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卷上是一男子,生得丰神俊朗,饶是画中,亦不掩眉眼间的不羁之色,男人手里捏着一管玉笛,唇角微微勾起,活脱脱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
这是护族的族长?

未见清风道骨,满是放浪形骸。

“就是这?”沈木兮皱眉,“哪里像是什么族长,倒像是公子哥。”

类似于孙道贤那种,且瞧瞧这眼睛这唇角,没有半分正经之色。

“他原就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护族之人,当年是老族长从外头带回来的,说是外头的女人生的,眉眼间瞧着倒也相似,但究竟是不是真正的护族之人,倒是不得而知了。”陆归舟解释,“知道此事的人不多,是以韩天命到底是不是护族血统还不一定。”

薄云岫轻哼,不置一词。

“是不是护族血统还不一定,都敢把整个部族交出去?”沈木兮颇为不解。

“韩天命能说会道,而且着实有本事,不管学什么都是一学就会,甚至于很多连护族之人都无法掌握的炼蛊之术,到了他手里,竟能融会贯通,甚至于将某些蛊从一蛊育成子母蛊。”陆归舟轻叹,“天赋之高,整个护族无人能及,皆是心服口服。”

沈木兮颇为诧异,“这都行?”她猛地想起了自己身上的东西,心头隐隐生出一样,这的东西是如何到了自己身上?

陆归舟点点头,奈何他想靠近,却有薄云岫稳坐中间,就跟隔了一座山似的,与沈木兮说话都好似隔山喊话,颇为尴尬。

“身份尊贵,又自视甚高,惯来目空一切,是以先帝对其颇为忌惮。”说起这个,陆归舟冷眼睨着薄云岫,“接下来的事情,离王应该能查到些许吧?”

陆归舟知道的事,都是父亲所说,其他的……护族的卷宗都在父亲的手里,他根本触碰不到,是以也没办法给予更多的线索。

“母妃病重的时候,我年纪还小,很多事情是不懂的。后来的一些事,都是从父皇口中断断续续听到,当不得真,但也保不齐是真。”薄云岫喝口水,扭头望着翘首期待的沈木兮,“护族一直在为皇族提供丹药,以助帝王延年益寿,可母妃极力反对。”

沈木兮皱眉,“是药三分毒,总归还是少吃为好。”

“母妃就是这样规劝的,所以父皇真的断了丹药,其后还缩紧了对护族的供奉。”薄云岫道,“你该晓得,利益总归是相互的,护族为皇族提供丹药,而皇族为护族提供药材,无论是多稀罕的药材,宫中皆是任其取之。”

但是断了丹药的皇帝,亦断了对护族的药材供应。很多天材地宝唯有宫中才有,饶是花了重金去买,都未必能买到。

于是乎,皇族和护族的间隙便是从这里开始的。

“后来母妃又提议,缩减提供给护族炼蛊的财银。”薄云岫轻叹,“这些都是后来父皇说的,父皇说,从那以后,母妃的身子便不大好了,时不时的吐血,若不是韩姑姑一直帮着照料,怕是母妃早就撑不住了。”

“没怀疑过吗?”沈木兮皱眉,“可能是……”

“怎么没怀疑?”陆归舟冷笑,“若非如此,先帝又怎么会向护族讨要镇族之宝?若非如此,最后又怎么会将南贵妃的死,迁怒于护族,将整个部族赶尽杀绝!”

薄云岫面色黢冷,冷眸狠狠掠过陆归舟的容脸。南贵妃到底是他的生母,饶是未享受过多少母子之情,却是心中最渴望的柔软,不允许任何人亵渎。

桌案剧烈的颤抖,沈木兮一手端着杯盏,一手被薄云岫紧握,一颗心都跟着惊颤起来。

这两人是要干什么?

“砰”的一声响,沈木兮重重的将杯盏搁在桌案上,“这是我的医馆,要打出去打!”

四周瞬时寂静无声。

薄云岫和陆归舟冷眼相视,惹得沈木兮当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两相爱相杀,可不可以等我把事情弄清楚,弄明白之后呢?”

二人齐刷刷盯着她。

“我说错了什么吗?”沈木兮翻个白眼,“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两个感情有多深,临了临了的,我才是那个多余的。嗤……”

桌子底下,某人的手稍稍用力,握得她指关节生疼。

“休要胡说,谁与他生出了感情?”薄云岫印堂发黑,“逆党!”

