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闷闷的,沈郅忽觉得耳蜗里嗡嗡响。眼前的景物都开始摇晃,好似……好似乱糟糟的,越来越模糊,越来越…… “沈郅!”
“郅儿!”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黑暗与冰冷瞬时席卷而来。
“快!”阿左抱起沈郅,直奔客栈,“去请大夫!”
倒是思虑不周,出行的时候竟然忘了带个大夫随行,这乡野间的大夫,哪里及得上东都的大夫来得艺术精湛。若是小王爷在这里出什么事,所有人都难逃一死!
客栈里乱成一团。
春秀让客栈的掌柜,将全安城最好的大夫,全都找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沈郅有意外。
薄钰伏在床沿,细细的瞧着沈郅脚踝上的黑色咬痕,“方才的虫子呢?”
阿右忙不迭将瓷罐递上。
虫子浑身乌黑,爪子粗壮,锐利的毒牙直接长在外头,瞧着格外丑陋恶心。
“沈郅不怕毒!”薄钰只是有一点担心,“他能自身解毒。”
春秀搓着手在房内来回走,被薄钰这么一说,猛地醒过神来,僵在原地半晌没说话。许久,她才一拍脑门,“哎呦我这猪脑子,郅儿确实、确实不怕毒!”
昔日赵涟漪下毒,亦没能难住沈郅,那今日的……应该也不成问题吧?
想了想,春秀便挪了张凳子,安安分分的坐在床头,且吩咐薄钰,“你盯着郅儿的伤口,若是伤口的淤青散去,说明郅儿已可自救,若……”
话到了嘴边,春秀又给咽了回去。
不吉利的话,还是别说为好!
沈郅,一定会没事的!
薄钰点点头,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只管盯着沈郅的脚脖子看。
约莫半盏茶的时间,沈郅脚脖子上的瘀痕,竟然悉数淡去,只是解毒归解毒,这咬痕……终究是需要时间愈合的。
“疼……”沈郅疾呼,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好疼!好疼!”
“哪疼?伤口疼?”春秀欣喜若狂,慌忙推开了薄钰,仔细观察着沈郅的脚脖子,“没事没事,就两个小口子,回头擦点金疮药,自然就不疼了!”
因着是中毒,谁也不敢将金疮药往上擦,毒血终究是要流出来才好!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沈郅刚醒,面色发白,“比针扎还疼。”
阿右慌忙将瓷罐递上,“也不知是什么东西,黑乎乎的,是个虫子!”
沈郅皱着眉头,瞧了半天也没瞧明白。
外头传来掌柜急促的喊声,“这边这边,沈公子,沈公子……”
春秀忙不迭出去相迎,又花了点银子将人打发了。
“毒较轻,随行带着解毒散,总算有惊无险。”春秀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气,“多谢掌柜的。”
掌柜点点头,“方才沈公子黑着脸回来,亦是将我们吓了一跳,如今没事,自然是最好不过。咱们这地方盛产药材,但也多毒物,你们外乡来的定要小心。”
春秀敷衍着应声,送走了掌柜便急急回到房内。
“方才的老头呢?”沈郅问。
众人面面相觑,方才只顾着沈郅的生死,谁还能顾得上那老头。
“那老头呢?”沈郅追问。
薄钰挠挠头,“没留心。”
“他可能就是五叔!”沈郅快速掀开被褥。
准备下床之时,脚脖子上的疼痛,让他吃痛的倒吸一口冷气。
这到底是什么虫子,咬得这样疼?
“你莫要着急!”薄钰慌忙将他的腿托起,塞回了被褥里,“那老头既然认得出你我,还特意来找,说明他已经盯上了我们,定然还会回来的。再说了……”
他顿了顿,“那人瞧着哪里像是五叔?你看那人,又脏又臭,哪里还有薄家皇族的气势。何况,既是五叔,理该比爹年纪还小点,可瞧着比皇伯伯还要老许多,怎么都不像是叔……”
临了,薄钰嘀咕,“活脱脱一糟老头。”
沈郅也不弄不明白,只是觉得对方既能喊出自己的姓,那眼睛生得又与父亲有几分相似,便觉得可能是五叔。如今细想,这年龄上委实不太符合。
“去找!”沈郅瞧了阿左一眼。
阿左行礼,当即退出房间。
“既然出现在安城,那就说明他必定在附近活动过,要找到也不是什么难事。”春秀仔细的为沈郅掖好被角,“莫要担心,先好好休息。”
“要不还是请大夫悄悄吧?那伤口疼成这样,说不定跟黄蜂尾后针一般,有倒刺呢!”薄钰瞧着沈郅的脚脖子,“姑姑你看,这血一直往外流,止血散和金疮药都不好使!”
春秀愣了愣,心里有些发慌,这毒是解了,伤怎么半点都不见好?
