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身影不再说话,继续往前走,走的不快,可楚青若就是追赶不上她的脚步。
“祖母,你等等青若。”她拔起腿就向祖母奔去,突然头上一阵剧痛,疼得她不由得睁开眼睛,想看清楚到底自己身在哪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她的头上这么痛。

一睁开眼,就见楚文轩像疯了一般,站在她的屋子里,不顾傅凌云和连枫的阻拦,拿起桌上任何一样他能够得着的东西往她身上砸,嘴里还不停的骂着”畜生,早知道你是个弑祖的畜生,当初就不该把你生下来。”

听到这话,楚青若不禁悲从中来,挣扎着爬了起来,声泪俱下指着他道:

“父亲口口声声说不该生我下来,我也情愿我从没有被生下来。从小到大,无论我做什么,在你眼里都不对,你都不欢喜。而那章赟宝吃喝嫖赌,欺凌婢女,纵马行凶,你却舍不得骂他半句畜生。

小时候曹秀莲母子诬陷我偷银子,你把我打了个半死,逼得我跳了池子你才收手。后来祖母查明了真相,父亲对我却是全无歉疚,反倒对那对受了祖母责罚的母子百般安慰。

接风宴当天曹秀莲母子设计陷害与我,要毁我名节,她们做下了这桩闹得满城风雨的事情,到了父亲这里最后竟悄无声息的不了了之了?

这么些年,我一直都在自己骗自己,不停地为你找理由找借口。告诉自己,我的父亲是被人蒙蔽的。可许多的事实告诉我,父亲你不是被人蒙蔽,你只是只是,不爱我这个女儿而已。

我今日倒也想问问楚山长,你当初为何生我下来?如今又不由分说便认定了我毒害了祖母?

我想,我明白了。

原来这世上父母疼爱子女,也是世间万千感情中的一种。

不爱便是不爱,亦如男女之情一般,勉强不得半分。

父亲心中无我,没关系。但今日无论如何我都要将这毒害祖母一事查个水落石出。

不光为我自己的清白,更为祖母从小疼我护我这一份情谊!待这件事查清楚以后,我,楚青若,从此再无父亲!”

“你个畜生,还敢振振有词?”楚文轩四周没找到可以用来打人东西,竟脱下了一只鞋子,拿在手里上前打她!

傅凌云和连枫又上去拦住,只听楚青若怒喝一声:“康子,带几个人,把他给我赶出院子!”

楚文轩闻言更是暴跳如雷。

她们父女正在争执间,就见留下照顾老太太的严妈妈一路哭着飞奔过来:“老爷,小姐,老太太没了?老太太没了,呜呜呜”

众人大惊,连忙赶到庆松苑,只见老太太毫无生气的躺在了榻上,已然去了。

楚青若只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阵发黑,心里就跟成千上万的刀子搅动一般剧痛难当,一下扑倒在老太太的榻前放声大哭。

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的老母亲就这么静静地躺在那里,悲痛中的楚文轩想到从今往后再没有人喊他:儿啊,我的儿啊,不禁也是痛哭流涕。

看到扑在老太太榻前的楚青若,不由得怒从中来,四下看了看,抽起了一根插在花瓶中的鸡毛掸子,劈头劈脑的往她的身上抽去:

“你这个畜生,你还有脸哭,你害死了你的祖母,大逆不道!忤逆不孝的畜生!”

傅凌云见状立拦住了他,连枫抢过了他手里的鸡毛掸子,远远地扔开。

楚青若却是任由他打骂,头也不抬,只是扑在老太太身上嚎啕大哭。

傅凌云心疼,回头看了楚文轩那要吃人一般的脸,心中狂怒,拳头已经捏的咯咯发响,就连连枫都红了眼睛。

若不是看在他是青若的父亲,如此糊涂,不分青红皂白之人,他早就一拳打过去了。

楚文轩被夺了鸡毛掸子,心中仍是不甘。一把推开了傅凌云,又上前去拉着她的头发往屋外拖:“你滚,你这个畜生,你在这里假惺惺的哭什么,你给我滚出去,你害死了祖母还有脸在这里哭?”

傅凌云看着心爱之人在自己眼前受辱,却又奈何不得楚文轩,气急之下大喝一声:“住手!”

楚文轩被吓了一跳,楞在了当场。

连枫和灵儿赶快上前,一人一个,拖开了楚文轩和楚青若。

深吸了一口气,他生生的压下了心中熊熊的怒火,缓缓地开口道:“楚山长,女子出嫁从夫。青若如今蒙万岁赐婚,已是我傅家之人,她现今也是个三品诰命。

你若再妄动她一记,我定上奏万岁治你个殴打朝廷臣妇、将军夫人,以下犯上之罪!到时莫怪我不讲翁婿情面!”

