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薯已经摔烂,吃不了。
花尽捡起来后扔到了垃圾桶,又折回到江边去买。

这儿人很多,吵吵闹闹。

江面上灯光闪烁,水色潋滟,倒影着这个城市,半黑半亮。

她站在护栏上,看着江里因为船只走过而带来的水圈波纹,让水中的倒影都有了裂痕。

她在这一片,看似热闹却又如同是地狱般的死气沉沉里迷失。

不知道站了多久。

“花老板?”卖红薯的大爷叫她。

花尽嗯了一声,回神。

“您还买么?”

她看看时间,都十点了。

“抱歉,孩子大概睡了,不买了。”

“哎,话不是这么说。”大爷以过来人的经验告诉她,“无论有没有睡着,你先买回去。就算是睡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看到桌子上有小礼物,她这一天的心情都会很好,她觉得你心里有他,这种小惊喜不可缺少噢,对孩子的爱不仅要要在心里、也得在嘴上行动上。”

花尽怔了一会儿。

又失笑。

“大叔说的对,惊喜不在大小,只要有,哪怕是凉了。”

“对嘛,生活得有仪式感。”

“那,买两个吧。”

“哇,这么年轻都有两个孩子了?”

花尽摇头,“另外一个是孩子的父亲。”

大爷一边装一边和她聊天,“你们感情不好?”

“为何这么问?”

“因为只有感情不好的人才会说孩子的父亲,一般夫妻恩爱的都说是老公。”

花尽没有再做声。

心中沉旖更深。

…………

回到家十点半。

奶昔果然是睡了,阿姨也去休息。

她在书房找到的楼西洲,穿着睡衣还在工作。今晚的楼西洲有点不一样,戴着眼镜,幽茫从镜片里射出来,有一股傲风和无法形容的矜贵。

“哇,好帅!”她小碎步的跑过去,弯腰,一双星星眼对着她。

“拍下来,做屏保,天天看,如何?”楼西洲低笑。

“……女儿该不会遗传你自恋吧?头发遗传你算了,性格还像你。”

“我小时候可没动辄就要揍人。”

花尽摸摸鼻子,嘻嘻一笑,笑时那个眉眼和奶昔一模一样。

楼西洲似笑非笑,看到了她手上,“买了红薯?”

“对啊,晚上有点凉,暖暖。”她拿着凳子坐在他身边,剥皮后,香味更浓。

楼西洲侧头看着她,长卷发,淡妆,清丽绝美,眉形好看,鼻头很挺,低头正认真的剥红薯皮。

手指修长白皙,骨节分明。

这手很像千金大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

“给。”她喂他一勺。

正此时,楼西洲把她的衣袖往起一撸,手肘上有长达最少十五公分的擦痕,有的地方破了皮,正在往外冒血。

“怎么回事?”他沉声问。

花尽一缩胳膊,想把袖子放下来,挡着。

他不让。

“啊,对啊,怎么回事,我没有印象。”

他幽幽的看着她,“你知道你用这种语气骗了我多少次么?还打算继续以这面孔示我?”

花尽顿了下。

把红薯放下。

看了看自己的手臂。

神色一正,“我遇到了陆离父亲。”

楼西洲等着她的下文。

她把在停车场的事情告诉了楼西洲,“我准备追去问一问,但他突然开车朝我撞来,我躲避。但他并不是真的想撞我,只是想吓吓我。”

楼西洲起身,把她带到卧室,让她先去洗澡。

洗完澡出来,花尽坐在沙发,楼西洲给她擦药。

两个手肘都有擦伤。

把她浴袍撩开。

“……喂,你起码先关灯。”她可是只穿了内库,这么一撩,不就什么都看到了。

楼西洲没有说话,脸庞冷峻。

把膝盖的擦伤也一同上了药水。

这才作罢。

他把洗完澡收拾好,花尽又起身,“红薯大概都冷了,我拿着去微波炉热一热。”

他把她拉下来,坐在他身边。

头抵着她的脖子,热热的呼吸喷洒而来,“特意给我买的?”

“嗯。”

“真好。”他喃喃一声,接着在她的脖子上啃噬。

从脖颈后啃到耳垂上。

花尽如法炮制,也去啃他。

把他的耳朵一咬。

他嘶的一声。

对着她的眸,“……我是这么咬的?”

“你干嘛突然啃我?”

“不然直接上?办夜总会的越来越没情趣了?”

“……”

花尽伸长脖子,给他啃。

楼西洲置若罔闻。

“楼西洲~干嘛不动。”

“听到你连名带姓的叫我,兴致都给你叫没了,不亲。”楼西洲起身,“还不如吃红薯。”

他去书房。

花尽愣了下。

连名带姓的叫他,他不喜欢了?

“等等我~”

她起身屁颠的跟着。

她挨着他坐,看他白净的手剥红薯倒也是一种视觉享受。

“陆伯母是怎么死的?”

楼西洲平静的,“自杀。”

花尽一怔。

她坐正,愕然震惊。

楼西洲放了一勺红薯到她嘴里,花尽却感觉不到甜味,如同嚼蜡。

“抑郁症,在半年前的早晨自杀在公园,陆伯父一夜白头。”

“是……因为陆城么?”

女人的脸变的很白很白。

楼西洲又喂她,花尽全身已麻痹到嘴巴都无法张开,他没有强求。

放到一边。

拿纸巾擦着自己的手指。

陆离母亲的死,陆城当然占据主要原因,她无法释怀。

更无法释怀的是,那时自己拼死反对陆城和花尽在一起,她觉得她也有罪。

他摩擦着她的唇角,“明天我陪你去看看她,别想了。”

…………

花尽睡前去看了奶昔,她睡觉踢被子。

进去,给她把被子盖好,亲亲她,才去楼西洲的卧室。

这一晚。

她几乎没怎么合眼。

早晨,天色微亮。

她就起床。

没有等楼西洲。

元素素葬在和陆城同一个墓园里,她去时,天色已大亮。

元素素的墓碑很好认,就在陆城的一侧,母子两个平排而立。

她去时,碑前靠着一人。

一头白发。

睡着了。

很憔悴。

花尽不知道是上前打扰,还是就停在这儿等他醒来。

但几分钟后,楼西洲来了。

他揽着她的肩膀,“不叫我?”

“我想让你多睡会儿。”

“不用。”他拉着她的手,往前。

走了几步,陆怀山就醒了,他眯眼看了一眼,又继续睡。

“伯父。”楼西洲恭敬谦卑,“我带花尽来了。”

有一种你想怎么处置都行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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