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娴刚回到陆府,玉蓉立刻把渡边来府上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淑娴。
“渡边这家伙,还真不好对付,几次三番地上门找茬,这样下去,迟早要被他找出破绽。”淑娴不无担心地望着昱霖。

“淑娴,先不提渡边了,周叔那儿情况怎样?”昱霖迫切想知道联络站的情况。

“我已经把事情转告他了,原本想一起去宏济医院把东西取走,可是有便衣跟踪我,所以,我和周叔商定,下午两点在宏济医院碰头。”

“看来,渡边也怀疑你了。这样,下午两点,你,我还有玉蓉一起去宏济医院。我们见机行事。”

“好。”

而此时,便衣正在向渡边汇报。

“你是说,陆家少奶奶一早就去药铺给陆少爷买治疟疾的草药?”

“是的。”

“这么说,陆家少爷不是在演戏,是真的得疟疾了?可为什么这个少奶奶要去白云山附近,那么远的药铺买药,而不是在这附近买药呢?”渡边心里还是颇有疑问。

“大概以前是熟客吧,或是这个周大夫医术高明?”

“不像,你刚才说,那个伙计见你进来之后,忽然大声地嚷嚷起来。”渡边摇了摇头,并不认可便衣的推断。

“就是,就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瞎嚷嚷。”

“不对,一般生意人,看见有客人光临,巴结都来不及,怎么会冲着客人瞎嚷嚷,这不是在赶客人走?毁自己的生意么,这个伙计更像是在给里面的人通风报信。这个药铺很值得怀疑。这样,你多派点人手,盯着这个药铺。还有,陆府的人手也要增加。狐狸终会有露出尾巴的时候。”

下午一点半,阿成开车,把昱霖,淑娴和玉蓉送到宏济医院。而此时,周叔也到了宏济医院,他压低草帽,坐在化验室门口的座位上,身旁放着一个草药筐。

淑娴找到黄恩博,黄恩博从保险柜里取出那份资料,交给淑娴。

“少奶奶,给。”黄恩博郑重地把资料递给淑娴。

淑娴双手接过资料:“谢谢你,黄大夫。”

而此时,跟踪陆昱霖一家的和监视药铺的两拨便衣都来到了宏济医院。

陆昱霖见状,连忙躺在一张活动病床上,淑娴把资料放在他的床垫下,吩咐玉蓉推着昱霖往化验室方向走去,把资料交给一个戴草帽,背药筐的人。

“站住。”一个瘦高个便衣走了过来:“陆少爷,你怎么来医院了?”

“我喝了中药不见好,所以就来看西医了。”陆昱霖裹了裹身上的大衣:“疟疾这病可真是让人难受,一会儿冷得要死,一会儿热得要命。”

“是啊,这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嘛。陆少爷这是要去哪个地方啊?”

“我送少爷去化验室,医生说要抽血。”玉蓉头也不回地往前推。

“那让我来推陆少爷吧。”瘦高个抢着要推病床。

“不用,我们少爷有我服侍就够了。你们别来帮倒忙就行了。”玉蓉边说边快速推走病床。

“嘿,这丫头,嘴挺厉害。”瘦高个站在那儿嘟哝了一句。

淑娴见瘦高个纠缠昱霖不放,担心床垫下的资料被发现,想要支开这便衣。

“啊呀,不好,我的钱包被偷了。我那钱包里有不少值钱的东西呢。”淑娴大声叫嚷,大家都把注意力集中在淑娴身上。那个瘦高个也朝淑娴方向走去。

昱霖见状,赶快把床垫下的资料交给玉蓉,玉蓉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周叔面前,把资料扔进周叔随身的药筐里,周叔立刻背起药筐,趁人不备,从后门出去了。

这三个人配合默契,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加一块不过十来秒而已。

那个瘦高个刚走没两步,就又止步,退了回来。

这时,黄大夫走了过来:“陆少爷,血抽好了吗?”

“还没呢?要排队。”

“你是少东家,还用排什么队嘛,小红,先给陆少爷抽血化验。”

小红连忙从化验室出来,走到床边,撸起陆昱霖的袖子,从静脉里抽取10毫升的血液。

“陆少爷,等二十分钟就可以有化验结果了。”

“好的。我在这儿等着。”陆昱霖微笑着点了点头。

淑娴走了过来,玉蓉向她点了点头,淑娴明白,周叔已经拿到了资料。

忽然,有个便衣跑了进来,在瘦高个的耳边说了几句,瘦高个立刻警觉起来,然后一招手,七八个便衣跑了过来。

“那个药铺的掌柜不见了,二组,你们赶快去追,一组,留在这儿盯着陆家少爷。”

特务们得到命令后,分头行动。

一会儿,小红把化验报告交给了玉蓉:“这是陆少爷的化验报告,你们去找大夫看看吧。”

“好的。”玉蓉接过化验单,推着陆昱霖离开了化验室。

等陆昱霖几个离开化验室之后,瘦高个走了过去:“请问我们陆少爷得的是啥病啊?”

