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拉住她,“太太只是一时气急,想必无大碍的。哼,堂堂方府的主母,居然被一个妾室给爬上头上作威作福,也太不中用了。气死了更好,我方府有这样不中用的主母,也不是老爷的福气。大不了,老爷另娶便是,或是抬了张氏做正房太太也是不错的。”老太太斜睨方敬澜一眼,拉长了声音,“张氏有手段,又深谙内宅争斗之法,虽身份低贱,但相信以她的本领,倒能把方府管理妥贴,老爷以为何?”
方敬澜被讽得无言以对,羞愧交加,垂首道:“母亲就别再折煞儿子了,都是儿子的错,鬼迷心窍,一时不慎,误中那贱人的奸计,让她做出恃宠生娇的把戏来,儿子这便把她捆了来狠狠打上一顿,再让太太处置,以肃家规。”
“不知是谁说过,那张氏能诗会赋,又善解人意,又温柔可巧,老爷当真舍得发落她?”
方敬澜被问得面红耳赤,对张氏更是恨得滴血,不遐思索地道:“都是儿子被那贱人给蒙骗了,误以为她,她是个好的---真没想到,这贱人如此居心叵测,背着我在太太面前如此器张---我,我这便把她捆了来,狠打一顿,以消心头之恨。”说着便冲了出去。
方敬澜是偷偷从侧门抱厦里溜出去的,以至于屋里头的李氏及一干奴仆都没能发现,而李氏正躺在床上正被刘妈妈又是掐人中,又是拍胸脯的,好不容易才把李氏给救醒,李氏一醒来,盯了刘妈妈好一会儿,喝道:“张氏那贱人呢?”刘妈妈飞快捂住她的嘴,大声道:“太太被姨娘张氏气得晕倒,病情加重,老奴正火速差人去请老爷和太夫,请太太再忍一会儿。太太,您一定要挺住,一定要挺住呀---”
这时候,不知是谁叫了起来:“老太太来了,老爷来了。”
刘妈妈赶紧给李氏打眼色,然后扑在李氏身上嚎啕大哭着,“太太,您千万要保重身子呀,我要是倒下了,这府里头可就乱套了呀。还有三姑娘,她年纪那么小,又没心机,没有太太在身边照拂着,三姑娘怎么过活呀?太太呀,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老奴如何向老爷第老夫人交差呀?”
方老太太不动声色,瞟了方敬澜一眼,方敬澜又气又恨,见李氏这般模样,又觉愧对于她,也觉张氏着实可恨。
老太太走向床前,坐在李氏床前,满脸怜惜,“可怜的孩子,嫁到我方家,福没享到几天,却受了满肚子的气,都是我老婆子的错。家门不幸,内宅不宁,以至于太太深受其害。”
李氏睁着虚弱的眼,有气无力地道:“老太太莫要自责,是媳妇无能,连个妾室都管不好,哎哟----”她这次是真的叫了起来的,揉着大腿痛得呲牙咧嘴的,把方敬澜都吓得一个激灵,以为她真的挺不住了,堂堂当家主母被一个妾室活活死气了,这传出去,那还了得!不说岳家会把他生吞活剥,单说外边的流言也会让他脱层皮。
想到这里,方敬澜确实紧张起来,忙喝斥左右奴仆去请大夫,又问李氏哪儿不舒服。
李氏泪眼汪汪地揉着痛得钻心的大腿,她是真的流泪水了,因为刘妈妈掐得真的太用力了。
刘妈妈忙说:“太太,您哪儿不舒服的?是不是张姨娘---”李氏指着大腿处,痛得说不出话来,刘妈妈忙掀开被子,挽起李氏荷花色筒绸裤,只见李氏左大腿上,赫然出现好几道掐痕,指甲印明显。甚至有一道印子还出了点血丝。
老太太惊呼:“太太这是干嘛呢?”她以为这是李氏自己掐的。
刘妈妈却扑嗵跪了下来,对方敬澜哭道:“老爷,奴婢奴才身份,是不该过问主子间的事。可今日,奴婢瞧着太太受尽委屈却无人知道晓,奴婢心中甚痛,拼了一条老命,也非说不可了。那张姨娘确实可恨,在老爷面前扮柔弱,说尽好话,可在太太面前,却是两面三刀,表里不一,唱念作打,居心叵测。刚才向太太请安诅咒辱骂太太,还仗着老爷的宠爱不听太太教诲,抗令不尊,太太也不过是失去理智打她一巴掌,想不到她却抱着太太的大腿说些低下下四无中生有的话来,可暗地里,却使劲的掐太太的腿,老爷您瞧,太太这腿都被掐成什么样了?”
方敬澜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只能听刘妈妈那张嘴如豆子出笼噼嚅叭啦响个不停,“老爷,那张姨娘的把戏奴婢闭着眼都能想到,表面上受尽太太的委屈,可暗地里却故意激怒太太,好让太太打她骂她,老爷,张姨娘打什么主意,难道您还猜不出来吗?”
方老太太喝道:“好个大胆的奴才,居然胆敢说主子的坏话。那张姨娘有千错万错,总归是老爷心头尖的人,你这样公然辱骂老爷的爱妾,可是以下犯下,老爷若真的动起真格来,那可是要打板子的。趁老爷还未生气,还不闭上你的嘴!”
方老太太这么一喝,方敬澜更加无地自容了。他也是看着母亲与妾室的争斗长大,如何不知这里面的把戏,但他一直以为张姨娘温驯乖巧,想不到骨子里却---
当着李氏和老太太的面,方敬澜那个气呀,恨不得把张氏给生吞活剥。
方敬澜柔声安慰了李氏,又褒奖了刘妈妈一番,说她是忠心护主的。然后铁青着脸,直奔张氏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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