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起来。
花尽也没有去扶,两个人就那么看着,有滋滋的东西在无形的升起。
分不清那是劫后余生的悸动、还是暧昧、又或者说是某种要破裂的火花。
因为她不确定,楼西洲会不会以为是她和李探的合伙才对他下次毒手。
前一天,他还说不需要动楼家的任何一个人,只要给他一刀,楼岳明就会回来。
结果马上他就被动了刀子,而且手段阴狠。
——
沉默是需要打破的。
花尽坐在床边,腰部微微弯曲,正面看着他的脸,“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男人的唇角微微的撇了撇,形容不出的深沉意味,“关心我?”
“嗯。”
他没说话。
“医生说你若是想吃的话,可以喝点粥,我扶你起来。”
他没有反对。
花尽俯身下去,单臂穿过他的后颈,把他捞起来。她原本以为他多少会使点力气,却不想他整个人都是放松的,根本——在放任自己沉在被褥上。
他能一只手就抱起她,易如反掌。
可她要把他扶起时,才发现男人的躯体那么结实健硕。
于是只能一双手——
可——
效果甚微。
她无奈,低头,她两个手臂还在他后颈,这样一来就导致两个人的距离很近很近,“你能稍微用点力么,或者……你勾着我的脖子。”
真的拉不起来他啊。
近在咫尺之间,他的气息微凉,眼神漆黑深谙,那黑眸落在她的双眸,渐渐的——
她就觉得好像有一层滚烫的岩浆把她包围覆盖,指尖儿跟着柔软,仿佛有什么从她的心头烫过,抽走了她很多很多的力气。
她全身的肌肉在一点点的紧缩——
她开始回避这种肢体接触时的暧昧,手从他的后颈一寸寸的抽回。
然而还没有抽出来,他突然抱住了她的腰。
这股力道带着她往前一爬,她的下巴从他的眉梢摩擦过去,肌肤相贴,有炽热游离。
而他的唇在她的脖颈处,呼吸喷洒。
她一愣。
他起来。
用腹部力量。
搂着她一起坐着。
可怀里的女人没有离开,依然贴的很近——她的下巴慢慢往下,最后搁在了他的肩头。
楼西洲的手却从她的身上拿开——
刚刚一使劲,全身力量收紧,腿部刹那间来的疼,像是撕了他一层皮。
可他眉头都没有皱——眸微微低垂,看着挂在他身上的女人。
好一会儿她都没有松开。
甚至是手臂聚拢,把他抱住。
心脏的距离,似远非远。像能感觉到,又像是毫无察觉。
“松开。”一分钟后,他开口,声音沉哑的厉害。
花尽松开。
脸色微变。
看了他一眼,起身。
楼西洲反拉着她——捏着她的左手臂,她眉头一拧。
其实有那么片刻,楼西洲以为她抱着他,是因为他没死,是因为想要拥抱来缓解心里的惊恐不安。
但——
不是。
是她在扶他时,牵动了手臂上的伤。
“很疼?”
“就有点化脓。”花尽小声说。
“没有叫医生?”
花尽没有说话——
起身。
头发有点乱了,圆珠笔毕竟固定的不怎么紧,几根蓬松的从头上掉下来,垂在耳测,平添几分妩媚动人。
“你等我一下。”她去了洗手间。
楼西洲看到了她裙摆下皙白的脚,她打赤脚。
他错过视线,看了眼外面,茫茫夜色,外面不见半点灯光。
一会儿花尽出来,手里拿着一条热毛巾,坐在床边。
“洗脸吧。”说着毛巾递上去,整个盖在他的脸上,毛巾下突显出了他高挺的鼻梁。
洗了脸,她又去洗手间。
出来后,找湿纸巾给他擦拭手指。
坐完了后,把小桌子架过来——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吃饭?”他粗黑的眉挑了挑。
“……”
花尽手里还拿着一碗热粥,听闻此话,愣了一下,但她还是放了过去。
有些烫。
拌一拌,吹一吹。
“医生说可以吃。”
他没有说话,目光半眯着,分不清他是什么眼神——
花尽舀了一勺喂到他的嘴边,楼西洲攥住她的手腕,控制她的行动。
“是觉得对我有愧么?”
“没有。”花尽淡淡然然,“我为什么要有愧?”
有愧是做了坏事,她没做。
“放下吧。”他松开了手,嗯了床头处的开关,把床铺升起来,他靠了过去。
整个人松散慵懒。
奇怪的是,躺了一夜一天的她,居然没有半点疲惫感。
“你不吃?”
“嗯。”
“你不饿?”
他没有回答,眼神漠然。
仿佛她问了一个很愚蠢的话。
花尽拿着碗顿了一会儿,折回,把粥倒回去,盖上盖子,餐桌也撤回去。
他看着她忙碌——看着她窈窕的背影,她的一言一行好像在说不吃算了。
头发散了。
她又挽了挽。
又开始沉默。
这种氛围——很不好。
她坐在床边,“疼么?”
他依旧没有回答。
花尽突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兀自一笑,既然相对无言,也就不需要没话找话。
起身。
到了阳台。
刚好电话响了。
“喂。”
“老板,李探还在危险期,有可能要截肢。”
“那就截吧。”花尽开口,同时看着窗外,这冷风寂夜。
清冷无边。
一低头,才发现她还是打着赤脚,怪不得脚板被冻的那么疼。
“警方这边也派了人,可能他一好,就会被带进局子。”
“那就去,这种问题不需要问我,他是死是活和我无关。”挂了电话,她又站了一会儿,脚实在是冻的受不了,这才回屋。
一进去,病床上没有人。
她惊了一下,跟着去了浴室。
他靠在门口的墙壁,脸色微白,身体微微倾斜,他只能一条腿受力。
“是要上厕所么?”花尽说着去掀开了马桶盖,过来要扶他。
她伸手,他却无动于衷。
花尽试探性的去抓他的手臂,他却突然把他往过一拽——
她一时不妨,撞向他的胸膛。
他紧紧的抱着她。
很用力。
后颈处的呼吸,隐忍勃发。
“……”
花尽倒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克制,感受着他有力的臂膀。
这个拥抱,她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可它却深刻、清晰。
两分钟后,他松开她,“去通知楼家我在医院,那样你要的人很快就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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