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梅不知道东方卓是怎么跟医生谈的,她很顺利的出院,但没有被安排住酒店,而是坐着高级房车连夜出发向巴黎。
高去办出院手续的时候,东方卓扶她起来,让她吃了刚从外边买回来的热乎乎的瘦肉粥。等她吃饱,他不让她自己走路,而是要抱着她出院。她说没事,肚子已经不是很疼了,走着走没关系。他不肯,她妥协。

她双手搂住他的脖子,由着他用外套把她的腿脚裹紧,然后抱起来往外走。

霍紧跟在他们旁边,手上举着叶梅正在输液的药瓶。

高从地上拎起女子的名牌平底皮鞋,从后边提醒,“夫人还没穿鞋。”

叶梅:“我不要,扔了它。”

东方卓:“扔了。”

高一愣,这对夫妻还真默契,居然异口同声地说要扔了。人家都说扔了,他还拿它干嘛,于是随手扔回地上,跟着出了病房,跑到他们前边替他们开路。

此时此刻,默契十足的夫妻两人满意地相视而笑。

叶梅是讨厌叶家的人,连带的讨厌身上有叶家人的物品。她被人掳走的时候脚上根本没穿鞋,绑她出来的人也没好心到给她弄鞋穿。后来她到了少年手上,少年派人出去买了这双鞋回来,当时她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穿着。现在有老公代步,回家还有老公买给她的一年四季的无数双鞋子,她要不属于自己的鞋子干嘛,扔了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以前的东方卓厌恶叶维庸和初晓云,对叶家本身倒是没有什么敌意。经过这次有预谋的绑架事件,他的厌恶不只是针对个人,而是升级到了整个叶家本身。从今往后,他对叶家绝对不会手软,遇上就往死里整,绝对不会像从前那样对叶家的行事冷眼旁观。他老婆要穿衣打扮,自然有他这个老公给她买,外人的东西,他不会让她用。

高级房车里,东方卓把叶梅放到整理好的床上,让她躺好。先是检查她手上仍在输药液的针,然后趁着霍把从医院拿的架子弄好,挂上输液瓶的时候,他拿过一早准备好的柔软的被子替她盖好。

一切准备停当,房车缓缓启动,平稳地上路。而东方卓的爱车,由高开着,在前方开路。

叶梅侧过脸看坐在床对面椅子上的东方卓,“你睡会儿,输液瓶我盯着,快没的时候我叫你。”先头乱糟糟的,她也没注意到,后来注意到了,却一直没机会讲。现在她已经被安顿好了,他也可以坐下来了,她这才有机会要他休息。

他的眼睛布满了血丝,不用人说,她也明白在她失踪的两天里,他肯定没有好好休息。她不知道该说他精力好,还是该说他体力好,或者说他掩饰的工夫太厉害,如果不是他眼中的红血丝出卖了他,她一定不会发现他已经非常非常的疲惫了。

“病着还那么爱操心,睡吧,再等十五分钟,换了药,我会休息。”这就是他的回答。

“真的?”

“真的。”

她忍不住微皱眉头,“这是什么药呀,怎么连输两瓶还不够?”关键是这个药不输完,她老公就不会休息,她说不心疼那是假话。

“这是消炎药,医生说在天亮前,你必须输完她开的这三瓶药,否则你一定会被抬上手术台。”

一听手术两字,她蔫儿了,“我就随便说说,你千万别再提手术呀手术台之类的可怕词汇了。”

他嗯了一声,掀开盖在她手腕位置的被子,检查有没有滚针或其它什么不妥的地方,确定没什么问题,被子又替她盖回去。

“老公,快穿外套,会冻感冒的。”

他这才把刚才用来裹住她腿脚的西装外套拿起来穿到身上。

她放心了,嗅了嗅,“老公,从刚才开始我就觉得奇怪,怎么车里有一股炸鸡腿的味道。”

他狐疑地看她,“你确定没有闻错?”

“没有,确实是炸鸡腿的味道,就是麦当劳还是肯德基的卖的那种。”说着,她又嗅了嗅。

“我怎么闻不到?还是说,是你想吃了,故意这么说的。”他怀疑她上车的时候是不是看到高手上的东西了,她的鼻子以前没有这么灵敏的,这么浅淡的气味,她居然能闻到。

“哪有?本来就有炸鸡腿儿的香味儿嘛,虽然我是有点想吃的意思,可也不会为了这个就说谎。”她有点不太高兴地说。

他无奈,手机拿到耳边,“你在吃什么?”

坐在司机旁边,霍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着啃了一半的炸鸡腿儿,一脸愕然地回答,“吃炸鸡腿。怎么了?先生,您不是吧!怎么我吃个东西您都要监督?这也太可怕了。”她嘴上不敢说的是:您老大是铁打的,连着两三顿不吃都能跑得跟个飞人似的。可我不行,我要吃东西,否则我就要虚脱了!

