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松鹤院诺大的院子里,却已是奴仆林立,侍卫成群,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一路延伸到厅堂正中。
靖王妃携靖王世子李骁齐驾方府,排场可不算小,自认已算是见识过大场面的李氏也忍不住腿软,连忙差人把方老太太搬了出来。
姜还是老得辣,方老太太虽惊讶于靖王妃亲自大驾,但也不敢怠慢,亲自迎接靖王妃。
四个姑娘除了如真立在老太太身后外,另三个一字排开立在李氏身后。
刚才在依云院里与靖王妃已有短暂接触,姑娘们至今仍心头电闪着激动与忐忑。
如真懊恼刚才没有好好表现,如善则暗恼自己没有穿最好看的衣裳,没有戴最漂亮的首饰,偷偷瞧着靖王妃不显年纪却只显贵气的艳现面宠,心里则思索着,“刚才我没有说错话吧,应该给王妃留下了好印像吧?”
寒碜了几句,靖王妃这才说明来意。一是替她那调皮骄蛮的女儿允和郡主向老太太致歉,二是听闻儿子李骁与方府二公子走交情匪浅,略感意外,因要前往山东巡抚李家作客,路过方府,听得李骁对方府哥儿姑娘赞不绝口,一时兴起,随儿子一道前来看望一二。
方老太太人精似的人物,哪会全信,但面上却一边客套着,一边命人把哥儿们也一并喊了来,与靖王妃瞧瞧。
靖王妃虽排场老大,但态度却是和谒,并未有身为皇室中人的傲慢与自大,也没有允和郡主那般目中无人之态,反而和颜悦色地道:“冒昧登门叨扰,已是不安,哪还能打扰哥儿们念书,只是李骁这孩子平时候一向喜爱独来独往,很少与别的孩子往来,这回却与贵府二公子交好,令我万分惊讶,这才对贵府二公子生了好奇之心。既然二公子在练武,我也不好打扰,就不必去打扰他了。”靖王妃话锋一转,却又道:“前些日子小女一时兴起妆成男儿身随永宁伯夫人前来贵府,给贵府带来诸多不便,还请多多包涵。”
李氏忙道:“王妃何出此言,小郡主活泼可爱,聪明伶俐,臣妾可是喜欢得紧---”
“嗯嗯。”方老太太忽然重重咳了出声,打断李氏的话,“王妃多虑了,小郡主年纪和我那二孙女差不多大,小孩子间闹的玩意,咱们做长辈的,哪用得着插手?王妃不必介怀。“
靖王妃叹道:“那孩子自从被她父王宠坏了,也多亏贵府不与她一般见识,我先在这,代我家王爷向贵府陪个不是。”
李氏忙受宠苦惊地连连摆手,说小郡子登门造访也是方家的福气,哪会怪罪,又被老太太一阵轻咳声打断,李氏心里大怒,心道:你这老不死的,我就说两句话又怎么了?犯得着这般不给面子么?
这时候,知礼已率领着知义,知廉,三兄弟齐齐来到靖王妃面前,恭敬向靖王妃磕头请安,靖王妃各自赏了些物件,夸知礼老成持重,非池中之物。又说知义气宇轩昂,将来成就不可限量,再夸知廉小小年纪,已是通晓诗文,若继续用功,日后定能成大器矣。
然后轮到四个姑娘时,靖王妃拉着如真一双手上下打量,眼都笑眯了,对老太太夸道:“怪不得人人都夸着大姑娘,今日一见,果真名副其实,大姑娘原是这般的清新可人,知书达理,秀外慧中,也难怪能被平阳侯府瞧中,确是不可多见的大家闺秀。”然后赏了如真一块通体碧绿的镯子。如真抬头望了老太太一眼,得到许可,这才接下,向靖王妃福了身子,退到一旁。
轮到如善时,如善恭恭敬敬地朝靖王妃磕了个头,声音清脆,“如善给王妃请安。”
靖王妃拉起如善,上下打量,满面慈爱:“想必这位便是传说中的三岁能作诗,五岁能书画的二姑娘如善了,哎哟哟,真是百闻不如一见,瞧这通身的气派,瞧这双伶俐的睛珠子,无不透出才女的风采。老太太真有福气。”然后又继续打量了一会,嘴里啧啧有声:“我听闻二姑娘原是庶出的,倒还略是遗憾,但见着二姑娘这般体面,料定贵府真乃人杰地灵之家,也只有这样的人家才养得出这般水灵的人儿。老太太真有福气。”
情敌所生的女儿受到靖王妃这般夸讲,李氏气得半死,面上却又不好表现出来,只能堆着笑道:“王妃莫可夸她,我这二丫头呀,哪有传闻那般厉害?前些日子不也败倒在小郡主手里?依我看呀,这才女二字呀,还真轮不到我这二丫头,应该由小郡主担当---”
“呵呵,三丫头,还愣在那做什么,还不快给王妃磕头请安?”老太太这时候开了口,如美连忙朝靖王妃跪了下来,靖王妃打量如美,笑得温和,侧头与李氏道:“三姑娘天真浪漫,又生得这般可爱玲珑,夫人可真有福气。”
如晴在心头忍不住冲靖王妃竖了大拇指,这才是所谓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厉害社会交高手哇!