可别真的有什么倒刺!
“等着,我去找!”春秀大步流星的出门。
孙道贤裹着厚厚的衣裳,慢慢悠悠的进门,“你们这是干什么?又是大呼小叫,又是乱蹦乱跳的。”
见着沈郅躺在床榻上,孙道贤揉了揉眼睛,“哟,这是同我一般染了风寒吗?哎呦哎呦,可真好,终于有伴了!终于不是我一个人难受了。”
“去你的!”薄钰啐一口,“再敢胡说,我撕烂你的嘴!”
“那是怎么了?”孙道贤紧赶着凑上来,“脸色这样难看,是受伤了?”
沈郅不说话。
“我在外面听得稀里糊涂的,你们在找什么老头?”孙道贤搬了凳子坐着,顾自倒了杯水,“这里有什么熟人吗?”
“没事!”沈郅敛眸。
“哎哎哎,这就见外了吧!好歹我跟着你们一起吃住,总归是要出点力的,否则回去之后,我娘定要骂我小气,回头就得打死我!”孙道贤喝口水。
因为有些鼻塞,说话颇为娘里娘气的,让人听得浑身不舒服。
薄钰摸了摸胳膊,只觉得身上起了一层层鸡皮疙瘩,不由的扭头去看沈郅,沈郅也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
这孙道贤生得秀气,不似宁侯夫人这般霸气侧漏,如今这般……
“哎呦,你们还……”
“好好说话!”春秀跨进门就是一顿吼。
惊得孙道贤条件反射式坐直了身子,握在手里的杯盏微微一颤,竟溢出些许茶水来。想了想,他又低头,吸了一口手背上的茶水。
屋子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你们……作甚这样盯着我?”孙道贤放下杯盏,“我、我是真的想帮忙!真的真的,走的时候,我娘交给我一样东西,说是遇见难处可以用上!”
“东西呢?”春秀问。
孙道贤眨了眨眼睛,“我屋里呢!”
“还不快去拿来!”春秀冷喝。
孙道贤老老实实的“哎”了一声,撒丫子就往外跑,不多时还真的拿回一样东西。
春秀眨眨眼,“这是哪门子的钱币?”
“你可别小看这东西,曹青州一带山寇横行,若是有了这个,可畅通无阻,无人敢拦。想当年那九寨十八山头三十六洞的,哪个不是怕了我娘?”孙道贤翻个白眼。
瞧着众人目瞪口呆的样子,当即得意起来。
孙道贤将脊背挺直,下巴抬高,双手叉腰,“我娘当年,那可是力拔千钧,横扫三府十六州……”
“哎哎哎,之前还是九寨十八山头三十六洞的,怎么又成三府十六州了?吹牛不打草稿,就吹成这样,看把你给能耐的!”春秀冷哼,“行了吧,说正事!”
孙道贤撇撇嘴,“曹青州附近一带府县都有山寇,但每个山头都有各自的规矩,并不似外人所言,横行无忌,烧杀抢掠,无所不作。你手里这个叫秦刀,在这些山头,会得到最高的礼遇!若是遇见什么难处,只管拿着去找人,肯定能帮你们办事!”
“你娘以前是干什么的?”薄钰眨眨眼,他还真的没听说过宁侯夫人之事。
只听东都的人说,宁侯夫人是个泼辣户,昔年降了宁侯爷,以至于宁侯惧内了一辈子,连个妾都不敢纳。薄钰素来不喜欢打听这些闲碎之事,因为魏仙儿此前告诉过他,这是小女人的心思,让他少沾染。
“我爹当年来剿寇,最后我娘瞧着他人老实,武功也不弱,更重要的是生得俊秀,就给逮回去拜堂成亲,后来就接受了朝廷的招安!”孙道贤撇撇嘴,“亏我爹一世英名,竟然……啧啧啧!”
“那是你娘!”春秀翻个白眼,“就不能尊重点?”
孙道贤轻叹,“反正这东西你们要是能用上,便只管去用,我留着也没什么用处,回头给弄丢了,我娘还得打断我的腿!”
交给他们保管,总比自己粗心大意弄丢了要好得多。
回头真的弄丢了,跟娘也好有个说辞!
反正跟自己没关系!
春秀想了想,“街上的人都说见过这老头,但又不知道那老头住哪里,只说是从山林里跑出来的。要不,我拿这个试试?”
薄钰点头,“那就试试呗!”
不试白不试!
老头被找到的时候,正捋着裤管在山脚下逮青蛙。锅里的水都开始冒泡了,身子却被人左右挟起,快速往后拖拽。
“你们干什么?”老头扯着嗓门喊,“欺负我个老头子,小心遭雷劈。”
“少废话,有人要见你!”