“野蛮人!”陆归舟咬着牙。

沈木兮颇为无奈,平素一个正经一个温润,可一旦碰在一处便是针尖对麦芒,谁都不肯退让。

“都给我滚!”沈木兮冷着脸。

二人顿时偃旗息鼓。

“继续说!”她揉着眉心,“当年这韩天命的纸条,到底写了什么?”

“我听我爹说,貌似是关于凤凰蛊的下落。”陆归舟细细的想着,“事实上,谁都没见过那张纸条,连谁送的都说不清楚。不过护族覆灭之后,所有的痕迹都被先帝抹去了,包括凤凰蛊的踪迹。”

薄云岫深吸一口气,没有说话。

“不过,我爹怀疑这纸上的消息,许是宫里送出来的!”陆归舟冷眼盯着薄云岫。

“证据呢?”薄云岫反驳。

就因为没证据,才叫怀疑。

陆归舟轻哼,“兮儿!”

“是离王妃!”薄云岫反唇相讥,“陆公子最好牢牢的记在心里。”

“陆大哥,你先回去吧!”沈木兮轻叹,“眼下家中事忙,怕是……”

“无妨!”陆归舟起身,“我先回去。”

有些话不好当着薄云岫的面说,否则铁定尴尬,沈木兮夹在中间也不好做,是以陆归舟想了想,还是先行回去再说。

“陆大哥,此前家兄在茶楼里得人来报,说是你请他过府,但是知书说,并未见到家兄,烦劳陆大哥回去的时候帮我留个心。”沈木兮抿唇。

陆归舟眸色微沉,以他陆府的名义,请夏问卿过府?

“我知道了!”陆归舟掉头就走,脚下匆匆。

待陆归舟离去,沈木兮这才掉头回望,死拽着她的手不放,幼稚得像个三岁孩童的薄云岫,“你就不能认真点?方才……”

“我只是不喜欢别的男人,这样盯着你看!”他毫不避讳,“他知道的那些,已经说完了,而我知道的还没说完,你要不要听?”

“你就是在逼他离开!”她冷着脸,“我哥还没找着,如今哪有心思同你说这些!”

“陆如镜来了。”薄云岫道。

沈木兮愣了愣,“什么?”

薄云岫瞧了一眼房门口的方向,“陆归舟的父亲,韩天命的结义兄弟,十殿阎罗的背后人物。陆如镜的心思很是缜密,这些年保着护族,默默的收拢人心,但他不触朝廷,只做江湖人的生意,在江湖上可谓名头响亮。”

这点,沈木兮早就晓得,当日步棠报了名号,便吓得那些盗匪不敢造次,可见非同一般。

“据说,韩天命束手就缚之前,陆如镜已经消失不见。”薄云岫轻叹,“父亲尚且如此,儿子怕也不逊,这也是我为什么不让你太过靠近陆归舟的缘故。我知道陆归舟不会对你做什么,但防不住陆如镜打你的主意!”

“他为何要打我的主意?”沈木兮愣了愣,“师父?”

“想明白了?”薄云岫伸手将她揽入怀中,“穆中州的尸骨早就出现了,你为何死活不肯相信?真正的穆中州早就死了,这些年陪着你的,是千面郎君。”

眉睫猛地扬起,沈木兮的身子微微僵直,“你……早就知道?”

“若不是你自己想明白,我说再多都没用。”薄云岫轻叹,“好在千面并非长生门的人,亦无心伤你,否则我也不会容忍他三番四次的戏弄。”

她撇撇嘴,“那日闯入问夏阁,郅儿失踪……”

“千面的轻功极好,又善于易容变换,这些年江湖上出了不少的千面郎君,可姜始终是老的辣。”薄云岫低眉看着怀中的人,俯首在她眉眼处,轻轻的亲了亲,“他未伤及郅儿,还多番出手帮过你,我自然不能拿他怎样。”

那七年,终是他未参与过的七年,是他满心满肺的亏欠所在。

“罢了,先把我哥还回来,其他的到时候再说!”沈木兮几欲挣开他,“放手!”

“我陪你去找!”薄云岫牵着她往外走。

沈木兮急了,“你找就找,牵着我作甚?”

