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一声“姐夫”, 听得祁浪后背发凉。
他倒了一杯红酒, 递到言译面前,与他轻轻碰杯。
言译什么都没说, 一饮而尽。
这一顿饭,吃得e人简霓都尴尬了,后悔加入他们的饭局。
前男友现男友在一起干杯喝酒, 白禾全程低头撕指甲边的皮,也是一言不发。
所以, 她简霓究竟是做了什么孽, 要参与这种史诗级修罗场!
她决定主动破冰带话题:“祁浪, 回来之后一直不联系我们,我妈都叨叨好几回了,说给你打电话也总不接, 怎么现在成了祁总, 就要跟亲戚们断绝往来了不成?”
“代我跟姨妈道歉。”祁浪说, “前段时间我状态不好,脑子有点乱, 下个周, 我会安排出合适的时间, 亲自登门拜访道歉。”
简霓打量着他, 真是成熟稳重太多了, 再不复过去轻佻痞坏的模样。
“行啊, 那你提前联系,我让我妈做你喜欢吃的菜。”
祁浪牵起了白禾的手:“我会带女朋友一起。”
白禾望望他, 他柔声问,“去吗,见见我姨妈,她跟我妈妈是一样的。”
白禾点头:“好。”
简霓看着俩人紧扣的双手,又瞥向身旁一言不发只优雅干饭的言译,说道:“那正好啊,我也带我男朋友一起回去见爸妈。”
此言一出,言译差点呛了。
简霓连忙伸手去拍他的背,温柔地替他顺气:“男朋友,一起吗?”
言译皱了眉,放下筷子正要拒绝,简霓狠狠用眼神剜了他一眼,似乎在说:“还想赢就听我的!”
他到嘴边儿的话,被她生生给逼了回去。
这位姐姐,那可比白禾的姐姐范儿,强多了。
白禾诧异地望着他们:“言译,你和简霓姐姐…”
祁浪笑了,打断道:“怎么可能,你们俩,太阳打冥王星出来也不可能。”
“一切皆有可能。”简霓理直气壮地挽住了言译的手臂,“今天下午刚确定关系,我主动跟言医生告白,言医生没有拒绝,说可以相处看看。”
祁浪看着对面沉默的男人,或许骗得过其他人,骗得过白禾,但骗不过他。
他比任何人都更了解他这位情敌…
“他不可能跟你在一起,除非被人夺舍了。”祁浪斩钉截铁说,“不管你们有什么阴谋,我都劝你们放弃,我跟小百合不会再分开了。”
这话,简霓没搭腔,却惹恼了言译。
他缓慢抬起黑眸,与祁浪对峙,俩人眼神电光石火地交汇,噼里啪啦爆起火花。
言译忽然说:“也许,该叫姐夫的人是你。”
此言一出,白禾的手攥紧了。
简霓却顿时来劲儿,嚣张地笑着:“对啊,臭小七,快叫姐夫!”
祁浪斜倚在椅背上,指尖把玩着红酒杯,悠然地说:“年龄差太多了吧!你都快三十了,他才多大,我的姐。”
“那又怎样,言译不介意,轮得到你在这里帮他介意吗?”
祁浪黑眸只盯着言译看,言译低头喝酒,没吭声。
白禾默默地饮尽了杯中酒,抬起头,嗓音略沙哑:“恭喜啊,阿一。”
言译是有点醉意了,抬起略带破碎的黑眸,看着她:“恭喜我吗?还是觉得,松了一口气?”
白禾并没有觉得松了一口气,反而感觉像是吞了一口有点柴的大米饭,哽在食管里,上不去又下不来。
“我…当然要恭喜你了,终于有新姐姐疼你了啊。”
祁浪不动声色地皱了眉。
这话说的…醋意是藏都不藏了。
言译端起酒杯,碰了碰白禾的杯子:“你也终于可以卸下负担了,以后我会很幸福,你的使命也完成了,不用再觉得对不起我爸,没有照顾好我。”
见他竟然提了言叔叔,白禾当即说:“我照顾你,有一部分是因为言叔叔,但我也把你当成家人,家人之间不存在什么卸不卸下负担。”
“分手的时候,你没有觉得松一口气吗?”言译借着酒劲儿,不依不饶说,“别装了,白禾,承认你从没喜欢过我,就这么难吗?”
白禾喝了一口杯中酒,抬起微红的眸子,望着他:“那时候,是谁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错!现在你又要怪我了?”
“我已经释怀了,白禾。”
“希望你是真的释怀了。”
“不然还能怎样。”言译眼底浮了红色血丝,发狠用力地盯住她,“你给我记好,我不爱你了,我言译多好一个人,学历高,智商高,长相上乘,会赚钱,追我的人不要太多。我非要贴着你、缠着你、追着你?别太拿自己当回事了,我的世界早就不只有你了,我在美国谈了十个八个女朋友,每天晚上换一个,你他妈以为你是谁!”
