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郅决定的事情,无人可改,从宫里出来,就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各项事宜。
“郅儿?”春秀不放心,绕着沈郅一个劲的走圈,“要不咱再考虑考虑?”

沈郅摇头,“姑姑,我一定要去!”

阿落急得直掉眼泪,泪眼婆娑的望着春秀,“那我陪着去?”  “还是别去了,穷山恶水的,比湖里村还要偏僻,万一再闹出什么事来,可怎么得了?”春秀直跺脚,“东都城内尚且多事,出了东都……不敢想不敢想!”

“小郅?”关毓青招招手。

沈郅走过去,“毓青姐姐……你也要劝我吗?”

关毓青笑了笑,“什么时候走?”

“嗯?”沈郅眼前一亮。

春秀,“……”

阿落,“……”

说好的同盟呢?

“走的时候,我让念秋给你们备点瓜子,路上吃着,也免得你们闲来无事做。此去曹青州,路程遥远,可莫要闷坏了你们才好!”关毓青轻轻拍着沈郅的肩膀,“男儿大丈夫,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比那些浑浑噩噩的废物强多了,不愧是离王的儿子!也亏得沈木兮,教得好!”

沈郅连连点头,“多谢毓青姐姐!”

“你莫要谢我,孩子总归是要长大的,我们这帮女人到底是眼界小,比不得你们男儿,心怀天下,当有山河之志!”说到这儿,关毓青眨了眨眼睛,“罢了,从我嘴里说出文绉绉的话,听着也委实别扭。”

沈郅深吸一口气,“我记住了!”

“毓青姐姐没读过什么书,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是从你爹娘身上,我却是看得清楚,男人应该把眼光放远点,定要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莫要后悔一生。”关毓青抿唇,“不说了,越说越舍不得了!”

“我还会回来的!”沈郅说。

阿落与春秀面面相觑,没有多说什么。

“我去跟外祖父辞别!”沈郅垂着眉眼。

“郅儿!”夏问卿站在檐下,“过来!”

沈郅小跑着上前,“舅舅!”

“来,舅舅陪你去见外祖父!”夏问卿牵起沈郅的手。

沈郅有些心惊,俄而挽唇轻笑,“多谢舅舅!”

“你这脾气,像你爹又像你娘,做了决定的事情,打死也不会回头。明知你不会回头,又何必惹得大家不快,倒不如让你去,至少你心里是高兴的。”夏问卿轻叹。

“其实舅舅也不想让郅儿去,对吗?”沈郅问。

夏问卿苦笑,“我是你舅舅,自然是舍不得你去冒险。可我也是个男儿大丈夫,知道你并非任性而为,自然要支持你,不能拖郅儿的后腿,更不能让郅儿小看了舅舅!”

沈郅眉眼微垂,“舅舅……”

“走吧!”夏问卿牵着他的手,迈进了夏礼安的房间。

行过礼之后,夏礼安瞧着站在床边,欲言又止的沈郅,“遇见了难处?有什么话,不能跟外祖父说的?”

沈郅抿唇,“外祖父,郅儿想去曹青州。”

“远行啊?”夏礼安先是神情一震,俄而颤着手,轻轻握住了沈郅的手,“要走多久?”

沈郅答不上来。

“男儿大丈夫,志在四方,是该出去走走的。”夏礼安音色哽咽,“只是郅儿啊,记得早些回来,外祖父不想等不到你娘归来,连你都等不到。”

沈郅忽然抬头,眼眶泛红。

“孩子。”夏礼安靠在床头,满是褶子的手,轻轻拍着沈郅的手背,面上带着酸涩的笑,“长大了,真的长大了!知道自己去承担,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这是好事!外祖父不会拦你,就像当年不拦着你母亲是一个道理!”  孩子长大了,就该去飞。

“外祖父!”沈郅鼻尖酸涩,“郅儿会尽快回来的。”

“来,坐下,外祖父知道一些曹青州的事,虽说隔了很多年,只希望对你有些用处!”夏礼安低低的咳嗽着。

夏问卿慌忙递水,“爹,喝口水再说!”

喝口水,夏礼安喘口气,便靠在床柱处幽幽道来,“这曹青州当年被瀛国攻占,后来又回来了,但是历经战乱的城,更是破败不堪!曹青州穷得很,穷乡僻壤,几乎没有朝廷官员,愿意去那里赴任。没油水不说,还容易受到威胁,甚至可以用盗匪横行来形容。”

“朝廷为什么不派兵去镇压?”沈郅不解。

夏礼安摇头,“那里地势险要,不熟悉地形的人,进去都会迷路。到处都是山林,到处都是沟壑,若要派兵,只怕会损兵折将。时间久了,朝廷也不去管了,任其自生自灭。”

夏问卿心惊,满脸担忧的瞧着沈郅,“如此说来,曹青州真是险恶之地。”

“不过那里盛产奇珍药材。”夏礼安又道,“险峻之处,悬崖居多,盛产奇珍药材,有能者得之!”