作甚?

出去溜一圈,想必不到半日,这消息能传遍整个东都城,不就等同于昭告天下?  沈木兮自然是不肯的,“你放手!”

“昔年醉了酒都敢上了我,今儿为何不能?”薄云岫不管不顾,拽着她便下了楼往外走。

提起这个,沈木兮脸红得就跟煮熟的虾一般,“你、你……我那时候少不更事,这不是吃醉了酒吗?何况当时、当时你可以反抗的!”

武功那么好,还敢说是被她逼迫的,鬼才信这男人的话!

一扭头,一行人排排站。

掌柜、伙计、小药童、阿落、春秀,连带着黍离都跟着痴痴愣愣的,一双双眼睛瞪得斗大,一字一句听得清晰无比。

素来冷戾无温的离王殿下,竟然也有被女人……咳咳……翻身做主的时候?

沈木兮呼吸微促,薄云岫是故意的,这种事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会不只是脸上发烫,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火烧火燎的,“薄、薄云岫,你混蛋!”

“只要余生是你,混蛋又何妨?”他牵着她往外走。

好吧,这哪里是去找人,分明是遛狗……

沈木兮不敢挣扎,越挣扎,看的人越多,游街般的感觉,让她恨不能刨个坑把自己埋进去。再看薄云岫,竟是面不改色,走得何其潇洒自然。

果然,脸皮厚还是具备一定的优势的。

比如现在!

关傲天远远的站着,眉眼微微眯起。

“哟,在这儿看什么热闹?”孙道贤笑嘻嘻的上前,拍了拍关傲天的肩膀,“薄云岫这次倒是先下手为强,咱还没动真格的,他就吃上了,真是厉害!没想到,这榆木脑袋也有开窍的一天。”

关傲天冷哼,“怎么,你也想来一口?”

“花楼里的姑娘,瞧来瞧去都没什么兴致,倒不如这些个良家的,来得更有劲儿!”孙道贤扭头望着钱初阳,“是不?”

钱初阳吃过亏,如今哪敢再碰女人,何况……沈木兮算是他的救命恩人,“你可别乱来,沈木兮救了我,我家那老头子等着感激她呢!若不是王爷黑着脸,老头子早就大摆宴席了。”

“凭什么好事都让薄云岫占了?”孙道贤双手环胸,“怎么着,也是缘分。”

“老寿星吃砒霜,嫌命太长!”钱初阳嗤之以鼻,“我劝你一句,最好别去招惹沈木兮,没瞧见沈大夫一来,就冠上了离王府的名头?听我爹说,离王早就同太后提过,要娶沈木兮为妃,是太后死活不答应,离王又舍不得委屈了沈木兮,这才一直僵持着。”

不过,看眼前的状况,怕是好事近了,整个东都城的人都知道了,不就等于昭告天下?

孙道贤笑了,“你还真别说,这沈木兮生得不错,又有本事,我瞧着都欢喜,这离王腻了魏侧妃,一头扎进了沈木兮的怀里,就说明这女人的确有过人之处。”

蓦地,孙道贤面色一凛,冷不丁退后半步,略带心悸的望着关傲天,“你发什么疯?”

关傲天眼神凛冽,仿佛凝了警告,“我劝你,别沾她,否则……你会死得很惨!”

“关傲天,你是不是疯了?自打你大难不死的回来,就跟魔怔了似的,阴测测的像是鬼上,身。”孙道贤扯了扯唇角,忙不迭躲在钱初阳身后,“你还别说,越是难得的女人,我孙道贤越要试试。我就不信,这东都城内还有孙道贤,不能得手的女人!”

钱初阳横了他一眼,“仔细你爹打死你!”

“有我娘在,我爹哪敢动我!”孙道贤洋洋得意,“都等着看吧!到时候沈木兮入我宁侯府,他薄云岫一定会气得七窍生烟,想想那个画面,简直是……爽!”

钱初阳摇摇头,却见关傲天幽幽的离开。

“诶,你有没有发现,这关傲天近来阴森森的?”孙道贤皱眉,“之前这人虽然也是脾气古怪,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

“他之前去胭脂楼,后来胭脂楼起火,他便不再去花楼,连酒都不怎么喝!”钱初阳也是颇为不解,“还有,他赌坊也不去了!”