连枫暗地里竖起大拇指,少爷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平时不声不响,惜字如金,原来口才那么好!

楚文轩闻言一张老脸涨得通红,举起了拳头挥了挥,又无力的放了下去,却仍不愿服输的喘着粗气,指着楚青若说道:

“好好好,你现在翅膀硬了,我是打不得你了!好,那就把这件事交于刑部查办,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小畜生到了公堂上,还如何抵赖!”

楚青若忽的从地上站起来,睚眦目裂的看着楚文轩,咬牙切齿一字一字的问道:“若此事不是我做的,你当如何!”

“自当随你处置。”他冷哼一声,轻蔑的反问道:“若这事真是你做的,你又当如何?”

她亦是冷哼一声:“自也是随你处置。”

楚文轩见她如此态度,又是一阵大为光火:“你!你个小畜生不要嘴硬!若真是你做的,我定上奏万岁,治你个大逆不道,忤逆之罪!全当我楚文轩大义灭亲,没生养过你!”

楚青若怒极反笑:“如此甚好!”

说完叫来康子:“既他认定了我是那忤逆不孝之人,我总该把罪名给落实了才对!康子,请楚山长出去!这事在查清楚之前,不许他踏进庆松苑半步!”

康子领命,叫来了另外两名护院,连拉带拖的把楚文轩给请了出去,楚文轩一边挣扎一边路怒骂:“你个混蛋,小畜生,忤逆不孝,大逆不道!”

看到楚文轩被拖走了以后,楚青若如同泄了气一般瘫在榻前,抱着老太太不停地流泪,却再无力气嚎啕大哭。

傅凌云心中不忍,轻轻扶着她的肩头,拍了拍。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要说些什么才能安慰到她。叹了口气,只好默默地陪着她。

周妈妈和灵儿也在一边跟着她无声的抹眼泪。严妈妈和连枫为她们递上帕子后,严妈妈开口说道:

“小姐,你别太难过了,叫老太太瞧见,怕是走也不得安生了”话未说完,竟哽咽得再也说不下去了。

连枫也劝到:“是啊,姑娘。人都还在外头由徐叔看着呢,你别哭坏了身子,后面的事情还要你去接着处置呢。”

楚青若渐渐地收了眼泪,接过严妈妈的帕子,抹了一把脸,嗡着鼻子对连枫说:

“连枫,你去写一张状纸,然后带着震远将军的名帖一起求见大理寺少卿,请求彻查此案。”连枫应声去了。

严妈妈心疼的抹着着眼泪说:“小姐你去处理前边的事儿吧,老太太这儿有我们几个呢,我们一会儿就给她清了身子把衣服换了。”

周妈妈也跟着劝:“是啊,小姐,我留下来帮手,你和灵儿去吧,早日把害死老太太的凶手给抓住,为老太太报仇。”

楚青若点点头,往外走了两步,回过身子看了老太太一眼,眼泪又要夺眶而出。强忍着眼泪扭过头,在灵儿和傅凌云的搀扶陪伴下回到了大院。

王妈妈和李妈妈依旧在地上跪着,傅凌云进了大院,朝领兵看押着他们的徐勇使了个眼色。徐勇立马大手一挥:“把这个姓王的婆子给我绑了。”

王妈妈也没有挣扎,任凭他们捆绑,只是嘴里不停地叫着:“小姐,你可不能过河拆桥啊,我可是都按照你的吩咐做的呀。”

徐勇上去对着她的面门就是一脚:“叫你再胡咧咧。”

那王妈妈顿时被一脚踹的鼻血直流,满口鲜血,门牙也掉了一颗,血水呛进了她的喉咙发出一阵剧咳。

李妈妈跪在一边,不停地抖着身子,身下一股骚气散出,只见一摊可疑的水渍从她那錠蓝色的裙摆上晕了开来。

“徐叔,等连枫取了楚山长的状纸,麻烦你和连枫一起把这毒妇送去大理寺。”楚青若说道。

“成!那罪名是?”

“毒杀南山书院楚山长之母。”

那王妈妈神色一变:“毒杀?”

楚青若冷笑一声:“恭喜你得手了,老太太刚刚去了!你这杀人的罪名算是落实了!”

傅凌云闻言知她心中悲痛,伸过手握了一握她的手,坚定地站到了她的身后,楚青若心中微暖。

王妈妈闻言张目结舌,愣着没有反应,直到连枫拿着楚文轩的状子和傅凌云的帖子走了过来,才如梦初醒的连哭带嚎匍匐到楚青若的脚下哭喊道:

“不可能的,小姐,是你故意冤枉我的是不是?老太太没有死,我没有杀人对不对?你是故意吓唬我的!老太太怎么会死,明明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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