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公子板了一天的脸终于缓和了很多,对着众人挥了下手,“好好休息,准备迎敌。”
“诺,公子!”众人齐齐立起身揖礼而回。
里二悄悄瞄了眼矮几下,公子的手正握着许美姬的手,抬脚跟将军们一起出账门,没等走出去,姜美初叫了:“里二哥,赶紧给公子打水,让他洗澡。”
里二转身等公子示意。
姜美初暗暗掐了公子的手臂,你不累,我还累了,挣扎着起身回自己营账。
被掐的公子一脸笑意,任由小女人回自己账篷了,心道,等下看公子怎么待你。
里二连忙伺候公子洗漱。
月亮已经爬上来,深蓝色的夜空中偶尔飘过些云,遮住了月亮,月亮却透过层层白云空隙倾泻下皎洁的光芒。
片片白云连在一起,如同一条宽大带子,把幽深静谧的天空分成两半。白云移过,逐渐消逝在远方。天空刹那间变得清朗透澄,月亮显得分外皎洁。
同样损失惨重,公子兴等人刚刚清点完军卒,由于他们的战军没有改装,笨重的战车没能挣脱楚人的缠攻,兵卒伤亡厉害,心疼的他们连晚食都没有吃好。
回事的仆人立在面前,等待公子开口。
公子兴终于开口:“晋人那边怎么样?”
“禀公子,伤亡也不小。”
嚼了口肉,吐了骨头,公子兴感觉嘴里一点味也没有,抬头就扔了筷子,怒意森然的坐着,一言不发。
南阳君仿佛没有看到侄子发火,自顾自的吃着。
回事仆人见此,悄悄往后退出了账篷。
“没听见?”
“听见了。”
“那还气什么?”
“晋人训卒七万,改装马车,在吾看来,实力已经相当不错了,结果才跟楚人打了个平手,要是继续打下去,岂不是又跟去岁一样,一直打到年底?”公子兴显得极度不耐烦,面上都是焦燥。
南阳君嚼肉的嘴顿了一下,继续吃食,一直吃完抹嘴后才说话,“不一定。”
“叔叔,我们郑国现在没粮没人,不能再打了。”
南阳君抿嘴叹了口气,“我明白。”
公子兴捋了一把脸,“叔叔,要不要我们也把兵卒借给晋人?”
南阳君正在思考问题,不防侄子说出这样的话:“你出于那方面考虑?”
“都有!”
“为粮、为人?”
公子兴点点头:“晋人不会要了。”
“我们都肯借了,他凭什么不收?”
南阳君没想到侄子说出这么一句孩子气的话,笑了笑,意味深长的看了他眼,“姬无夏可不是傻子。”
“我……”意识到自己的目的太明显,公子兴窘迫。
广褒而深远夏夜里,晶莹的星星在无边无际天空里闪烁动人的光芒,白日被几十万人践踏过的原野,经过露水的浸润,仿佛又恢复了生机,小洞里的蟋蟀、泥洼地里的青蛙,纷纷钻出地面,鼓动着嘴巴,一齐叫起了。
公子韶一直如隐形人一般避在众候之间,有时跟在公子华等人身后,有时又跟在曹伯身后,总之怎么没存在感,他就怎么来,如此行事,让他的八千军卒损失极少。
公子韶得意的坐在账营里喝着美浆偷乐,暗道,只有这样才能保存实力。
仆人悄悄进来,小声说道:“公子,有个老巫找你。”
“老巫?”公子韶眯眯眼。
“唯,她说公子您一定想见她。”
“一定?”公子韶摸摸下巴,“必然是有几分本事,才敢信口开河。”
仆人没有接话。
“让她进来。”
“唯,公子。”
月光洒在大地上,像是给一草一木洒上了一层银辉色的光芒,账篷暗影里,有影子在伫立,一动不动,仿佛是死物。
公子呈与公子季两人早就洗漱好,一天的仗打下来,两人早就四仰八叉的躺在草席上,两人睡了一觉后才缓过神来,此刻已到深夜了。
“表哥,你干嘛去?”
“方便!”