孙道贤点头,“你说,他会不会也跟你似的,中了什么魔?”

钱初阳翻个白眼,“真若如此,还能直立行走?切,蠢!”

“哎哎哎,你说谁蠢?说谁呢?”

“谁应声就说谁!”

“钱初阳,我可告诉你,当初要不是老子把你带回来,你现在还不定在哪个母胎里发嫩芽呢!”

然则,不管是巡城使司,还是离王府的人,都没能找到夏问卿的下落。夏问卿这么一个大活人,竟然消失了?莫名其妙的消失在东都城内,据说有目击者看到他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是陆府门前的那条巷子。

可这巷子里里外外,周边人家,全都搜遍了,连个鬼影子都没找到。

眼见着天都黑了,沈木兮急得团团转,薄云岫送她回了问柳山庄,便领着人走了。

“娘,舅舅丢了吗?”沈郅问。

沈木兮点点头,“你们两个去做功课,这事儿就别管了!”

沈郅颔首,“回来的路上,春秀姑姑说今儿王爷带着娘,逛了一圈东都城!”

“这个……”沈木兮笑得有些尴尬,“郅儿,有些事娘不知道该如何跟你说,七年前有太多的误会,所以娘才会、才会……”

该从何说起呢?

从最初相遇开始?

还是从那场大火说起?

“娘,先找到舅舅再说吧!”沈郅倒也乖顺。

“好!”沈木兮点点头,目送沈郅和薄钰离去的背影。

阿落抿唇,“其实主子不必为难,小公子那么聪明,肯定早就明白了!”

“他明白的是结果,但他不知道原因,心里总归是有根刺的。倒也是怪我,原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回东都,原以为不会再遇到薄云岫,所以……在郅儿的心里,一直都没有父亲的存在。”沈木兮轻叹。

只怪自己年轻气盛,如今算是作茧自缚!  她想着,有必要跟孩子好好谈一谈了,自己种下的因,就该自己去承受带来的果。

“你为什么要问这一句?”薄钰不解,“你早上都瞧见了,若是心里不舒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没必要惹得沈大夫这般难堪!”

沈郅半垂着眸,敛了眸中情绪,显得格外平静。

听得薄钰这话,沈郅停下脚步,“你觉得我娘很难堪?”

薄钰颔首,“是!”

“娘很快就会来找我谈心了!”沈郅若有所思的望着薄钰。

“你……”薄钰愣了愣,“你故意的?”

沈郅坐在栏杆处,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薄钰一道坐下。

薄钰落座,略有不解的望着沈郅,“那你到底是希望你娘和我爹在一起,还是不希望他们在一起?”

“我自然是希望的,可我也希望娘能与我说说。”沈郅撇撇嘴,“有些事情不说明白,我总觉得心里膈得难受,七年前到底发生何事,你知道吗?”

薄钰摇头。

“种种缘由,他们大人心里清楚,可都不愿跟我们解释,你能甘心吗?”沈郅问。

薄钰想了想,还是摇头。

沈郅轻叹,“所以啊,我也算是当事人,为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真相?他们只顾着卿卿我我的,何时顾及我的心思?我总不是石头缝里冒出来的吧!”

“那你想如何?”薄钰问。

“等着他们来哄我!”沈郅抿唇,“把话说清楚。”

薄钰晃着腿,“沈大夫会说吗?我总觉得他们现在的关系有些尴尬,你娘一直都不肯答应,而我爹……总归是差了最后一步!要不,咱给推一把?”

沈郅扭头看他,“收起你的歪心思,我娘是大夫,不吃你这一套。”

闻言,薄钰耸了耸肩膀,“我、我就是这么一说。”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沈郅轻嗤,“王爷打发了关家和尤家,听说这两家现在正为菡萏山的剿匪一事而忧心忡忡,弄不好要被朝廷降罪。而你,悄悄的让人干了什么?”

薄钰翻个白眼,“有仇不报非君子!”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沈郅揉着眉心,“你下手有点狠。”

“让门户鸡飞狗跳的最好方式,就是送女人!给关宣和尤天明这两个小子,添上一把弟弟妹妹,不然太便宜他们!”薄钰落地,“走吧,做功课去!”