沈郅皱眉,“还有呢?”

“还有便是,不要小看那里的人,一个个都是怪异得很,多数是隐士高人,定要小心,切莫轻易得罪。”夏礼安细心的叮嘱,“深沟险壑,要小心呢!”

沈郅点头,“外祖父放心,郅儿都会记在心里,一定不会轻易犯险。此去只为找五叔,不会轻易惹是生非!”

“如此,甚好!”夏礼安瞧着懂事的孩子,一时间也不知还要说些什么。

人老了,话多,可瞧着聪慧的孩子,终是一句都说不出来了。千言万语,只想说一句舍不得,却又不敢说出来,怕孩子心里难受。

鸟儿长了翅膀,就是为了飞翔。

孩子长大了,就该独立。

“郅儿……”夏礼安哽咽着,“早点回来。”

外祖父身子不太好,怕是熬不了太久。等不到女儿回来,总希望还能等到外孙回来,见不着这最后一面,怕是走也不安心呢……

沈郅行礼,“是!”

“去吧!”夏礼安吐出一口气。

目送沈郅走出门,扭头默默拭泪。

“爹?”夏问卿不知该如何宽慰。

父亲什么都明白,多说亦无益。

“人老了,见不得离别,缓缓就好!”夏礼安老泪纵横,“你去送送他,多叮嘱两句,免得出了家门,玩得忘乎所以,什么都忘了!顺带,叮嘱身边的人,好生看紧着,若是有什么事,及时传信回来。”

夏问卿行礼,“父亲放心,我这就去!”

“快去快去!”夏礼安拭泪,“别耽搁了!曦儿不在,你这做兄长的,可要为她看好孩子,快点去安排。”

“是!”夏问卿掉头就走。

到了门口,又下意识的回望着老父亲。

囚笼里住了多年,父亲的身子骨早就不行了,只是凭着这一口气撑着,不甘心罢了!

深吸一口气,夏问卿大步流星的离去。

问柳山庄和离王府都开始忙碌起来,这个想带,那个想拿,最后春秀干脆拎着刀,把自个塞进了车辇,沈郅走哪她就去哪,总归不能放任孩子一个人。

“春秀姑姑……”薄钰挠挠头,“您这一进来,我们都不好坐了!”

“那我不管,大不了你两蹲车顶去,反正我得跟着,否则我没法跟沈大夫交代!”春秀可不管这些,反正她没读过什么书,就只会这套耍无赖的伎俩。

沈郅皱眉,“那再来一辆马车罢了!”

薄钰点头,“我可不想被挤死!”

“其实你可以不去的。”春秀从车内探出头来,“就你这小身板,去了也是拖后腿,反正屁用没有,只会叽叽喳喳的说屁话!”

薄钰眉心突突的跳,“是我第一个赞成沈郅去曹青州的,为什么我不能去?!我要去,不然我就拆了车轱辘,谁都别想去!”

“小子,真阴险!”春秀翻个白眼。

车队出了城门,却遇见了拦路的宁侯夫人。

这宁侯夫人也是奇怪,二话不说,直接把一个麻袋往春秀的马车里丢,丢完插着腰笑道,“男人就该多历练历练,多培养培养感情!”

前半句倒是好理解,这后半句……

沈郅和薄钰分别探出头来,瞧着后面的马车,没闹明白是怎么回事。

“侯爷夫人,这是怎么了?”薄钰问。

宁侯夫人挥挥手,“没什么事,就是送你们一程。”

沈郅与薄钰面面相觑,那也不用送什么大礼啊……

还真是大礼!

春秀瞪大眼睛,瞧着从麻袋里探出的脑袋,孙道贤被五花大绑,嘴里还塞着布团。

“侯爷夫人?”春秀骇然,“您这是作甚?”

“当牛做马都成,带着出去溜一圈,春秀姑娘,你可别跟我客气!”宁侯夫人笑着摇摇手,说着再见。

孙道贤一脸怨气,跟春秀大眼瞪小眼。

春秀手起刀落,将绳索砍断,“自由了,可以走了!”

“哪儿都去不了,我娘说了,这次不能护着你们回来,就不许我踏进侯府半步!”孙道贤恨恨的将绳索丢出马车,“我还能怎样?还能怎样?”

春秀翻个白眼,“鬼知道你还能怎样?”

“权当是去游山玩水。”孙道贤愤愤不平,“真怀疑我是不是捡来的,倒觉得你像是亲生的。”

“关我屁事!”春秀不理他。

马车内。

薄钰皱眉望着沈郅,“管不管?”