话音刚落,一杯红酒泼到了他脸上。
祁浪手里端着空酒杯,脸色低沉:“适可而止,闭嘴。”
言译不想忍了,端起酒杯想要回敬他,下一秒,简霓敏捷地拉住了他。
与此同时,白禾也拉住了祁浪。
“行了!”简霓拿出了大姐的气场,镇住了眼前的两位弟弟,“不想明天早上上娱乐八卦头条新闻,你们两个,不,你们三个,给我消停点!”
祁浪按捺着怒火,眸光侧向了旁边。
言译吃不下这顿饭,起身说:“走了。”
简霓追着他离开。
白禾视线追着两人渐渐消失在楼道旁的背影,直到祁浪将她的下颌强行扭过来,黑眸死死地扣住她的眼睛,嗓音略沉:“白禾,跟我在一起,就不要看他了。”
白禾心头一恸。
曾几何时,言译也说过同样的话。
“姐姐,跟我在一起,可不可以不要看他。”
白禾深呼吸,忍住了心里翻涌的酸涩,平静地对他说:“我们吃饭吧。”
祁浪深邃的眸子打量她。
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默契,非常人能及,她眼底流过的一丝一毫的情绪,都不可能瞒得住他。
但他不愿意拆穿,只默默给她夹菜,和她碰杯。
“少喝,小七。”她看着他喝完了半瓶红酒,叮嘱道,“你酒量不好。”
“今天我很开心。”祁浪说,“称心如意,美梦成真,我想喝一点。”
“那我陪你。”
……
言译独自坐在礁石边,手里拎着一罐啤酒,海风吹起了少年的额发,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黑眸藏于深邃的眉骨之下,倒映着对岸幽暗的渔火。
他给简霓的感觉,从第一面到现在,从来没变过。
简霓一直觉得,他虽然小,却被她身边绝大多数男人都更成熟,也更值得托付和信赖。
而真正吸引她的其实并非他的颜值外貌或气质,而是他这份一心一意的钟情。
这个世界每一秒都在变,人心更加不可测,简霓经历过男友的背叛,无论热恋期多么坚不可摧的誓言,都抵不过时间的流逝…
言译汹涌的爱意…斗转星移,坚不可摧,深深震撼了她。
如果能拥有他的爱,是何等盛大的幸福。
可惜,被偏爱的那一个,永远有恃无恐。
简霓走过来,捞着裙子坐到他身边,海风吹拂她裙摆飘动,她拎开一瓶罐装啤酒递给他,和他碰了碰杯。
“怪我不跟你商量一下,就说你是我男朋友啊?”
言译摇头,凝望海湾,轻飘飘说:“这没什么,反正祁浪也不信。”
“祁浪信不信有什么关系,某人可是信了哦。”
言译仰头喝了一口啤酒,望向简霓:“你觉得她有松一口气吗?”
“我觉得…她没那么淡定了。”简霓说,“其实,如果你想追,胜算大的。”
“你想说她没那么喜欢祁浪了?”
“别说她,就我初恋白月光九死一生从地狱里爬回来,这tm谁顶得住,换我,我也会答应的,等她冷静下来,看清自己的心,她就会后悔了。”
言译自嘲地说:“那次她在港城遇到危险的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我心里是燃起希望的。直到后来…祁浪变成那个样子,别说她,我看了都难受,她还不哭死。那时候我就知道,完了,这局他又要赢了。”
简霓叹了口气:“言译…”
“有时候,我甚至宁可她花心点。甚至说,渣一点,不要专一,这样,至少在她厌倦的她的白月光之后,我还能有一点机会,成为她的情人。”
“你这话说的…可是一点体面都不要了。”
“十八岁那年,我很幼稚很中二地想过,如果她犯罪了,我可以替她去坐牢,甚至去死。我没有道德,不要体面,我只要她…”
十八岁如此,二十五岁,依旧如此。
简霓将杯中的啤酒咕噜咕噜喝完了,呼出一口气:“我想过,如果有可能,和你假戏真做,把你灌醉了往床上一推然后缠上你。但现在看来,这种行为无异于自掘坟墓,你只会义无反顾地奔向她。”
言译偏头睨她一眼:“抱歉,我有姐姐了。”
这话,和他十八岁那年所说的,一模一样。
是啊,言译就是言译。
永远不会变。
“小言译,如果你还想争一把,就按我说的做。别搞什么牺牲啊放手啊。你要争,必须争,别怕伤害她。只有让她为你长夜痛哭过,才会珍惜你。因为快乐永远抵不过痛苦。”
“要怎么做?”
简霓摸出手机,自拍了一张脑袋靠在言译肩膀上的照片,发送朋友圈,仅白禾可见。
这次,言译没再拒绝。
……
白禾脑袋木木的,任由花洒淋浴冲着她,她背靠着玻璃,闭上了眼,心里那股迟钝的闷痛,漫上了皮肤表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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