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离被苏沉澈抱着重重摔下,因为有苏沉澈垫在底下,不算太疼,只是胸口闷痛了一下。
等等,苏沉澈垫在底下……

沈知离的心漏跳一拍,手脚并用的爬起身。

地下一片黑暗,根本看不清苏沉澈,她忙从怀里取出一只急用的火折子点燃,转头朝苏沉澈照去。

苏沉澈躺在她身—下,一动不动,眼睫颤了颤才倏忽眨开。

沈知离目光复杂地看着他,手悬在半空,不敢去触碰他的腹部。

倒是苏沉澈还扬起唇冲她笑了笑:“知离……”

“知你妹啊……”血液从苏沉澈腰腹间的白衣上浸染出,点点红斑,触目惊心,无端的惶恐从沈知离的心头蔓延而上,她怒道,“你还有心思叫我,有没有搞错,腰上的伤口还没好,你就胆子这么大,要是……”

后面的话没来得及出口,沈知离便蓦然被苏沉澈环住,贴近他的身体。

他的声音有些虚弱,却很笃定:“没事,我没事。”

轻微的声响在空旷的地下回荡,莫名的安心。

沈知离合了一下眸,才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要这么在乎苏沉澈,为什么看见他为了自己受伤会觉得这么愤怒难过难以忍受,为什么会因为这个人的一句话而觉得心疼。

“我们之前是认得的罢?”

苏沉澈:“嗯。”

沈知离的声音很轻:“抱歉,我不记得……”

苏沉澈很快接道:“没关系!”

沈知离:“什么?”

苏沉澈:“忘记也没关系……”黑暗中说话声清晰而平静,“记得也好,忘记也罢,我在乎的是你,无论多少次,我都会让你重新爱上我。”

与其说是自信,倒不如说是笃定。

……那种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无论多么困难痛苦,都一定要做到的笃定。

沈知离垂下睫,内心翻江倒海一样。

说不触动是不可能的,可是触动中,又好像有什么不安藏在里面。

“嗯……”似乎触碰到伤口,苏沉澈轻微皱眉。

沈知离霎时清醒。

“你忍一下。”

沈知离咬着火折子一头,摸出几瓶常用的伤药和藏在衣袖里的银针羊肠线,定神掀开苏沉澈的衣襟下摆。

虽然伤口愈合了不少,但反复的撕裂让那里甚至比她刚捅过时看起来更狰狞可怕,最初的冲击感过去,沈知离的手渐渐稳住,用针尖上的麻痹散减少苏沉澈的疼痛,咬住针头穿针引线,干脆利落的扎入苏沉澈腹部的伤口中。

苏沉澈闷哼了一声。

冷汗从沈知离的额头流下,她的手一顿。

口中含糊道:“实在疼的话咬点什么分散一下注意力,千万别咬到舌头了。”

接着穿针引线,小心的在一团血肉模糊中缝合。

缝合的还可以,沈知离心头略松,肩膀上突然一凉,她才意识到自己一侧的衣衫被人拽了,露出半边香艳的肩膀。

……苏沉澈不会要咬她的肩膀吧!

这个想法还没消散,沈知离就感觉到苏沉澈温热的嘴唇正贴在她赤—裸的肩膀肌肤上。

……他、他不是认真的吧!

沈知离正想缩着躲开,但看到手头完成了一半的缝合工作,一咬牙想,算了,给苏沉澈咬一口又不会死。

手上的工作继续,肩膀上却没有意料中的疼痛,反而像是被人顺着肩膀舔舐而上,微微的酥麻和舌尖触碰的黏腻混杂着传递来。

低喘了一口气,沈知离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起,肩膀上的触感以千万倍反射到她的神经上,苏沉澈哪怕一个轻微的动作都好似带着说不出的情—色意味。

……这是怎么了!

好了!缝好了!

收回针线,沈知离正想歇一下,苏沉澈的手指碰到她的脸颊,点燃了一串说不出的快感。

苏沉澈低沉的音色仿佛含着无限诱惑,勾魂摄魄:“好像是……情蛊发作了。”

沈知离颤抖着唇:“情蛊是什么……”

口中的火折子掉落在地上,“啪”一声熄灭。

替她拉好衣服,苏沉澈将沈知离的头按在自己的肩膀上,声音低弱而温柔:“没什么,一会就好。”

火折子灭之前,他有看清楚,这里显然是底下类似地宫的存在。

四周无窗无帘,都是以土建成,十分简陋破败,最右侧的后面有一个可以出去的石门。

房间不大,只有他和沈知离两个人。

其他人恐怕掉到了其他的地方。

沈知离在他的怀里蹭来蹭去,但还有理智,没有大幅度挣扎扯动他的伤口。

不过,对于苏沉澈来说,已经够难熬。

眨了眨眸,他正考虑要不要做些什么,一阵巨石摩擦的轰隆声响起,抬眸,他们的正上方正有一堵石墙快速的降落了下来。

环住沈知离,苏沉澈一个侧身刚想避开,突然怀里的人挣开,一头栽入了石墙那方。

速度太快,苏沉澈根本来不及拽回沈知离,只能看见石墙落下前那一闪而过的画面里,有个白衣男子静静站在那里双眸紧盯着他,像是已经等了他许久。

眼神幽暗而快意。

石墙那头。

抱起沈知离,羽连不断转动机关,一层层向上走去。

沈知离紧闭双眼,咬住下唇,努力用刺痛将身体里涌动的莫名情潮压了下去。

“怎么了?”