沈郅摇头,“不管!那是春秀姑姑的事情,她自己会处理好的!”

“你就那么放心?孙道贤以前在东都可是横行无忌的纨绔,素来没什么人品可言。也是宁侯夫人霸道,所以孙道贤没敢往家里带女人,可现在……”薄钰轻叹,“我担心春秀姑姑会吃亏!”

“庸人自扰!”沈郅靠在车壁上,安安静静的合上眉眼,“与其担心春秀姑姑,还不如担心孙道贤,是否抗揍!春秀姑姑出手,可不像小棠姑姑,懂得技巧知道避开要害……”

薄钰干笑两声,“应该不至于……被打死吧?”

沈郅撇撇嘴,睁开一条眼缝看他,“难说!”

薄钰,“……”

好危险!

马车摇摇晃晃的朝着曹青州而去,一路上沈郅的话很少,几乎不怎么说话,不管薄钰怎么逗,他都不怎么笑。时日久了,薄钰也不再多说,只是静静的陪着沈郅。

沈郅经常盯着天空发呆,也不知在想什么。

曹青州……

还有多远呢?

沈木兮也想知道,距离边关还有多远,这些日子她几乎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吃了就挖野菜吃树皮,渴了就喝山溪水,远离人烟之地,免得到时候骨子里的东西又跳出来。

自身有多可怕,只有她自己知道。

清醒时,策马狂奔。

脑子不清楚了,就用自己编的草绳,将自己困起来,免得伤害无辜。

身上,不是勒痕就是血痕。

夜里的时候,她总觉得有人藏在暗处盯着自己。

今日运气好,摘了点野山菌,也不管是否有毒……反正她是毒不死的,只要能填饱肚子就是。火堆里的火花,时不时的迸溅出来,整个林子里漆黑一片。

偶有怪异的声音掠过,也没有东西敢真的扑她。毒虫在周遭窸窸窣窣的爬行,别说是兔子那些小活物,饶是豺狼虎豹,也不敢靠近她分毫。    沈木兮想着,现在的自己,似乎是在走韩不宿的老路。

待时日长久,她与韩不宿应该没什么区别可言了。

“这大概就是父债女偿,是报应!”她喝着菌菇汤,“你想和我争身体,我却不能让你如愿,这也是你的报应!”

蓦地,她听到窸窣的动静,当下紧了紧手中的竹筒。

“哎呦,有好吃的!”忽然窜出的人,惊得沈木兮差点将手中的竹筒砸出去。

心口处的剧痛,快速席卷而来,她知道,这东西闻到了味儿,是要跑出来杀人了……可她摁不住!忍了这么多天,她已经尽力了!

“你、你快走!”沈木兮弯着腰,死死揪着心口位置。

明明四周都是毒虫,为什么这老头还能冒出来?

“别小气嘛!”老头胡子拉渣,蓬头垢面,浑身都是臭烘烘的,一身衣裳也是破烂得不成样子,一双眼睛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沈木兮,“哎呦,是个年轻的漂亮姑娘!小姑娘,这林子有毒蛇猛兽,你可要小心哦!”

老头瞧着破铁锅里的菌汤,二话不说,用一旁的小竹筒舀起来就喝,吧唧两口,“味道不错,就是没放盐!”

“你……你……”沈木兮蜷缩在树后,“你快走!快走!快走……”

疼痛,忽明忽暗的感觉,神志忽清忽浊,她觉得整个人如同置身水深火热,快要撑不住了……可若是不撑住,只怕这一口气出来,眼前这老头必死无疑。

回魂蛊嗜杀的本性,是那样的强烈。

怎么办……

“走啊!”沈木兮扬起头,脖颈处青筋微起,清澈的明眸,渐渐的便得浑浊。

真的是……撑不住了!

刹那间的嘶吼,那是对杀戮的崇拜之声。

后来发生何事,沈木兮全然不知,再次醒来却是在第二天的早上。脑子里空空荡荡的,全然记不得昨夜之事,只觉得浑身上下,疼得就跟拆骨重造一般。

吃力的揉着脖颈,沈木兮在地上坐起,“发生何事?”

蓦地,她赫然愣在当场。

不远处的草地上,躺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好像是个人,瞧着是有手有脚的。

身子骤然剧颤,沈木兮惊恐的环顾四周,她杀人了?

杀人了!

不!不可能的!这地方怎么会有人呢?

疯似的冲过去,沈木兮面无血色,终是彻底相信,这的确就是个人,活生生的人,只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瞧着好像是死了……

沈木兮从最初的惊恐,成了现如今的绝望。

为什么没控制住自己?

为什么又前功尽弃了?

她已经忍了很久很久,只为了远离人烟,不想伤害无辜,为什么还是没能成功,还是做了刽子手?她是个大夫,一双手是用来救死扶伤的,现在除了杀人,却什么都做不了!