“等我一下,我也去。”
表兄弟二人半睁着肯打着哈欠,到了营地专门撒尿的地方撒了一泡尿,三急去掉,二人合起衣袍歪着步子往自己营内走,每次走到公子无夏的账逢,他们都会习惯性看一眼,不知出于什么心里,又鄙夷不屑的收回目光。
“表哥,想吃什么,我让人去做。”公子季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随意。”
“哦!”
二人路过姜美初的账篷时,并不知道里面住着她,这表兄二人一直以为许美初跟公子无夏睡在一起,不过事实也是,只是公子耍赖换了个地方而以。
二人余光中有影子晃了一下也未曾在意,以为是巡卒。
回到账内,吃食已端上来了,公子季坐下,吃了一口后,说道:“表哥,这仗又要没完没了的打下去了,我准备回国了。”
听到表弟的话,公子呈一点也不吃惊,慢慢悠的说道:“就这样回去?”
公子季抬头起,噎下口中的美浆,“然。”
“人不杀啦?”
“要杀。”公子季夹了一筷子肉说道:“我走了,可以避嫌。”
公子呈道:“周天子的卿士已经到了,听说被郑伯迎进城了,估计只等晋公子打场胜仗就会出城来。”
公子季冷笑一声:“谁能打过强大的楚人,周天子怕是不承认他为王,也得承认他是王了。”
公子呈啧了下嘴,“我到真希望有人把楚人打回去,唉,可惜我邢国小了,若不然,那有他楚人的机会。”
“公子,有小奴求见!”
公子呈看向公子季,这是他的仆人问的话。
“何人?”
“夷姬身边的小奴。”
“格老子的,深更半夜来,又想勾引老子,不见。”今天的仗真是打狠了,公子季这样的好色之徒都放了主动找上门的小奴。
仆人走了,可没过一会儿,又在门叫道:“公子,小奴说有事找你。”
“还有完没完,让她滚进来。”
“唯!”
雀儿缩头夹颈进了公子的营账,看到两位公子正在吃夜食,噎了噎口水,行礼半跪在贵人边上。
公子季瞟了眼小奴,继续吃自己的,理也不理。
公子呈连瞟也没有瞟,不要说小奴了,就算是美姬,他也得挑一挑,值不值玩弄一下。
表兄弟俩人一直吃到二更天,才让仆人撤了残羹剩饭,公子季剔了剔牙,才斜眼问,“找吾何事?”
“禀……禀公子,小的……小的想去美姬那里,可……可没有像样的衣裳去,怕美姬不喜我。”
公子季满不在乎的说道:“这有什么难的,来人……”
“公子……”
“给她两个金币,让她买身像样的衣裳。”
“多谢公子!”
“没事,滚吧。”
“唯……唯……”雀儿也是常年混迹在贵人身边的奴隶,惯会看人脸色,起身后退时,快速瞄了眼二位公子退了出去。
消了消食后,公子呈立起身,“我回去睡了,你回去的事,再等两天,等周天子的卿士见过诸候后再回去也不迟。”
公子季不想留在这里,显得有些不耐烦,“知道了!”
公子呈也不管他怎么想,反应自己该说该劝的都说了,扶着佩刀出了账门,没走几步,余光就瞄到避在暗影里的小奴,冷哼一声,抬脚走了。
雀儿见另一个贵公子走了,赶紧从怀中掏出几个布币,“麻烦大哥帮通传一声。”
卫卒嘿嘿一笑,收了布币,转头低低叫道:“公子,小奴说还有事要禀。”
久经风月的公子季嘿然一笑,心道,放狗屁,什么事要禀,就等老子上呢,也罢,这军营里也没别的可口小奴,那就将就将就用用吧。
雀儿站在门口焦急的等着,以前跟着夷姬,她看自己很紧,一直没机会爬上公子的床,现在有老太婆陪她,自己终于不要在她眼皮底下,可以出来放放风了,晋国公子啊,这么大国的公子,将来那怕就做一个小妾,也够自己荣华富贵一辈子了。
就在雀儿感觉没戏时,账内之人叫道:“让她进来。”
“唯。”卫卒连忙回道。
终于得手了,雀儿的心真是雀跃啊!