沈郅起身,幽然轻叹,“你还用得着做功课?哪日少傅找上门,且看王爷怎么收拾你。”

薄钰咧嘴一笑,“所以,帮个忙呗!”

沈郅,“……”

若是被少傅抓住,估计是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了!

一直到天黑,薄云岫都没有回来,沈木兮焦灼的在院子里来回走。

春秀和阿落,眼睛都快看花了。

“主子,您别晃了。”阿落捂着脸,“夏公子肯定会没事的。”

“连薄云岫都没回来,肯定是出事了!”沈木兮能不担心吗?

陆归舟说,极乐阁的阁主,赵涟漪出现了。

薄云岫说,十殿阎罗的首领,陆如镜也来了。

眼下的东都城,简直就是陷阱密布,不管是赵涟漪还是陆如镜,都不是好对付的,尤其是赵涟漪……

沈木兮愈发心内不安,想起关傲天说的那些话,还有面对他时,那种汗毛直立的感觉,如今想起都还觉得……身上凉飕飕的。

一个时辰之后,门外响起了乱糟糟的声音,好似有军士快速包围了山庄。

“我去看看,你们都别动!”月归疾步出门。

问柳山庄外头,驻扎了不少巡城使司的人,一个个严阵以待,似乎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发生何事?”月归站在府门口冷喝,“此处为离王别院,谁敢擅闯?”

“姑娘莫要误会,咱们不是擅闯,是奉了离王殿下的命令,前来守护问柳山庄,只要里头没事,咱们不会踏入山庄大门半步,请姑娘放心便是!”为首的躬身行礼。

月归仲怔,“守护?怎么回事?”

“大牢死囚被劫,眼下整个东都城戒严,都在抓长生门的人。”

闻言,月归面色骤变,慌忙转回庄内。

“沈大夫,出事了!”月归面色微恙,“大牢里的死囚被劫,东都城内都在抓长生门的人。”

“洛南琛?钟瑶?”沈木兮面色沉冷,“长生门的人,终是动手了!”

月归行礼,“您放心,有王爷在……”

“薄云岫不会去追的。”沈木兮咬着后槽牙,“我哥……定是在他们手里。”

月归明白了,“投鼠忌器!”

“长生门!”

夜色幽暗,到处都是搜寻的军士,长生门的死囚逃脱,整个东都都沸腾了。老百姓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何事,但这般阵仗,自也晓得此事非同小可,哪敢轻易在街头晃悠,早早的回家关门落锁。

这会探头探脑,若是被抓,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陆府大门紧闭,陆归舟站在院中,眸色微沉的瞧着从墙头飞落的黑影。

拂袖间掌风即出,快准狠,直扑那人面门,寒光乍现,指尖抚过剑刃,刹那间擒住那人手腕,反手便是一掌,夺剑反杀。

所有的动作几乎是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亦快如闪电。

“还打吗?”冷剑架在黑衣人的脖颈上,陆归舟面色清冷。

兰娘一把扯下遮脸布,“半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真是气死人呢!”

反手,冷剑归她鞘中,陆归舟拂袖转身,“有什么话就直说,再敢试我,下次绝不与你客气!”

“公子倒是偏心,对着步棠和颜悦色,对着我就这般冷冽,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是冤家对头呢!”兰娘掩唇轻笑,黑色的夜行衣将这身段勾勒得极致妖娆。

扭着细腰,兰娘持剑笑道,“首领说了,请公子回一趟总坛,您擅自答应跟朝廷的合作,违背了当初十殿阎罗与长生门的约定,是要惹出大祸来的。”

“长生门滥杀无辜,一而再,再而三的欺到我头上,我岂能饶了他们!”陆归舟冷哼,“赵涟漪既然来了东都,就该出来聚一聚,躲着不见人算什么本事?”

兰娘面色微恙,“他们偷袭公子之事,首领业已知晓,会亲自去找赵涟漪算账,但公子您……还是收收心,回总坛去吧!沈木兮的事儿,就不用公子操心了。”

“你们想怎样?”陆归舟冷然,“要抓沈木兮,追问钥匙和族谱的下落?”

兰娘不做声。

陆归舟傲然伫立,唯有两个字,“休想!”

黑暗中,忽然响起冷戾之音,刹那间掌风速至,“由不得你!”

陆归舟骇然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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