“还有吗?”他嘴上这么问,心里是百分百地希望霍回答说没有了。

“呃,有。”原谅霍不是东方老板肚子里的蛔虫,很是惊讶地实话实说。

“我把中控玻璃打开,你把剩下的给我。”某人正伸长了耳朵在听他的电话,他能不给这个某人要过来么!

万万想不到是这种结果的霍,反应慢半拍地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手机放下,拿起肯德基的包装袋,回头递过来。

东方卓按了中控按钮,隔绝房车前部和后部的特殊材质的玻璃缓缓下降。他接过霍递过来的包装袋,对霍点了一下头,按下按钮,等特殊玻璃完全密合后,看向一脸垂涎相的妻子,无奈地在心中叹气。她从来不吃这些东西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他把肯德基的包装袋放一边,将药瓶换了,动作轻缓地把叶梅扶坐起来,自己坐在床头,让叶梅的后背靠在自己身上,这才探手拿过鸡腿的包装袋放进她手里,“吃吧!”

叶梅眉开眼笑地低声说了一句谢谢,靠在他身上,拿出一个鸡腿,想到什么,想要侧过身来,被他阻止。她无法,只能仰头看她,“里面有三个,一个给你。”

他从后边板正她的头,“我不吃,你快吃,等下就凉了。”刚才他拿到手时包装袋还有温度,所以他这么说。

她点了一下头,手中的鸡腿拿到嘴边咬了一口,再次仰起头,举高手中的鸡腿,一定要他吃。

他摇头拒绝,拿下她举高的手,“以前你不爱吃这些东西,今天怎么突然想吃了?”

他不欣赏,她也不强求。她把手中的炸鸡腿放到嘴边又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说,“不知道,突然就闻到味儿了,很想吃。”

他为她弄了弄被子,“你的嗅觉灵敏过头了。”

“有吗?”说完,想到午饭的事,疑惑地道:“嗅觉灵不灵敏不清楚,中午的时候,他们给我吃饭,我总觉得饭菜有一股怪味儿,后来才明白他们在菜里动了手脚。可是,即使那样,一般人应该不会发现呀!我怎么就吃出怪味儿了?我的味觉应该没这么夸张的。”

他轻搂她的手来到她的腹部,隔着被子轻轻摩挲着,“是啊,怎么这么怪?”一点都不奇怪,他们的孩子随他,对气味太敏感,连带的影响了母体,应该是这样。母亲曾经对他说过,母亲怀他的时候,有段时间对周围的气味非常地敏感,没有多长时间母亲就恢复正常了。

后来他出生,在婴儿时期就表现出对气味极其敏感的一面。身上带有自然味道的人,谁抱他都没关系。但如果有人身上带着香水味、烟酒味、稍重的化妆品味、明显的汗味等等,他一概不让抱,哭闹的厉害。他只是婴儿,又不会说话,大人们刚开始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哭闹不休,后来时间长了,母亲猜测到其中的缘由,故意找人试了几次,才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叶梅并不清楚他的想法,把三个炸鸡腿很快就啃干净了。

其实都不大,吃三个也占不了多大的地方,所以他才由着她吃完。他拿走包装袋,又扶她躺下来,找来纸巾仔细地给她擦油腻的手。

她一直静静地看着他的一系列动作,后来竟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把用掉的纸巾塞进准备扔掉的肯德基的包装袋里,“笑什么?”

“感觉你在照顾小孩子一样,呵呵……”

“是嘛,就当是提前练习了。”边说,边把肯德基的包装袋扔进车门边固定的垃圾袋里。

“啊?什么提前练习?”

“提前练习照顾小孩子,等我们自己有了孩子,就会知道该怎么照顾了。”他说着,坐回对面的椅子上。

她听完,假装生气地说道,“你怎么这么讨厌,我那是假设,才不是真的小孩子给你照顾。”说完,她自己都觉得混乱了,“哎呀,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我不是小孩子。”这下表达清楚了。

“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什么呀?”

“知道你不是小孩子。你要是小孩子,我怎么可能娶你当老婆。”他一本正经地看着她说道,用眼神明明白白地向她传达着“你当我是变态吗”的不满之意。

她是有和他继续说闹的意思,可是她想到一个问题,脸色立马由晴转阴,现出两分愁色。

“怎么了?是滚针了吗?”他边问边要上前查看。

她摇头,“没有,我只是想到了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老公,我要是不能替你生孩子,你会不会……”她问到一半,问不下去了。

“你在胡说什么?”他以为她猜到了什么,身体紧绷起来。

她咬了咬唇,脸往被子里埋了埋,不敢看他,“我们,我们在一起有段时间了。”

“嗯,快半年了。”

“不是这个时间,我是说,……时间。”她在重点词句处直接消音,含在嘴里。

“四个月。”他答,别人不懂她在说什么,但他懂了。

“我们,没做……嗯,我,我,还没消息。”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话,她就是不好意思大大方方地讲出来,部分字词被消音后的结果就是,她的话变成了这样含糊不清的句子了。