如美长得也不算差的,白净的苹果脸儿,可爱天真,但五官略显普通,小眼睛小鼻子大嘴巴组合起来,其实并不难看,但比起如真的浑然天成的高贵,又差了个档次。比起如善的秀美又逊色一筹,而靖王妃却以天真浪漫、可爱玲珑冠在如美身上,却是起到了藏拙扬长之感。
李氏虽也知道靖王妃也不过是客套的虚夸而已,但仍是高兴至极,连忙笑着谦虚了两句。
轮到如晴时,近身打量靖王妃,这才发现这靖王妃面容艳现,五官明媚,看不出其真实年纪,一双略略上挑的凤眼隐隐带着不怒而威的贵气天成。这靖王妃确乃少见的美人,可惜李骁却没有完全遗传自她,不然绝对是江允然那般惊天动地的美男子了。
面对如晴,靖王妃笑容依然慈爱,说了句:“生得还真可爱,又这么标致娇憨。”然后赏了如晴一块如意水滴状黑色玛瑙坠子。
如晴道了谢后,拿了坠子退到李氏身后去,靖王妃又拉着如善亲切地道,“小女不懂事,给二姑娘添堵了,还望二姑娘莫要放心里去。”
如善红着脸,但双眼却晶亮如如天边炙日,她目光掠过李骁,很快又收了回来,轻咬着唇,声音清亮:“郡主何错之有?也是如善学艺不精,技不如人,输了便是输了,哪能怪罪在郡主身上。”
靖王妃又笑了起来,对李氏道:“夫人听听,二姑娘这般年纪,却那般懂事,明事理,夫人真好福气。”
李氏不大自然地附和着,藏在暗花刺绣袖子里的手忍不住捏紧了。
靖王妃确实很会说话,她的到来,虽令方府上下如临大敌,但很快便给人一种亲切感,不自觉地,李氏的局促感没了,也变得能言善道起来。
如真立在老太太身后,一派的恭敬温雅,如善则是文静而伶俐,如美也是异常奋亢,胸脯挺得笔直,骄傲又大气地展示着她身为嫡女的风范。而靖王妃赏给她的镏金镶珍珠红宝石碧绿翡翠金簪则拿在手里,暗自与如善的繁锁花纹镏金镯及如晴的玛瑙坠子比较起来,脸上越发得意,偷偷用手肘撞了如善的腰侧。
如善正细耳聆听靖王妃与老太太说话,忽被如美这么一撞,心下不悦,侧过头来,便瞧见如美手上的簪子,脸色沉了沉,暗自抿了双唇,似是不服。
如善的神情取悦了如美,得意骄傲地笑了起来,又拿了簪子与如晴相比,如晴暗自苦笑,在心里腹诽着:你就显摆吧,当心哪一天被盖布袋暴打一顿也怨不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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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王妃离去后,但李骁却没有离开,而是去了知义的院子,听说有要紧之事相商。
等把靖王妃送走后,李氏立马喜滋滋地与老太太道:“这靖王妃丝毫没有身为皇室中人的傲慢与无礼,居然这般平易近人,就为了那么点儿小事还亲自登门拜访,太出乎我的意料了。”
老太太呷了口茶,没有答话。
如真轻咬着唇,轻轻地扯了老太太的衣袖,轻声道:“祖母,这靖王府是何等高的门弟,再是平易近人,自是不必为了允和郡主的事亲处登门的,依孙女看,定是还有别的目的。”
如善心中一动,歪着头,状似天真地问:“大姐姐的意思,这靖王妃还有别的什么目的?”
如真没有答话,只是低头望着自己的十指尖尖,仿佛上头有大好锦绣文章在上头。
如善碰了个钉子,心下难堪,却不敢表现出来,只得低头苦无其事地把先着手上的玉佩与玉镯。
玉镯是靖王妃给如善的见面礼,而玉佩则是因允和郡主之事靖王妃略作的弥补。四个姑娘就只有如真和如善得了靖王妃两件物什,如美心头不愤,不敢冲如真发火,只能对如善挤眉弄眼。
如善心头得意,拿着玉佩在身上故意比划着。如美气得双目喷火,如晴则偷偷往旁边挪了挪身子,打算事不关已,高高挂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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