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文红的女儿长到四五岁了,却还不会认人,把夫家人都急坏了。请了大夫来看,说是孩子在怀胎的时候受了些影响,导致心智没长好,只怕以后都是这样了。
在她男人逼问之下,楚文红说了实话。

她怀胎的时候偷偷去了赌坊,已经是坪洲县赌坊的常客了。所以赌坊的人一看见她,便把她请进了包间,和几个相熟的赌友,单独在一个屋里赌钱。

一起赌钱的人里有一个爱抽大烟,那日她去,正赶上那人正在吞云吐雾。楚文红也习惯了这样的环境,没怎么在意。可晚上回家后,发现自己的肚子隐隐作痛,唤过了大夫来瞧,却也没瞧出什么来,只当是吃坏了肚子没放在心上。

谁知道那大烟竟害了自家的闺女,成了一个心智永远长不大的傻子。

她男人大怒,把她一顿好揍之后,要休她出门。她连哭带求,拿了菜刀剁下自己的一根小手指赌咒发誓再也不赌了,夫家这才作罢。

有句老话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消停了不到几年,她又旧病复发,不但又去赌了,而且还把夫家的宅子都输了出去。夫家终于忍无可忍,变卖了她的嫁妆折成了一大笔银子,赎回了自己的宅子之后,便一纸休书把她扫地出了门。

被休了的楚文红,不但不知悔改,越发的变本加厉毫无顾忌的进出赌坊了。赌输了没钱,便去夫家闹着要孩子,要自己的嫁妆,夫家若不让她带走孩子,便要还她的嫁妆来给她,不然就赖着不走。

夫家也是被她闹的家无宁日,最后把心一横,咬咬牙,就把孩子给了她去,自己又娶了个填房,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断了她最后的念想。

领着两个孩子的楚文红,本想投靠娘家,却被楚文轩那厉害的填房曹秀莲给一口回绝:“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楚家不养闲人!”

只好,带着孩子,租了个小院子,靠着老母亲用自己的私房钱偷偷地接济着过日子。

如今这曹秀莲被通缉,老母亲去了,又听闻楚青若被赐婚给了大炎的将军家。这大姑奶奶啊,知道楚文轩的耳根子软好拿捏,这才巴巴的领着两个孩子回来了。

严妈妈说道这里,无奈的叹口气,这楚府啊,怕是又要不太平咯。

送殡的队伍回到楚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傅凌云担心楚青若身体撑不住,便让韩灵儿和周妈妈硬拉着她去休息一会儿。自己则在门口招呼那些前来吊唁的人。

这时,门房唱道:“有客到!十一皇子过府吊唁!”

楚家上下连忙全家迎了出去。待他坐下之后,陆亦清悄声问傅凌云:“前几日我见到柳府的千金一位貌似曹氏的女人坐在了同一辆马车上,你可有知晓此事?”

傅凌云诧异:“哪个柳府千金?”

“便是那当朝国舅柳况之女,柳玉琴。”

“不曾听说。”

陆亦清一阵目瞪口呆。这,这混蛋竟可以混蛋得如此理直气壮!那柳玉琴可是当年你招猫逗狗最盛之时,呼声最高的一位。

据说当时你每日与人家厮混在一起,朝接晚送,逛个街走个路都会偶遇到一起,你还给人送了一堆的首饰。

你们都那样了,你,你今日居然说不曾听说?那照你的说法,那些个听说过的,岂不是都让你这混蛋做过入幕之宾了?

见过混蛋的,没见过这么混蛋的。果然还是不放心青若嫁给他!

两人正说着话,又听门房唱到:“有客到!威武将军程玉娇大人携副将军熊平过府吊唁!”

程玉娇前一段时日,觐见了皇帝。皇帝得知这程玉娇不仅是将门虎女,更是一位巾帼不让须眉的骁勇女将。连连称赞之余,下旨让程玉娇继承威武将军之名,以全武威将军一门的忠义。

同时也封了熊平为副将军,表彰他的赤胆忠心,赏了城南的一所宅子作为威武将军府,让程玉娇安顿。

程玉娇也是个女中豪杰,跪下谢恩之时请求皇帝,他日若是朝廷需要保家卫国之人时,请皇帝不要因为她是女儿身便有所顾虑,尽可派她去碧血黄沙冲锋陷阵,程玉娇绝无二话!

皇帝又得一员猛将自是欢喜不已,问她程爱卿是否还有其他的要求啊?程玉娇摇摇头,没想到。皇帝又是一乐,这个好,也是个实诚的。好!好!