“我的锅,我的锅……”
沈郅坐在木轮车上,这东西还是临时从医馆里弄来的,脚脖子上的伤一直流血一直疼,连大夫也说不好是什么缘故。
两个山寇模样的男子,将老头往田埂上一丢,拱拱手离开。
春秀晃了晃手中的秦刀,嗯,这东西还真是好使。
“赔我锅!”老头满地打滚,“一定要给,一定要给!我没锅了,以后吃不上饭,吃不上饭就得饿死,饿死了就是一条人命。你们杀人,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薄钰挠挠头,“你这歪脖子的说法,真是笑死人了,不过是问你两句话,怎么就成了杀人?再敢胡说,仔细扒了你的皮!”
“扒皮!”老头蹭的坐起,这才想起手中的青蛙,“乖乖,还好没丢!扒了皮炖一锅,啧啧啧,那才叫好吃!差点误了我的大事!”
说着,他起身就要走。
“我请你吃饭!”沈郅终于开口。
“吃饭?”老头摇头,“不吃不吃,不好吃!”
“阿左阿右!”沈郅盯着他,“帮忙,捉青蛙!”
阿左:“……”
阿右:“……”
薄钰的眼珠子都快掉在地上了,让离王府的精锐去抓、抓青蛙?
“左边!左边!”老头在田埂上拍手,“你们这帮废物,一个个都耀武扬威的,平时无所不能,怎么这会连个青蛙都抓不住?哎哎哎,跑了跑了!”
阿左看了一眼阿右,阿右也看了一眼阿左,异口同声的叹口气!
春秀黑着脸,紧了紧握着木轮车推柄的手,“郅儿,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
“沈郅,你的腿又流血了!”薄钰担虑的蹲在地上,“大夫开的止血散也不管用,还好随身带着绷带和药,要不,我给你重新包扎一下?”
沈郅掀开袍子,瞧了一眼脚踝上的血,“没什么事,就一点血,任由它去吧!”
“血?”老头愣愣的瞧着沈郅脚踝上的伤,“就是之前虫子咬的?”
沈郅点头,“是!”
老头倒吸一口气,“你不是能……”
四目相对,沈郅若有所思的望着他。
“毒已经解了,只是这伤口不知怎么的,一直流血,怎么都好不了!”沈郅面不改色,只是脸色有些苍白,话语间极尽平静,好似伤得不是他一半,“老伯伯,您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我瞧瞧!”老头走近,蹲下来。
薄钰快速拆开了沈郅脚脖子上的绷带,“就是两个小口子,那个虫子咬了一口之后也就死了,倒也没什么奇特之处。”
老头眯了眯眼睛,“疼吗?”
沈郅低眉看他,老头蹲在他面前,缩成一团,与身上那一团黑乎乎的破烂衣裳混在一处,就跟黑煤球似的。
“疼吗?”老头又问。
沈郅点头,皱着眉头应了一声,“疼!很疼!”
老头倒吸一口冷气,“难不成是嗜血?”
“什么是嗜血?”春秀急了,“这玩意好不了?”
老头起身,双手叉腰,瞧着沈郅脚脖子上的伤口,继而若有所思的环顾四周,“这东西是从哪儿来的?我之前也没注意,这附近怎么会有这些东西?按理说,这东西不可能在这里育出。”
“什么东西?严重吗?”春秀追问。
“有人在附近?”老头从怀里摸摸索索的,也不知道是在干什么?
“你干什么?”薄钰问。
“你能不能治?”春秀问。
老头谁也没搭理,摸了半晌,才从怀里摸出两片龟板,顺带摸出一串铜板,转身走到平阔处,瞧了瞧周遭的环境,对着东方行了礼,继而哆哆嗦嗦的开始“干活”,瞧得薄钰目瞪口呆的。
这又是干什么呢?
“春秀姑姑?”薄钰刚开口,春秀就做了个禁声的动作,示意他莫要出声。
薄钰抿唇,瞧着那老头盯着地上摆出的铜板愣神,也不知在想什么。
须臾,老头一声叹,“福耶祸耶,是福是祸,都躲不过!”
“这是什么意思?”沈郅平静的问。
“意思就是,你要倒霉了!”老头收起物什,将铜板一个个从地上捡回来,塞回怀里,“你被人盯上了,而且这人要你的命!你会有血光之灾,会有此生之大劫!”
“哎哎哎,你这老头,不帮忙就算了,说什么恶毒的话?”春秀急了,“他只是个孩子,你同孩子说胡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老头撇撇嘴,“妇人之见!轮回之劫,过了就是贪图,从此平步青云,位居高阁。但若是没渡过,下辈子再重新来过吧!”
沈郅没说话,只是定定的看他,俄而盯着自己脚踝上的血迹,眉心微凝。
“这……可有解决的方法?”薄钰问。
老头想了想,“我先帮你治伤吧!”
