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承浩冤枉他了,作为财阀掌权人,唐四海的见识和眼界都绝非一般,唐安琪的新闻刚出来,他就已经想到了陆雪琴和陆东虎这对姐弟的嫌疑,唐氏这些年来在生意上无往不利,肯定妨碍了不少人的利益,但抹黑唐安琪,对唐氏的利益却没有一点影响。
唐安琪的任性跋扈虽然被无限放大,但不入流的娱乐杂志所造成的影响,不过就是人们一时茶余饭后的谈资,很快就会被下一个八卦所代替。
这件事所能造成的最大影响,无非就是与唐家比肩或者比唐家门第更高的那些国内外具有影响力的财阀世家,不会再将唐安琪纳入联姻的对象罢了。但他唐四海已经这样富有,他的女儿想要嫁人又有什么难的?
那么唯一的嫌疑,就是陆家姐弟了。
唐安琪破坏了陆东虎的婚礼,当着女方亲朋的面指责陆雪琴是个无耻的爬床之徒,又因为这些年来彼此之间的剑拔弩张,陆家姐弟怀着心中的怨气,做出这手笔来,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但这个念头不过在唐四海的脑中停留了一秒,就马上消散无踪,他摇了摇头,喃喃自语,“不可能的。”
这些年来安琪那样诬蔑痛斥雪琴,但雪琴从来没有一次向自己说过安琪的坏话,反倒是处处维护,一点都不舍得让安琪受委屈。就算是昨天大庭广众之下丢脸,雪琴还是强作欢笑,不仅万分自责,还要反过来劝自己。
这样的胸襟,这样的忍让,自己怎么能去怀疑她?
陆雪琴端着咖啡轻轻推门进来,她穿着真丝锻的睡袍,一头波浪大卷的长发不经意地披在脑后,红唇雪肤,看起来有着别样的风情,她见唐四海怔怔发愣,轻手轻脚地将还冒着热气的咖啡放在他面前,柔声唤着,“四海!”
这声音似嗔带娇,很是绵柔,让人听了骨头先酥软了三分,再加上蓝山咖啡所散发出来的浓香醇厚,唐四海忧愁的心不由自主地舒展了开来,他情不自禁地抓住陆雪琴软弱无骨的玉手,“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陆雪琴灵巧地将手从他手中滑脱,然后走到窗前将窗合上,“你不睡,我怎么睡得着?”
她瞥见书桌上厚厚一叠报纸,便带着几分忧愁地说,“安琪上报纸的事,我听七秀说了。对不起,四海,这些照片是从东虎婚宴上流出来的,我和东虎都逃不脱责任,我已经让东虎去盘查那些摄影师了。只是,女方的宾客那里倒不太好说,毕竟弟妹刚嫁过来,我只能让东虎暗中去查。”
陆雪琴这样坦荡,让唐四海暗觉羞愧,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外面传来大门开启的响动和汽车的引擎声,他急忙站了起来,脸色有些不虞地朝客厅走去,“这么晚了,外面还下了那么大的雨,安琪不懂事,阿罗怎么也由着她。”
唐四海语气里毫不掩饰的着急和紧张,让陆雪琴轻咬着嘴唇,但随即,她的脸上漾起更加着急和紧张的神色来,她追随着唐四海迫切的脚步,口中担忧地念叨着,“这么大的雨,该不会淋到了吧?这可不成!吴婶,吴婶,快去大小姐的房间准备热水。”
唐安琪浑身都湿透了,但在暴雨中大哭了一场之后,五年来挥之不去的关明宇惨死的阴影,却忽然像雨过天晴驱散了阴霾一般,全部都退散开来。
关明宇还活着,他没有遇见自己,三年后他不会死。
前世她自暴自弃,恣意放纵,虽然对陆雪琴的步步谋算有些察觉,但完全没有阻止和反抗的能力。
她固执地放弃学业,对经营和管理一窍不通,就算关明宇死后,唐四海将她接回了唐家,并且有意让她进入公司磨练一番,但一无所长的她,根本就无法胜任这些工作,甚至还搞砸了好几个重要的项目。
虽然这其中自少不了陆雪琴的授意,少不了陆青青的使坏,但她本身能力的缺乏却还是主要的原因。唐四海顶不住董事局的压力,无奈之下,只好将她送回了家。
但陆家的人却截然相反。
不管唐安琪怎样反感陆东虎,也不能否认他的确是个经营的人才,他以优异的成绩从国内最好的经管学院毕业,进入唐氏以后隐瞒身份从底层做起,短短几年就靠自己的实力爬上了高位。后来更是以强势之姿获得了几个有巨大获利的项目,并以此将唐氏国际旗下数个产业的股价和资产翻了一番,这样的能力和才华,也难怪唐四海后来会那样信任他,后来甚至还将唐氏最赚钱的稀有金属矿业交给了他来打理。
