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规赧颜道:“是呢,是我想多了,咱们这里哪有这东西呢。你去看我包袱里的那两块糕还能要么?”沈鱼飞道:“还用看么,这都大半个月了。”
苏子规道:“罢了,就这样吧。”说罢,又问李姑姑道:“姑姑,可是出了什么事了?”
李姑姑长吁一口气,道:“与两位姑娘不相关的。前些日子,咸宜宫有个叫鹃儿的宫女前些日子私逃了出去。”苏子规听了眼睛一亮。沈鱼飞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的。姑姑何至于吓成这个样子。”
李姑姑道:“要是这样也不算什么,只是昨儿被捉回来了。咱们这边忙着接贵嫔的驾,没听到这事儿,现在阖宫上下都传开了。”苏子规叹了一声:“便是捉回来了,也不许咱们相关的。”
李姑姑道:“是不与咱们相关,昨日,那鹃儿已经赐死了。只是,今日,宫中的主子们说,和鹃儿同屋的也有失察遮掩之过,一人判了五十杖,撵出宫去。若单是别人,我也罢了,里面有个杨玉萼,是我自入宫便在一处的,如今这个年纪,一会儿,哪里还受得了这顿打。况且,”说到这,李姑姑停下了。
沈鱼飞连催道:“况且什么?姑姑快说罢。说了,我们也好给想想法子。”
李姑姑又道:“主子们说,这些宫女们都要反了,要给底下立立规矩,要今日当着各宫的宫婢的面来打呢。这一场下来,便不被打死,也活活臊死了。”
苏子规听了,“噌”地一声站起身来,道:“这太也过了些了。真不把人命放在眼里了。”
沈鱼飞道:“姐姐,你怎么比我还沉不住气呢?姑姑,您认得到时掌板的人么?若认得,能不能使些银子,看能不能让他们手下留情?”
李姑姑摇了摇头道:“不认得。但愿他们知道是陪绑吃挂落的,能轻些。”
苏子规道:“我倒有法子救她一救,只是法子冒险了些。不知道您知不知道杨姑姑关在何处?”
沈鱼飞好奇的看着苏子规。
李姑姑却道:“我的苏姑娘啊,您可别再胡闹说什么替代的话了。别说这板子您受得受不得,这么多年,认得她的人也多,怎么替得了呢?再说,一处关着几个人,您替了一个,另几个哪有不吵闹出来的。况且,便是这一回成了,您出了宫,谁替您来殿选呢?难道让我们这把老骨头去不成?到时,还不是被发现?到时,我和沈姑娘只怕比今日的她们还凄惨。您就是不念老奴,也看在沈姑娘面上,别折腾了。”
苏子规道:“姑姑说笑了。我哪是这个意思。刚才艳儿过来时说叫我们若有事,便去找她。姑姑想法子看看,能不能让贵嫔娘娘搭救一番。”
李姑姑叹道:“这场面话哪能当得了真呢?”
苏子规道:“便当不得真,也要试上一试。”李姑姑道:“可是,怎么和人家张口呢?”
苏子规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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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姑姑长叹一声:“罢了,我只能托人在宫外给她找个郎中照看了。我是真没法子能救她了。”
苏子规道:“姑姑,冒回险罢,不过,真到了查出来的时候,你们得应下是你劫持了我,不能连累到沈鱼飞头上。”
沈鱼飞劝道:“苏姐姐,要是几十杖的话,我倒不怕,只是,如今,杨姑姑是受了牵连才被判五十杖,可要是有意为之,绝不是五十杖的事了。您这主意,又是没有一点不犯案的可能,不是为了救人,反而成了害人么?”
苏子规讪笑道:“是我莽撞了。这叫什么事儿啊。”
就这样,三人并没有商议出如何搭救杨玉萼,只得作罢。
江湖上浪迹几年的苏子规从未感到如此的无力,她以为自己只要不怕受伤,只要愿意替旁人受些苦难,便能成就自己的侠义道。可是这一回,她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有人无辜受刑。
如今的苏子规不敢再轻言出宫之事,她有自信出宫之后,能不被捉回来,但她不敢连累同屋的沈鱼飞,照看自己的李荣儿,还有一言难尽的镇江苏家。
之后日子里,苏子规照常与沈鱼飞玩笑,甚至是有意的去和沈鱼飞说笑,好让自己不去想那尴尬的处境。
直到面圣的那一日,依照旧例,秀女们都要沐浴更衣之后,方能参加殿选。
苏子规从未在人伺候下沐浴,难免有些腼腆,四肢都僵着不太敢动弹。倒是那伺候的宫女一直在劝苏子规放松下来。
苏子规沐浴过后,擦干净了身体,换在干净的内裳。又有宫女能手巾帮她擦干了头发。苏子规坐在镜子前,宫女替她梳顺了头发,又简单的盘在脑后,发型简单,却一丝不乱。
宫女又拿来衣裳,苏子规拿起刚要穿,便发觉不对,道:“这不是我的衣裳,姐姐想是拿错了吧。还请姐姐再跑一趟,再找来我的衣裳。”
只见那宫女跪在地上道:“姑娘恕罪,是奴才刚弄脏了姑娘的衣裳,已经洗了,只是怕耽搁了姑娘面圣,故找来件相似的。”
苏子规道:“你这般自做主张,败露了,这欺君之罪是你的还是我的?你快拿回我的衣裳,便是湿了,我也认了。”
那宫女道:“求姑娘饶了奴才。您若是穿着湿衣裳去面圣,那奴才的罪过便大了,还求姑娘替奴才遮掩过去。”
苏子规忍着气,点了点头,道:“好,好,便依了你。”
一时收拾停当,有宫监来引苏子规到遴英殿外候旨。
苏子规只见一群白衣女子立在殿外,身上衣衫绣着各色图样,一个个鲜妍明媚,相较之下,苏子规有些自惭形秽。
之前苏子规想过很多如何应付才能让皇上厌弃,可真到了殿选的时候,却出人意料的简单。
一个个秀女等待着太监的唱名,叫到了被指引进殿,有的赶上皇上皇后问上两句话,有的连一句话都没有,便命退下。苏子规便是连一句话都没被问便叫退下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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