“你在说什么?”这回他有听没有懂。

“哎呀,就是,没消息,我的肚子,没消息的意思。”她埋在被子里的脸红得厉害,心说他怎么这么笨,都讲了半天还弄不懂她的意思。关于孩子,以前她没什么感觉。现在她越来越喜欢他,越来越不想离开他,刚才谈到孩子,她突然很想和他生个孩子。

只是,她想到他们真正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短了,一点避孕措施都没有做过,她还是没能怀孕。于是她开始担心起来,是不是自己的身体有什么毛病,不能生孩子。如果她不能生孩子,他会不会抛弃她,和她离婚?这个想法闯进脑中,她一下就慌了。

她急于得到答案,想也不想就开口问,但问题问到一半,她又清醒过来,才会及时住了嘴,绕着圈儿说话。可是这绕圈儿说话的事,真不合适她,到头来没两句她就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他把他们的对话内容在脑中从头过了一遍,终于明白了她的大概意思,确定她还不知道自己怀孕的事实,他终于松了一口气。“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我们夫妻关系确立才多长时间,没消息很正常。我们还年轻,孩子迟早会有的,不着急。”

她把眼睛露出来,“真的?”

“真的,快点睡。放心,这瓶药挂完,我也会休息,你别担心了。”他看着她孩子气的举动,有些哭笑不得。

“哦!”这么应了一声,她终于把脸完全从被子里解放出来,安静地躺着,直直地看着他。

他挑眉,“要不要我关灯?关灯会好睡些。”

“不需要,我马上就睡着了。”

眼睛睁老大,居然还敢说马上就睡着了,他决定随她。两个人就这么一坐一躺地看着彼此,谁也不说话。

这种状态维持没有多久,东方卓的行动电话响了。他大部分时间里都在听,偶尔的回复或提问都很简短,“可以。”“庸有消息吗?”“照顾好她们。”“嗯。”“那边我处理,你不用为难。”

这通电话讲了近半个小时。他收线,看药差不多了,拿出医用棉签儿轻按住她手腕上的针眼儿位置,把针拔掉。她接过棉签,自己按着。他将输液瓶和输液管,连着针头一起扔进垃圾袋里。

大概等了半分钟,确定针眼的位置不再渗血,他才把棉签扔掉,准备关车内的灯。

她往里挪了挪,“我们一起睡,可能有点挤,但挤有挤的好处,暖和。”

他弯着腰一个大步上前,按住她,“别乱动,小心身子。”

她不懂他的紧张,“没关系,我肚子不疼了。”

他不肯妥协。

“真的不疼了,我冷,想和你一起睡。”

她一说冷,他就坚持不下去,说了句等一下,背过身去压低声音打电话,“她说不疼了,觉得冷,我抱着她睡没关系吗?”“是,正在回去的路上。”“我会小心。”他都说会小心了,对方拉拉杂杂地还讲了近十分钟的注意事项,这才满意地挂电话。

他调了一下车内空调的温度,让她平躺着,自己紧挨着她侧身躺着,两个人勉强挤在一张床上,把被子盖好,双双闭眼休息。

两个小时后,手机铃音响起的第一时间东方卓就睁开了眼睛,接电话,他把声音压得极低,“什么事?”

“先生,聂大夫的车还有十分钟跟我们汇合。”霍报告着。

他看着睡前明明平躺,现在却侧躺,整个人贴在他身上睡得香甜的人,“我们在什么位置?”

“离XX镇还有十三分钟的车程。周围没有可以落脚的居民家。”

“没关系,在哪里汇合就在哪里停车。动静尽量要小,她正在睡。”他吩咐完收线,尽量小心地把她推开一点,坐起来下床,让她平躺回去,被子给盖得严严实实的。

房车停下,东方卓按开车内的灯,再次确认她身上的被子盖得好好的,这才过去打开车门。

聂大夫背着医药箱上来,东方卓迅速把车门关上。

聂大夫先是替沉睡的叶梅把脉,再问东方卓医院都用了什么药,沉思一阵儿,打开医药箱,从众多的中药里翻了翻,拿出两样丸药出来,各取一丸递给他,“叫醒她,用温水让她服下。天亮了,我再过来把脉看看。”

“有把握吗?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想要有个心理准备。”虽然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是谁愿意失去自己的孩子呢!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会平安的存活下来,降生到这个世界!

聂大夫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放心吧,有我聂老头子在,一定帮你保住人。”

“您的意思是?”他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确定聂大夫说的是保住大人,还是保住孩子。

聂大夫背上医药箱,向他伸出两根手指,然后笑呵呵开门下车,走前还不忘替他们关上车门。

等在外边的高和霍忙迎上来,还有送聂大夫过来的武尚笑。

他们三个把聂大夫围在当间,异口同声地问:“怎么样?”

“放心吧!送医及时,用药及时,我再精心从旁替少夫人调养调养,大人小孩都能保住。”

这三个立马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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