陆亦清坐在花厅里,老远便看见这位令自己的父皇赞不绝口程玉娇,程将军缓步走来。

只见她身穿一袭茜素青色的刺绣妆花裙,简单的在胸际下面用浅白色的丝绸绑住了打了个飘花结,两根长长的绸带坠了下来,在秋风里任风飞舞。

头上简单的梳了个巾帼髻,用一根雪白的无纹玉簪簪着。一张素净的小脸上还挂着两个浅浅的梨涡。

陆亦清见过她男装的打扮,一如青竹般俊秀挺拔,今日忽见她如此这般娇美动人的女子装扮,一时间竟有些失神,不由得又想起了那一晚

程玉娇缓步走进花厅坐了一下,便站起来请求去内院探望一下楚青若。

虽然在山上和她并无太多交集。不过她那日毅然放弃自己离去的机会,和朋友一起奔赴山寨的义举,却让自己印象深刻。一直想要结交与她,只是苦无机会。今日来了,便想去拜会她一下。

傅凌云叫过丫鬟在前面带着路,焦程二人在后面沉默的走着。程玉娇忍不住开口打破了沉默:“玉娇谢过殿下大恩。”

“”

陆亦清心不在焉,想不到短短的时间内,傅凌云这闷葫芦出手那么快,虽说他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和她是没有可能走到一起去了,可当赐婚的消息传来时,他还是忍不住大醉了几天,等他酒醒才知道她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

“殿下?殿下!”耳畔传来几声呼喊。

陆亦清回过神来。

“啊?哦?程姑娘,何事?”有些心虚的回避着她的眼神,陆亦清虚应道。

程玉娇一愣,心下有些失落,挤出一丝笑脸摇摇头,“无事。”

一众人由丫鬟带路来到了结湘苑,韩灵儿过来,:“大当家的!”

程玉娇走了过去:“韩灵儿姑娘。”

韩灵儿:“殿下,大当家的有心了。”

周妈妈招呼了陆亦清和程玉娇进了花厅看过了茶,又去房间请了楚青若出来。

一通致哀寒暄过后,楚青若与他们二人吃着茶在花厅慢慢的攀谈起来。

一转眼,也夜有些深了,楚青若还要守灵,他们二人便起身告辞。楚青若将他们送到楚府大门口,和程玉娇相约改日,定去将军府登门拜访。

送走了两人,楚青若回到灵堂跪在火盆前,烧着纸钱。

又听着唱客唱到:“有客到!行礼!”

身旁的楚文轩和楚文红一边抓着纸钱往火盆里烧着,一边还着礼,整个灵堂充满了哀伤的气息。

这时,连枫突然进来,扶着楚青若的耳边轻语:“姑娘,刑部人来了在外面候着,姑娘你看,是要把他们请进来吗?”

楚青若顿时神色一厉,站起身来随着连枫快步的走了出去。楚文轩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默默地烧起纸钱。

刑部来的人是周主事,三十来岁,面色黝黑却五官周正,一脸正气。

行过礼致过哀之后,他说:“案子已经审下来了,确认是那曹氏主谋无疑,大理寺也已经向各县各乡发出了通缉的文书,相信很快就可以把犯人抓捕归案的。”

楚青若含泪谢过了他,周主事一摇手:“楚姑娘不必客气,这本是分内之事,只是令堂一事,由于时隔已久,至于要不要追究,还要看姑娘的意思。”

楚青若问怎么回事,周主事有些同情的看着她说道:“本来这也不是什么难办的案子,只不过年岁有些久了,所有当时与案子有关的线索都没有了。若是那曹氏矢口否认便也没法作为定她罪的罪名再呈堂了。好在这毒害婆婆的罪名已然是落实了,也是不得轻判的,所以”

楚青若心下了然,想要把那曹氏两罪并处是不太可能了,只能另作他谋。当下福了福:“多谢周主事特意深夜赶来相告,既然我们已经报了官,自是听从大理寺发落那曹氏,楚家没有异议。”

周主事闻言松了一口气:“那好,姑娘且安心等候人犯抓获的消息,那我就先告辞了。”

“周主事慢走。”

“好,好,留步留步。”

转眼三天的大丧已过,楚府开始收拾豆腐羹席所用的器皿用品。大姑奶在院子里,指手画脚的指挥着一群人忙东忙西,俨然是一派当家主母的做派。

楚文轩也不出声,任由着大姑奶奶在府里喧宾夺主,自己则躲在翠竹苑里埋头写写画画,两耳不闻窗外事。

楚青若也躲在自己的院子闭门不出,她实在见不得大姑奶每每见到看着自己,笑的就像煮熟了的狗头一般的嘴脸,让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块肥得滴油的五花大肥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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