“没什么大病,白血球有点升高而已。吃点消炎药就没事了。”小红以为是陆家仆人,便据实相告。

“那是不是得了疟疾?”瘦高个追问一句。

“不是啊,没有得疟疾。”小红摇了摇头。

“那我再问一下,我们少爷是什么血型?”

“a型血。”

“好的,谢谢!”瘦高个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周叔从宏济医院出来之后,就立刻朝惠宝抗日根据地方向跑去,他不敢走大路,只能走山间小路,山路崎岖,周叔顾不得疲惫,想快点见到徐明峰,把这重要的情报交给他。

特务们走出宏济医院,门口的特务告诉他们,有个带草帽的中年人背着药筐朝九龙峡方向走了。

特务们把这一情况汇报给了瘦高个,瘦高个立刻打电话给渡边,渡边随即下令在九龙峡附近设卡检查来往人员,特别是一个戴草帽背药筐的中年人。

特务们骑上自行车,往九龙峡方向追赶。一小时之后,到达了关卡。

“有没有见到一个背着药筐,戴着草帽的中年人经过?”其中一个特务跳下自行车,询问哨兵。

“没有。”

“好,那我们就在此守株待兔。”

半小时之后,周叔终于走到了九龙峡关卡。

周叔没想到九龙峡附近已经设卡,而且发现关卡那儿多了好些个便衣,便想退回去,躲起来。但是不小心,脚一滑,一些山石滚落下来,引起了特务们的注意。

“那儿有动静,他在那儿呢。”一个特务看见了周叔。

“追。”

特务们朝周叔追过去,周叔急忙往山上跑去。

“呯。”一个特务朝周叔开了一枪,正中周叔的左腿,周叔踉踉跄跄朝前迈去,地上留下了一条血迹。

九龙峡的大当家马守山听到枪响之后,连忙拿着枪,带着几个兄弟朝枪响的方向跑去。

特务们从四周把周叔包围了,周叔放下药筐,从里面拿出一枚手雷,特务们还来不及躲闪,“轰”的一声,手雷爆炸,周叔与三个特务同归于尽。

站在山上的马守山亲眼目睹了这一幕,除了震惊,更有钦佩。

在渡边办公室里,瘦高个正在向渡边报告。

“陆昱霖没有得疟疾?他是a型血?”

“是的,而且我们发现,除了陆家少爷,少奶奶出现在宏济医院,那个药铺的掌柜也去了宏济医院。但没过多久,这个掌柜的就消失了,我派了二组去追,不知情况如何。”

这时,电话铃响了,是二组打来的。

“报告大佐,那个掌柜的拒捕,拉响了手雷,同我们的三个兄弟一起被炸死了。”

渡边一拳重重地敲在办公桌上:“中国人,实在是太可恶了。走,去陆府。”

渡边又出现在陆府,这次他的身后有一队日本兵。

“渡边先生,你昨天刚来过,今天怎么又来了?你到底有什么事?”陆轶翔见来者不善,内心一阵慌乱。

“我找陆公子。”

“我儿子病了,正在楼上休息呢。”陆轶翔见渡边气势汹汹的模样,极力推辞。

“那正好,我去探视病人。”

渡边不容分说,直接上楼,陆轶翔夫妇想要跟着上楼,被两个日本兵拦住。

渡边推开卧室房门,看见淑娴正在给昱霖喂药,玉蓉在一旁收拾屋子。

渡边走了过去,从淑娴手上拿过药碗,闻了闻:“这是中药,陆公子不是刚去看了西医,怎么吃的是中药?”

“西医配的药也要吃,中医煎的药也要喝,双管齐下,但愿这病能好得快一点。”

渡边朝床头柜上一瞥,果然上面有两盒奎宁。

“那现在陆公子的病是否好转了?”

“好些了,没有先前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感觉了。这中西医结合还真有效。”

“我忽然有种感觉,你们陆家还真讲究中西合璧,比如说,你们全家如此推崇中国传统文化,讲究忠孝节义,但却住在西式小洋楼里,接受西方教育和生活方式,再比如说,在你这间房间里,室内布置是欧洲风格的装饰,却摆放着中国的青花瓷器和书法字画,你们身穿旗袍,长衫,却会弹奏西洋乐器——钢琴,让人觉得即不伦不类,又独具风格。”

渡边说着,翻开钢琴琴盖,随手弹了几个音符。

“我听说,陆公子钢琴弹得不错,曾经在教会学校得过奖。能否赏脸,为我弹奏一曲?”

“我们少爷还在生病呢,现在弹不动。”玉蓉知道渡边这家伙没憋着好屁,连忙一口回绝。

“可我听说,音乐是治病的良药,也许陆公子弹了钢琴之后,病会好得更快一些。”

“渡边先生如果想听钢琴曲,那么我来弹吧。”淑娴站起身来,走到渡边面前。

“陆太太也会弹钢琴?这真是太好了,有句中国话怎么说来着:高山流水遇知音,你和陆公子该不会是传说中的俞伯牙和钟子期吧?要不,你们俩来个四手联奏吧,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耳福啊?”

“好吧,既然渡边大佐好兴致,那我们夫妇俩就成全你。”

昱霖双目如炬,渡边心里不觉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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