就算是她一向都很不屑鄙夷的陆青青,也在Ocean酒店做得有声有色,不管在业内还是媒体上都颇受好评。才不过二十六岁,陆青青就经过董事局的一致认可,能够担当季度营收破30亿的七星酒店总经理。要知道,眼红这个位置的人很多,其中不乏董事局中居有一席之地的人物,陆青青如果不是能力足够,以她唐四海继女的身份,还不足以让那些人退让。
正因为如此,唐四海才越来越依赖和信任陆雪琴,对她完全不设防备,而自己也才会一步步地被动退步,最终连自保都没有能力。
唐安琪自嘲地笑了笑,也许前世自己死后,父亲他也会一如既往地笃信这是一场交通事故,笃信自己的死与陆雪琴没有半分干系。
这是自己的愚弱,也是陆雪琴的高明。
但这回却不再一样了,重新来过的她,懂得要积蓄实力。等到父亲信自己胜过陆雪琴,等到自己的能力足够强大,能够阻止和对抗陆家姐弟的阴谋与野心时,那些前世旧账的清算,她一笔都不想错过。
到那时,她要端着全世界最美丽的微笑,优雅地走到关明宇面前,对他说,“你好,我是唐安琪,很高兴认识你。”
唐四海准备了许多责备的话,但看到湿淋淋的唐安琪笑意盈盈地望着他,忍不住就将那些话吞了下去,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说,“吴婶给你放好了水,快去洗洗,早点睡。明天是周六,难得大家都在家,你姑姑喜欢睡懒觉,那咱们中午一块吃顿团圆饭。”
唐安琪笑着点了点头,回转身指着同样淋得湿漉漉的罗叔说,“是我非要胡闹的,罗叔还陪我一块淋了雨,爸爸你可不许责怪他!”
她睁着一双格外晶亮的眼,眨巴眨巴地在等答案。
唐四海微微怔忪,自从叶淑娴死后,唐安琪十足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小刺猬,对他不是剑拔弩张就是争锋相对,何曾有过这样小女儿撒娇的形状?这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他微颤着说,“好,我不责怪他。”
唐安琪冲罗叔吐了吐舌头,然后提着湿透了的裙摆一溜烟地上了楼。
唐四海沉浸在这不可思议的感觉里,浑然忘记了罗叔还立在玄关处躬身等着复命,他此时如坠云里雾里,竟自己一个人慢慢踱步回了书房。
罗叔有些茫然地望着唐四海的背影,他以为唐四海是必然要关心一下他们刚才出去究竟做了什么,他出发前唐四海就是这样吩咐的,要他时刻不离地紧跟着唐安琪,并且回来禀告她的行踪。
他摇了摇头,打算离开。
陆雪琴叫住了他,她语气轻柔,带着一丝笼络,“阿罗,刚才和大小姐去了哪里,淋了那么大的雨也没及时回家,大小姐是去见了什么人吗?”
罗叔恭声回答,“大小姐说心情不好,想去碧波街上走走散散心,老爷不放心她一个人去,就派了我跟着。在碧波街上走了一会,忽然下起了雨来,当时离停车的地方有些远,就去找了个地方躲雨,等雨势略小一些了才回来的。”
他顿了顿,又讷讷地补上一句,“到碧波街的时候,快到九点半了,街上很是冷清,后来下起了暴雨,就更是没几个人。大小姐她......没见到什么人。”
陆雪琴知道罗叔是个老实人,他不想说的话任她怎么套都撬不开口,但如果他开口了,那就必定是真话。
她挥了挥手示意罗叔离开,心里却是恨得牙痒痒,就算八卦周刊上只字未提,竭力将矛头指向唐安琪的不孝违逆以及当年旧事,但那臭丫头昨天在东虎婚礼上当众说的那些让她下不来台的话,今天一定已经传遍了整个S市的上流社会。
她因为身世的关系,本来就在贵妇圈中有些尴尬,与唐家财富地位相等的财阀家族的夫人看不起她,那些小富豪的妻子对她也不过只是表面尊敬,被唐安琪这样一闹,可想而知,下次的豪门聚会上她要受到怎样的暗地奚落和嘲笑。
陆雪琴的拳头不由自主地紧紧攥住,唐安琪,这些八卦头条只不过是个开始,我绝不会让你好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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