辽阔的田野在静穆中沉沉睡去,茂盛的杂草,在夜风露水中继续疯长,流动的的小河,弯曲土道通向远方,消失在黑暗中。
更子觉得心口被大石头压住了,用尽全力想把大石头搬开,一次,二次……每一次都失败,他沮丧极了,不行,不行……我还要照顾主人呢!
主人……想到主人,更子一个激楞,蓦得直起身,横在他身上的尸体滑到了边上,吓得他惊叫一声,“啊!”半声还没有喊完,他就捂上自己的嘴,不能叫,不能叫,我要被他们发现的。
更子悄悄的趴到地上,抬起身把周围左右看了几遍,这里是楚人堆放死卒的地方,他知道的,他曾收拾过无数次战场,拖过无数次死人,没人能比他更明白了,再不走,在天亮前,这些成堆的死尸要被填到大坑里,被集体埋葬。
更子挣扎着起来,试着看看是那里受伤了,结果没感觉到疼痛,原来自己是热死过去的,结果又活了过来。
真是太幸运了,自己可以继续照顾主人。
更子猫着腰,偷偷摸摸进了营地找自家主人,刚到三营地,就在外面的草丛边上,看到有壮汉把公子压在身低下。
禽兽,真是禽兽,居然敢沾污公子,更子看到壮汉放在一边的戈,拿起来就戳了下去。
“啊……”伍长(军队最基本的单位,五人为一伍,设伍长。)没死在战场上,竟死在营地里。
更子又刺了几下,见他不动了,才敢来拉公子:“主人……”
“你……你杀了他?”公子禧吓得瑟瑟发抖。
“公子,他想对你不轨。”
听到仆从这话,公子禧双手敲打自己的头,“要不是你,今天我就完了。”
“主人,主人……”更子帮主人收拾衣袍,发现主人完好无损,心里大大松了口气,幸好自己来得及时。
“更子,怎么办?被人发现,我们要被杀头的。”
“主人,莫怕,把他拖到战死坑那边。”
“行吗?”
“他们以为我死了,现在我活了,把他填进去。”
“太好了……”
……
主仆二人合力避过巡卒,把小伍长扔到了死人堆。
夏夜黑暗,如同心头的黑影让人心生畏惧,战战兢兢小心的活着。
更子把主人拉到一边,“主人……明天再上战场,我们逃吧!”
“如何逃得了?”公子禧一脸愁怅。
“公子,楚王现在打仗没了方阵,很容易逃的。”
公子禧犹犹豫豫。
“公子,我听人讲,周天子的公卿在郑都城内,我们要是逃出去,就去找周天子,我们要跟邓、黄等国一样,请求周天子为我们复国,这样你也是贵胄公子了。”
“复国?”
“唯,公子,军营内有人传言,说是楚王打听到护送周天子公卿的卫士正是邓国人。”
“真的吗?”
更子点点头,“我们要逃出去才是。”
公子禧跟着点点头:“好,我听你的。”
更子高兴极子,“主人……”
损失如此惨重,楚王没有睡着,所有部将都立在他面前,等待楚王的布署与命令。
“右尹——”
“下官在——”
“把寡人的计划的对众位说说。”
“诺,王上。”右尹揖礼而拜,转身对众人说出了楚人伐郑的计划。
楚王疾色扫过众人:“众爱卿明白了吗?”
“王上,击溃盟军,直攻郑都?”
“然,令尹有什么异议吗?”
令尹(楚地最大的官职,相当于太宰)皱眉,“王上,如果真要这样做,这计划还不够详细。”
楚王本以为自己的大宰会反对自己这样做,没想到他不仅赞成,居然还提出意见,高兴的叫道:“爱卿请讲——”
令尹又把楚王的计划周全了一番,并且说道:“王上,下官认为,不仅要在战场上真章与尔诈同时进行,还要攻其首,让其失首,而失于混乱,便于我们出其不意赢得胜利。”
“攻其首?”楚王试问,“你的意思是晋人小儿?”
令尹回道:“正是,王上,周天子盟军,不是被我大楚击溃而逃,就是被我军牵制消耗国力,只有晋国太子是个例外,他不仅两年前赢过王上,现在还逼我们楚人出诈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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