将沈知离放在榻上坐好,他问。

沈知离茫然的睁开眼睛。

眼前的男人容貌温润,嗓音温和,唯独眼睛没有多少温度,让沈知离产生很不舒服的感觉,她往后靠坐了一些,防备道:“你是谁?”

“连我都不记得了吗?”

羽连半弯下腰,手指抚摸上沈知离的发,那枚簪子果然不见了。

没有簪子,长距离的操控就变得异常困难。

因为他的触碰,沈知离的脸上不可抑制的浮起潮红。

羽连有些意外,柔声问:“你中了春药么?”

沈知离低喘:“没有!”

说着避开羽连顺势滑到她脸颊上的手。

……事实上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羽连保持着手的动作,僵持了一下,笑:“才不过短短几日,你不会又喜欢上那个十二夜……”

死死咬着唇,沈知离不开口。

羽连柔和的声音渐渐带上扭曲的味道,他抓住沈知离的肩膀,低吼:“为什么?

他有什么好的?

为什么你们一个二个都被他蛊惑!明明我认识你更久对你更好不是吗,为什么你喜欢上的不是我?

我对你不够好吗,你告诉我为什么啊?”

他的手指用力,沈知离的肩膀被勒得剧痛。

虽然觉得他可悲,但心里半点触动也没有,沈知离扯了扯唇,艰难道:“你想问的人根本不是我罢。”

握住她肩膀的手渐渐松弛。

长发垂下,盖住羽连的眸:“是,不是你。”

作为一个没有任何名分的私生子再加上无法习武的体质,注定了他备受欺—凌的童年。

起初同龄的孩子还有所忌惮,但自从那次……

“哼,欺负你怎么了,老子还揍你呢,来,按住他……啊,教主。”

一袭玄色教主长袍的宇晏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们一样,毫无感情的视线扫过脸被死死压在地上的羽连,连停留也不曾多停留一刻,便转身离开。

“哈哈哈哈,你看,教主根本都不管你啊,还有传闻说什么你是教主的儿子,教主怎么会这么对自己的儿子,我看你根本就是个野种嘛!”

……他在意的从来都只有那个女人,就连看见她儿子的情绪都比见他要多。

之后的欺—凌更如家常便饭。

“揍他揍他,哈哈哈……”

“把他吊起来吊起来才好玩,看他脸红的像猪肝一样!”

“看他看他,他被欺负哭了啊,哎呦,你们发现没有,这小子的皮肤比女人还滑,性子也比女人还软啊,不知道……”

他被压住四肢,按在地上,为首的少年一边解他的衣衫,一边露出他看不懂的兴奋神情。

然而,就在那瞬间。

“啊啊!”

伴随着少年杀猪一样的惨叫,一只断腕飞了起来。

羽连抬起婆娑的眼睛,视线所及的地方,一片明艳绚丽的绯红,像是漫山遍野开遍的红莲,嚣张而美丽,几乎灼痛了他的眼睛。

冰冷傲慢而无波动的女声缓慢响起:“都给我滚。”

那些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的人,立刻像是受到了惊吓,连滚带爬的消失。

抱住九环大刀的少女对他伸出手,淡淡问:“能起来吗?”

他不敢接,低声道:“刚才那个……是长老的儿子,你砍了他的手……”

“那是我要担心的事情。”

少女不耐烦道,“你到底起不起来?”

他握住她的手,小小的,也并不温暖,却让他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少女一把拉起他,转身便要走,但似乎又想起什么,从怀里丢了一本册子给他:“这个给你,我看不进去,你过对你可能有点用。”

顿了顿,“还有,男子汉大丈夫有点骨气,没事不要随便哭。”

那是一本毒经,只有魔教高阶弟子才能拥有的。

他看着她的背影,久久凝视,像是有什么从胸膛里破壳而出。

于她,不过是一时兴起。

于他,却是溺水者仅存的浮木。

再然后,无论他凭借一手出神入化的毒术到了什么样的位置,只要是她的要求,他都会毫不犹豫尽己所能的满足。

因为他爱她,比谁都更爱。

但是,为什么……她会喜欢上十二夜公子。

只那个人的存在,就让他觉得无法忍受。

要抢走……要抢走所有他所拥有的。

羽连骤然抬手,又是一根银簪插入沈知离的发中,他温柔呢喃:“忘了十二夜公子罢,和我在一起,忘记他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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