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规见玉儿问自己有什么想吃的,只回道:“也没什么想吃的。再说,说到底我现在是被皇上罚了的,哪有再挑剔饮食的。”
二宫女也不便再劲。苏子规歪坐在床上道:“玉儿,晚上开瓶黄酒吧,全当给佳菊揭风了。”

玉儿道:“贵人,太医不让您用酒的。”

苏子规道:“那你和佳菊喝。”

佳菊道:“奴才不会饮酒的,再说,奴才不过是来伺候贵人的,哪有叫贵人给接风的理。”

苏子规道:“由着你们吧,左右我说什么也没用。”

玉儿道:“您又说这话。您是主,我们是奴,我们怎敢不听您的话,只是佳菊既不会饮酒,若是迫于面子,饮下了,回头再耍起酒风来,岂不是都难堪。”

苏子规听了笑道:“我不过白说一句。只是佳菊来我这,究竟委屈了些。”

佳菊道:“奴才到哪里都是伺候人的,又哪里有委屈的。”

苏子规道:“佳菊,你入宫里几年了。”

佳菊道:“回贵人的话,九年了。”

苏子规道:“看你年纪不像是啊。”佳菊道:“奴才入宫早,七岁那年便在宫中了。”

苏子规眉头一皱,“七岁?”

佳菊解释道:“奴才家中祖父咸亨四十一年犯了贪墨案,祖父、父亲判了斩罪,兄弟们被流放了,家中的女孩们便都送到宫中,做了奴婢。”

苏子规道:“你家中本姓是什么?”玉儿道:“奴才猜测多半是山东知府梁氏。”

佳菊道:“奴才正是姓梁,罪臣之女,哪敢再称千金。只是,玉儿姐姐怎么知道?”

玉儿冷声冷气的道:“没什么,先帝咸亨四十一年的贪墨案,又有什么难猜的?”

佳菊道:“玉儿姐姐果然聪明。”

玉儿道:“我倒不聪明。只是当年山东梁氏,人称是泰山天子,有转一音,称为太上天子,在山东境内,可以不知道皇上,不能不知道你梁家。”

佳菊脸色变了一变道:“奴才入宫的时候还小,早不记得之前的事了。”

苏子规笑道:“这些话玉儿你都是从哪里听来的?她那年才七岁,你那年又比她大几岁?怎么知道得这样清楚。”

玉儿道:“梁氏败落时,奴才虽不大,可奴才进宫晚,当年梁氏的事,早都叫说书先生编成了书,当公案故事,给人们听呢。”

佳菊的脸上臊得通红。

苏子规劝解道:“玉儿,好好的,说这些做什么?梁氏好歹与你何干,况且,纵使佳菊家中长辈做了错事,又与佳菊何干?”

玉儿道:“奴才一时口快,贵人恕罪。”

苏子规道:“佳菊,你莫恼她,玉儿心直口快,素日又爱说故事,我这人不爱出门,宫里的事都从玉儿口中听来的。”

佳菊低着头道:“奴才知道的,奴才也没有怨恨玉儿姐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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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苏子规笑道:“那便好了,罢了,都是我的不是,好好的提这个做什么,倒招得佳菊伤心了。”

佳菊低着头,并不说话。苏子规见状,也不知该如何规劝,便有意遣佳菊下去,免得在自己面前尴尬,道:“佳菊,方才我小睡这会儿,你带来的行李可收拾好了,若还没有,便再去忙自己的,我这边先不用过来伺候,你从坤均宫过来,先歇歇。”

却说苏子规遣走佳菊,对一旁的玉儿道:“玉儿,你素日不像是这般模样,怎么今日直话里话外,直刺佳菊呢?”

玉儿道:“没什么,不过是看不得这些奸臣后代罢了。”

苏子规皱了皱眉,叹道:“这事说到底,与佳菊也没什么关系,佳菊七岁入宫,便是奴婢,算来,过得比平民小户的女儿也没好到哪去。你又何必咄咄逼人呢?”

玉儿依旧冷着脸道:“奴才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苏子规看玉儿神色异样,道:“不对,你心中还有事瞒着我。”

玉儿道:“贵人您且放心,横竖奴才不会为难佳菊。”

苏子规道:“我哪是怕你为难她,我是怕你为难你自己。人家是皇后身边的人,哪怕咱们,真有个争端,吃亏的还不是你?”

玉儿道:“贵人放心,奴才自会注意。”

苏子规摇了摇头,道:“我不放心。你不和我说实话,我怎么放心?”

玉儿一脸难色,苏子规道:“可与你杨家有关?”

玉儿道:“贵人您这是诈奴才呢,奴才一辈子幼年在杨家,大了在宫中,都没到过别处。”

苏子规连连冷笑几声,道:“好啊,我是真管不了你了么?”

玉儿跪在地上道:“奴才不知道贵人到底在担心什么?奴才说了不会针对佳菊,便不会食言,奴才斥候贵人这些时日,奴才是什么人,贵人您还不清楚么?”

苏子规道:“好,我信你,不过,打今日起,佳菊只做近身伺候的活,外面有什么人过来,都由你去周旋。”

玉儿道:“奴才遵命。”

苏子规又劝玉儿道:“玉儿你也别心里难受,佳菊这么过来,说到头是皇后有心叫她盯着我这。倘我不叫她近身伺候,反而倒叫人疑心。再一样,你杨家的事与她梁家的事我管不了,也不想管,待将来,你们离了我跟前,凭你们怎么折腾。眼下,对面住着杨才人,先别叫她们见面。”

玉儿道:“奴才也明白这个,贵人您放心。自然不叫她们碰上。只还有一样,您若不提起杨才人,奴才还想不起,您既然提起了,那奴才再多说一句,当着佳菊的面,您可别叫错了奴才的名儿。”

苏子规笑道:“这有什么叫错的,我不是一直叫你玉儿的么?”玉儿道:“在这屋里,您不知道叫出多少回卉卿姐姐了。”

苏子规莞尔笑道:“是么?我都不记得了。行了,你也起来吧,别这么怄着我了,回去叫佳菊过来伺候吧。”

玉儿道声“告退”便回耳房去唤佳菊,回到耳房,只见佳菊闲极无聊,玩着茶杯,便道:“佳菊,贵人叫你身边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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