内心深处的绝望,让她瞬时泪如雨下。

“我还能做什么?我该怎么做?我怎么办?”沈木兮泣不成声。

丈夫,儿子,身边的亲人……她所在乎的那么多人,都必须一一舍弃,从此以后远离尘嚣,远离人烟,孤独的和体内的回魂蛊拼个你死我活,咬着牙坚持到最后熬不住的那一刻。

也许最后,她所有的坚持,仍旧毫无意义,可……

“哭什么?”黑团子忽然开口。

惊得沈木兮猛地一屁股跌坐在地,瞪着泪眼,半晌说不出话来。

“女人就是爱哭,真是烦人!”黑团子翻个白眼,佝偻着腰从地上爬起来,“一大早的哭哭啼啼,哭丧呢?老子还没死!不就是喝你两口菌菇汤吗?犯得着这样咒我死?”

沈木兮仰头望着他站起,鼻尖满满都是他身上的臭味,令人几欲作呕,但……他的确是活的。

所以说,她昨夜没有发作?

快速捂住自己的胸口位置,沈木兮忙不迭从地上爬起来,“你没死?”

“啊呸!”他一口唾沫飞过来。

若不是沈木兮躲闪得及时,只怕是要沾在身上了。

如此,沈木兮才算彻底清醒,登时欣喜若狂,“你没事!太好了,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谢天谢地,她还没有到那种完全不能自控的地步。

“青天白日的,说什么鬼话?”老头嗓音沙哑,脸上不是蓬乱的发,就是肆意长的胡子,将一张脸遮得严严实实,只剩下一双黑黢黢的眼睛露在外头,“你看我,像是死人吗?我看你倒像是个死人,死人脸!”

沈木兮默默垂下眉眼,伸手抚上自己的面颊。

多日来的林中穿梭,她当然知道自己此刻,无论是神色还是脸色,定是无法见人的。

“对不起,吓着您了!”沈木兮转身取了破铁锅,挂在马背上,继而翻身上马。

既然没杀人,那就该走,走得远远的,在回魂蛊醒来之前,尽量别伤害无辜。

她能做的,只是尽量而已。

“哎哎哎,你的菌菇汤挺好喝,你上哪儿采的?”老头站在马下,仰着头问,那一副馋嘴的样子,颇为滑稽可笑。

沈木兮深吸一口气,指了指前头,“就在那边的崖壁边上,多得是。只不过有些有毒有些无毒,且分清楚一些,莫要误食才好!”

“你会挑吗?”老头问,“帮我挑点,回头我给你点银子。”

说着,他还真的开始翻找周身,好似要掏银子,半晌又没找到银子,“完了,没饭吃了!”

沈木兮倒是有银子,只是没敢去城镇上,怕见着人之后会忍不住。见着老头有些神经兮兮的模样,寻思着他怕是脑子不太灵光,便从马背的行囊里取出了一些碎银子递给他。

老头一愣,“我的银子怎么跑你手里去了?”

心下无奈,沈木兮叹口气,“可能是银子长了腿,这会正好还给你,你且拿着,出了林子去买点吃的,莫要再去找什么菌菇。此处无人,若是出什么事,怕是叫天天不应。”

老头欢天喜地的捏了银子,“银子长腿了……”

见着沈木兮扬起马鞭,老头忽然扯住了她的马缰,“不能走,不能走!”

“你放手!”沈木兮仲怔。

生怕万一惊了马,回头一蹄子踹死这老头!

“你下来!你下来!你的身上肯定还有我的银子!”老头不依不饶,死活不肯撒手,“银子长腿了,肯定会乱跑,这里没别人,就你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不讲道理?”沈木兮身子虚,委实没气力同他争论。想扯回缰绳,奈何这人的手劲还挺大,她咬着牙使劲扯了两回,愣是纹丝未动。

老头哼哼两声,“偷了我的银子就想跑,门儿都没有!”

“银子原就是我的,何时成了你的?”此处无人,沈木兮心里有些慌,再这样纠缠下去,万一回魂蛊再次发作可怎么好?

这一着急,沈木兮的额角便渗出了汗来,“你快放手,再不放手,我、我就……”

“就怎样?”老头梗着脖子,“你还能打我不成?”

打人总比杀人好得多吧?

沈木兮咬咬牙,登时举起马鞭,“你再不放手,我就真的打你咯!”

“打啊!你打啊!”老头很是不信邪,“有本事你就打死我!要不然,你就别想跑,把我的银子还给我!”

沈木兮总算见识到,什么叫做好人难做!此番委实是得寸进尺的典范!心口隐隐作痛,那是回魂蛊开始焦躁的征兆。

“你给我闪开!”沈木兮慌了,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手中的马鞭,狠狠甩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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