说着,老头指了指薄钰,“尿一个!”
薄钰:“……”
“看什么?发什么愣啊?往他伤口尿一个!”老头猛拍薄钰的脑袋。
薄钰一个踉跄,瞬时栽进了沈郅的怀里,仰头愣愣的瞧着沈郅,“我是不是听错了?”
沈郅摇头,“照做吧!”
“那你别嫌臭!”薄钰有些紧张,“可能会有点臭!”
“让你尿,又不是拉!”老头轻嗤,“真是啰嗦!快点,要不要救他?”
“要要要!”薄钰有些脸红,“那个……你们能把眼睛闭上吗?不然,我、我尿不出来!”
老头哼哧哼哧的走开,春秀默默的背过身去,沈郅亦是别开了脸,把眼睛闭上。
一阵水声过后,薄钰紧张的喊了声,“好了!”
沈郅是第一个回头看他的,只见着薄钰面红耳赤,整个人就跟煮熟的虾子一般,见着沈郅投来的目光,竟下意识的躲闪了一下。
脚脖子上滚烫,灼得有些厉害,就好似千针万针往内戳似的。
“沈郅?”薄钰惊呼。
瞧着沈郅的面色愈发苍白,额头的薄汗细细密密的渗出,好似愈发难受了。
“老头!”薄钰冷了脸,“你是不是作弄我们?”
“蠢货,这是驱邪!”老头翻个白眼,“那东西自带邪气,进入体内,能让伤者逐渐血尽而亡。这世间至阳至纯之物,莫过于童子一泡尿,哎,这就解了!”
薄钰仲怔,“这到底是什么玩意?”
“从神秘的大漠深处而来,这地儿都没有!”老头插着腰,“我瞧着……是刻意为他准备的,有人要取你的血,你可得小心咯!”
沈郅喘着气,额角渗着汗,“我的血?”
“沈木兮是你母亲?”老头问。
沈郅点点头。
“薄云岫是你爹?”老头又问。
阿左阿右已经拎着半箩筐的青蛙回来,一个个浑身泥泞,瞧着好生狼狈。
“杀过人,放过火,就是没下过地对吧?”老头笑嘻嘻的指挥着阿左阿右,“去去去,给我拾掇妥当,多放点辣椒,不辣不好吃!”
“家父,离王薄云岫!”沈郅拱手,“敢为长者尊姓大名?救命之恩,沈郅铭记在心,来日必报!”
“报就不必了!”老头轻叹,“终究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沈郅微微皱眉,“您是五叔吗?”
老头摸了摸自个的胡子,“你说什么?”
“您是薄云风吗?”沈郅抿唇,“当朝五皇叔。”
老头干笑两声,“功名与我如浮云,不如逍遥天地间。什么皇位,什么皇族,说到底也就是投胎投得好而已,可这终究不是谁都能享的清福,想明白了便也放下了!”
薄钰惊呼,“不是吧,你这么老,真的是五皇叔?”
“呸你个小兔崽子,就属你说话最不中听,多学学人家,要懂礼貌知道吗?”老头愤然,“这薄家的儿女,果然是参差不齐,上辈子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所幸,露了二哥这一脉,还算是苗儿正,没长成歪脖子。”
沈郅如释重负,坐在木轮车上行礼,“郅儿,给五皇叔请安!”
“别!”老头一抬手,浑身的臭味瞬时扑面袭去,“别跟我来这一套,我可不是什么五皇叔,你们可以叫我疯老头,也可以叫我老疯子,反正我跟薄家没什么关系。”
“你真的是五皇叔?”薄钰声音拔尖,几乎不敢相信,“你这么老……”
春秀噗嗤笑出声来,沈郅亦免不得扯了扯唇角,憋了偷笑。
老头轻哼,“肤浅!肤浅呢!”
客栈内。
香气飘荡,老头吃得那叫一个欢实。
春秀动作也快,“咔擦”、“咔擦”几声,就把老头的胡子给剪了,“年纪轻轻的,有手有脚的,干什么不好,非得去要饭!看给折腾得!”
老头可不管这些,别耽误他吃吃吃就对了!
薄钰皱着眉,掏了一把瓜子递给沈郅。
沈郅默默的接过,眉心亦是拧得紧紧的。
孙道贤坐在凳子上,顺手从沈郅的掌心里偷两颗瓜子吃,却被薄钰一巴掌拍在手背上,疼得龇牙咧嘴。这两小孩真小气,嗑你们几颗瓜子又怎么了?
待脏秽皆除,春秀收起剪子和刮刀。
掌柜的送了衣裳过来,刚从街上买的,也不知道是否合身?
春秀点头谢过,接了衣裳往回走,却看到三人呆若木鸡的张着嘴,“怎么了?”
薄钰指了指案前坐着的薄云风,眉心皱得能夹死苍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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