死了郑兰衿她夫君也回不来,就算郑兰衿死一千次一万次,也是于事无补的。

郑夫人的眼泪更是止不住哗哗的往下滚。

郑秉文也跪在她的榻前紧紧握住她的手,隐忍着哑声规劝:“母亲,妹妹的确有错,儿子也有错,可事已至此,您就是再怪她也无用了。父亲虽然半生都在军中效力,可是您知道是,他心里是装着咱们这个家,装着您也装着我们兄妹几个的。现如您他战死沙场,没有临阵退缩,这又何尝不是对咱们这一家子的保护?纵然再心痛,咱么也别辜负了他,您得好起来,咱们郑家上下都得好好的,父亲和大哥虽然去了,您还有我呢。”

郑夫人泪流满面,郑秉文的话她听见了,但是短期内还是无法从悲伤欲绝的情绪里解脱出来。

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郑兰衿,就又狠狠的往另一侧别开了视线。

郑兰衿心里有苦难言,也只能是强忍着情绪默默地跪着。

她上过战场,其实平心而论,她并不是个贪生怕死的人,与其这样以后半生都要活在自责内疚和对家人的悔恨当中,这对她而言真不如一死解脱来得痛快。

她也不是没这么想过。

只是——

不能啊!

龚明喆为了营救郑修也战死了,她已经对不起父兄了,总不能最后还对不起夫君,她必须得活着,多艰难也得努力的活着,她得平安生下肚子里的孩子,并且将他养育成才,这样……

才能少愧对一个人。

这边武昙和武老夫人从郑家出来,仍是上的同一辆马车,一道去侯府。

马车上老夫人似是略有所感,马车都走出去好一段距离了,她还是忍不住重重的叹了口气。

武昙知道她和霍芸好多少都是因为郑家的事联想到自家人,可是有些话还是不宜多说的,她也就只打岔了一句道:“郑家二公子娶了临安公主,这也算是郑将军在天有灵吧,还是给家人留下了最强大的后盾,陛下一定会补偿他们的。”

可是补偿了又有什么用?失去亲人的痛苦是无论如何也补偿不了的。

只能说是尽人事而已。

京城里,一切还都算是风平浪静,没再起什么风波,萧樾那边也一直没有消息,那边梁晋忙着清理朝堂,稳固自己的地位,而萧樾就客居在了皇都,一呆大半个月。

直到宜华的伤势也慢慢稳定了开始恢复。

这天一早梁晋下了早朝之后宜华就叫人把他叫了过去,并且当面征求他的意见表示自己要跟萧樾一起回胤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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