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时,苏子规只二人是看自己升了位份,便上前讨好,也不大将二人看在眼里。
渐渐地,二人每每温柔小意的与苏子规谈笑,便连玉儿,二人也是百般奉承,苏子规只当二人讨好高位,虽是心下有些鄙视,却也不愿让二人白费心力,遂抽了空闲,与二人道:“二位妹妹的心意,苏子规也明白,只是,有些事,苏子规也是无能为力,今日,不妨和二位妹妹说句掏心窝的话,二位妹妹可别看不起我。”
二人自是说“不敢”,苏子规道:“我苏子规何德何能,忝列美人之位,无非是之前积薪司里疏忽了姐姐这屋里的炭火,皇后娘娘仁德,见姐姐受了委屈,便给个位份,安慰姐姐罢了。要姐姐说,二位妹妹若在宫中想出人投地,总要以帝后二人为先,再不济,也当以高为妃嫔为法,姐姐一个小小的美人,实是不值一提。”
杨华卿道:“姐姐这话说得在理,只是姐姐太小看妹妹了。”
苏子规这几日不曾在二人口中听过一句硬话,不曾想此刻竟碰了杨才人的一个软钉子,不以为忤,反觉有趣,笑道:“妹妹此话怎讲?”
杨华卿道:“姐姐以为妹妹们每日过来找姐姐说话,便是为了探听姐姐缘何升了位份么?”
苏子规反问道:“不然呢?”
杨华卿道:“妹妹若为了升位份,现放着赵美人在,妹妹的针工也不比赵美人差到哪儿去,哪里就不能也绣上一副,赶明儿上元佳节奉上便是。若是为了讨好上位,不出咸宜宫,便还有金、李两位贵人高过姐姐呢。”
苏子规听了心中只觉诧异,问道:“既然杨才人如此明白,又缘何日日来我这边呢?”
杨华卿抿了抿嘴唇,道:“妹妹心中有苦处,不想说。姐姐若要问,便当妹妹是奉承高位的小人罢了。”
苏子规道:“如此,玉儿,送客。”说着,端起面前的茶水饮了一口。
杨华卿面带委屈地道:“妹妹告退。”
郑青玉见杨华卿告退,也跟着退了出去。
当晚苏子规见玉儿总有些魂不守舍,便道:“玉儿,你若累了,便先歇了罢。”
玉儿道:“回美人,奴才不累,也没那个规矩。”
苏子规打趣道:“既然不累,怎么这半天一个花瓶还没擦完,再擦,都该让你把釉擦掉了。”
玉儿垂着眉,道:“美人,您又拿奴才取笑,釉是烧上去的,哪是擦得掉的。”
苏子规道:“釉便烧不掉,手巾也快让你擦断了线了。”
玉儿讪笑,放下了花瓶,又去擦香炉,苏子规道:“那香炉擦过了。”
玉儿道:“是么?奴才忘了,美人恕罪。”
苏子规看玉儿实是魂不守舍,一把拉过玉儿,摸了下额头,喃喃道:“却也不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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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子规正色对玉儿道:“玉儿,你告诉我,倒底是出了什么事了?”
玉儿道:“没,没什么,奴才一时有些累了。”
苏子规笑道:“这话说的,我刚叫你下去歇着,怎么还不听呢?下次再说这谎话,便罚你跪着守夜,不许你睡觉。”
玉儿脸色一变,却没说话;苏子规见玉儿脸色不好,道:“好了,不吓唬你了,好好歇着吧。明儿一早不必上来伺候。我自己梳头便是。”
玉儿向苏子规深施一礼,道:“奴才告退。”
看着退下的玉儿,苏子规心中只先是觉得好笑,一个看着也没比自己大几岁的女孩子,累了不敢说累,却是可怜。可转念一想,玉儿虽是可怜,现下跟着自己,总不至于太过吃苦受罪,受主子的折磨使役,也还算好过。再一转念,玉儿这段时日所受苦难,实是因自己得罪贵嫔所致,心中着实有了愧疚。
想到此处,便想跟看看玉儿不在自己眼前时,都在忙些什么?遂偷偷的跟在玉儿身后,到了玉儿所在耳房之外,以一根细发在窗纸上拨开针眼大的小孔,从孔中窥视着里面。只见玉儿在里面绣架上忙碌着什么。
这场景让苏子规心中有些黯然,还记得,当初在镇江苏府,便是这样隔着窗子看到苏璇在刺绣。
苏子规不精女红,却最爱看旁人飞针走线。在她看来,总觉得女子刺绣时手上的动作若快起来,便像是指间上的舞蹈一般另人赏心悦目。
有那刺绣熟练的女子,往往右手在绣绷之下,左手在上,一跟针左手飞掷到右手,右手飞掷到左手,若非距离太近,其精准、速度,不亚于一个暗器高手。
苏子规在窗外看着玉儿,想起了苏璇,那个为了不入宫,宁愿选择死亡的女孩,眼下,她还好吧,是不是真的嫁与了她的秦表哥?她若知道自己代她成了妃嫔,她会怎样想?眼前的玉儿,是不是在宫外也曾有过那样一段过往?她今日的魂不守舍是不是因为想到了宫外的时光。而自己,又该何日能回到宫外?
一阵风来,吹得苏子规有些头疼,苏子规回到自己屋中,铺面而来的热气让她有些困倦。
苏子规躺在床上,也未吹灯,看着一上一下的火苗,眼中有些发涩,索性闭上眼睛,暗骂自己:可是装病装成真了。
第二日一早,虽有苏子规给假,玉儿却不敢真的晚起,早早便过来伺候。苏子规平日里睡得较浅,听到玉儿的声音,睁开双目,道:“你怎么起来了。”
玉儿笑道:“奴才昨儿睡得早,这会子好多了,不累的。”
苏子规见玉儿瞒着自己,也不戳穿,只笑道:“那便好。”
玉儿帮苏子规梳过头,苏子规拉着玉儿的手,道:“玉儿,真是一双巧手呢。”
玉儿听了,有些扭捏道:“美人又夸奴才做什么,奴才不过是个寻常宫女罢了,有什么巧的。”
苏子规道:“巧便是巧,难道做宫女不巧,做娘娘便叫巧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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