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睁开,她看了看在一侧的花辞,她看着远方,在失神。
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她在说话——
许是察觉到她的注视,花辞转过视线,对上她的眼睛。
“看我做什么?”
花尽淡笑,“没什么,就是觉得——我这枯燥的故事,怕你不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我当然是,你说我听,你不说我绝不会问。”
是的,这就是她和花辞的相处方式。彼此信任,彼此付出,从来不用对方回报什么,更不会去窥视对方的私生活。
就比如——
花尽也不问她和司御。
“不说了,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感慨罢了。”花尽长叹一声,起来,看着远处的天空,姣好的天气,万里无云。
就像那天遇到陆城的那个午后——
遇到楼西洲那天,天气反而不怎么好,有风有云有狂躁的心,有急切的目的。
花辞也站起来,没有看她,就像是无意一问,“离婚了吗?”和楼西洲。
还没。
还没离。
“我不能提出离婚,我得让楼西洲提出来。”她提,恐怕这个婚就离不了了,男人有自尊上的好胜劣根,自始至终都有。
花尽抚摸着肚子,很平坦,还很凉。
她忽然想起玉姨死后的某天,楼西洲说让她怀孕,盛何遇说只有生个孩子才能躲过那一劫,才能让奶奶放过她。
于是楼西洲天天找她做。
她兀自一笑。
孩子怎么能拿来做挡箭牌。
孩子也应该在有父母的家庭中长大,她,会离开,她没有想过和楼西洲过夫妻生活。
“以前——”
她的语气壮似很轻松,“接近楼西洲我不计一切,无论怎么折腾他都行,因为他是楼岳明的儿子,即便是死在我手里,我也不会心软。”
“后来——”
“我慢慢的发现我能把楼西洲和楼岳明区分的特别好,即使楼岳明恶贯满盈,楼西洲还是楼西洲,没有觉得老子是恶人儿子也应该死,因为他是不错的男人。”
“现在——”
她眼角的那一丝笑逐渐的褪去,声音也浓稠了不少,“我发现我是他生命中最大的污点,遇到他,是我有幸,他遇到我,是他的不幸。”
不。
不止是他。
还有陆城。
他们遇上她,是劫难、是人生履历上的最大的败笔。
花辞还是沉默。
“姐。”
花尽的声音还是很轻,还很遥远,“我和父亲约定的那一天,我会杀了他。我想他也不会放过我,如果是那样,别救我,让我解脱。”
外面忽然就起了风。
那么狂。
树叶摇摆。
天地变色。
花辞才淡淡的又嘶哑的,“好。死后我不会安葬你,骨灰洒向大海吧。”
“好。”花尽回。
她说了很多她和陆城之间的过往,却绝口没提她和楼西洲之间的一点生活细节。
是把陆城遗忘了,所以才能说的坦然么?
不
陆城对她,永远都是血淋淋的伤。
一辈子都无法忘怀。
只是那个痛苦的、让她不敢提的时间过去了,而她也已经做好了要去陪着陆城的准备,所以才从嘴边溜出来。
而楼西洲——
他呀。
还新鲜的刻在时光里。
…………
轮船上保镖已经救上来数人,包括昏迷的楼岳明,还有池也。
池也没受什么伤,他在整理一下自己后也跳下水去,他要去救花尽。
花辞全程站在甲板上,淡淡的看着他们在和时间生命进行殊死搏斗。
思绪也慢慢的退回来——
她看了眼船板上躺着的人,抬腿朝另一边走去,那儿空荡荡的,站起来舒服些,不至于有这么多的血腥味。
前方,轰隆隆。
又有轮船来。
雾气缭绕,看不清是谁。
半分钟后,近了,她依旧没有看清,却感觉到了他幽茫漆黑的、落在她身上的视线。
花辞放在口袋的手,下意识的一攥。
可脸上还是什么表情都没有。
船只近了。
男人一身黑色的西装,外面套着同色系的大衣,衣摆飘荡,在眼前慢慢、慢慢的清晰。
他的五官轮廓,他那一身难以忽视的霸道气质,还没有走近,就把她包围。
司御。
他来了。
船还没有完全靠近,那男人翻身而过,身形如魅,朝她逼来!
花辞没有躲避。
甚至没有给他一个正面的眼神。
手腕被攥住,肩膀接着被搂住,下颌一紧。
紧接着她被拦腰抱起,身体像是被困在了坚硬的牢笼。
耳边是他冰冷蚀骨的声音,“花辞,我看你这回——怎么逃!”
在灰蒙蒙的天地里,隐约看到女人的唇角若有似无的一勾。
紧接着——
她一掌推向司御的肩头,身体如鱼儿一般,从他的怀抱翻身而下,噗通,落进了海水中。
哗哗——
水浪汹涌。
红色的大衣被浪水拍打着翻起来,在水面上一滚,接着再也不见。
咔擦。
司御的手指被捏的咯咯响,他面色玄寒,扔了自己的大衣,“花辞,你好大的胆子——”一跃而下!
死!
就是死,他也得让她死在他的身下!
…………
海上很乱。
跳下去的人,不停的带起被海水吞噬的人,累的连气儿都没时间喘,再下去救人。
甲板上都是人,横七竖八。
那只翻倒过去的轮船,海平面已经不见了踪影,大约已沉入海中央,水面上飘了很多东西。
衣服。
鞋。
手机。
各种物品。
还有一只黑色的高跟鞋,随着水面漂浮。偶尔一个起伏,看到了鞋子的精致,仿佛都能看到这鞋子的主人穿上它时的妖媚、漂亮。
骇浪继续。
抢救继续。
没有人知道这儿出了事,知道时已经过去了很长一段时间。
而今天,是正月十五。
又是一个阖家团圆的日子。
到了夜幕。
海面回归平静,物品已经飘到了远方,七零八落。
烟花腾空而起,绚烂,热闹,奢华。
楼岳明、楼氏总裁和楼太太、陆家总裁陆离、司家太子爷,通通出事的消息在晚上不胫而走。
当然,只是在豪门内部圈子里。
后来传的神乎其神——
说楼总和楼太太死了,死的时候楼总是抱着楼太太的,抱的很紧,掰都掰不开。
柳如知道了这事儿。
她意外的没有发脾气,沉默着,也没有质问是谁在胡说八道,只是吩咐下去,不要再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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