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小酒、逛妓馆的好日子?”冯橙唇角微扬,似笑非笑。
钱三头皮一紧,呵呵干笑:“看小的这张嘴,这不是说顺口了么。”

“接着说吧,他是什么样的人,家中又是什么情况。”

钱三暗松口气,接着道:“这个欧阳庆四十岁出头,与舅老爷一样喜好喝酒。据说年轻时打婆娘是家常便饭,发达后脾气好了不少,四邻八舍有个难处求到头上也不小气,因而人缘还算不错。”

“打听到他是哪一年发达的吗?”

钱三摇头:“这个就说不好了,有说是近几年发达的,也有说十年前就发达了,只是家有银财不露白罢了。”

“怎么发达起来的也没打听到?”

“没有,说什么的都有,小的一听就是瞎猜的。”

“那说说他家有什么人吧。”

“有一妻三妾。正妻是他年少时娶进门的,有个女儿如今十四岁,第一个妾是妻子进门几年肚子没动静买来的逃难女,生了个儿子刚及冠。这一妻一妾都是跟着他受过穷的,生下儿子的那个妾几年前病死了,另外两房小妾都是发达后讨的,一人给他生了两个女儿……”

钱三越说,越感慨。

啧啧,一个杀猪的都混上了一妻三妾,而他才刚还清赌债,还有天理吗?

“也就是说欧阳庆有五个女儿,一个儿子?”

“没错,就一个儿子,跟宝贝疙瘩一样。”

“欧阳庆——”冯橙喃喃。

她对这个名字还是很陌生,也因此,那隐隐听过的感觉就越发显得奇怪了。

“说说他儿子。”

“他儿子是个学子,与表公子一样正准备今年秋闱。小的瞧着欧阳庆忽然对舅老爷亲近,说不定是想着两家孩子是同年——”钱三说着,突然发现对面少女脸色一变,后面的话顿时忘了说。

冯橙定定看着钱三:“他儿子叫什么?”

“单名一个磊字。”

“欧阳磊——”冯橙一字一顿念出这个名字,被淹没的记忆犹如巨浪,要冲破某种枷锁。

这个名字她一定听过!

冯橙不由站了起来,来回踱步。

究竟在什么地方听说过的呢?

心急去想,那呼之欲出的答案好似被蒙了一层雾,反而看不清了。

钱三都快被眼前少女转晕了,又不敢问为什么转,只好老实等着。

冯橙重新坐下,看向钱三。

“姑娘您问。”

姑奶奶不来回走了就好。

“你再把刚才的话说一遍。”

“他儿子是个学子……”

冯橙仔细听着,当听到“秋闱”二字时心头一动,再听到“同年”二字,猛然喊停。

秋闱,同年,欧阳磊——她想到了!

她成了来福两年后,也就是后年,有一日溜上街头听到了几句议论,说是一位叫欧阳磊的户部主事被罢官夺了功名。

议论的人纷纷感慨,一个前途无量的年轻主事,因为父亲被查出多年前杀过人,十几年的书就白读了。

大魏律明确规定罪人三代以内子孙不可参加科举,欧阳磊的父亲多年前就犯下杀人罪,欧阳磊的进士功名自然要被剥夺。

引起冯橙注意的是议论之人提到欧阳磊是新科进士,鱼跃龙门不过一年。

那时候她闪过一个念头:这个倒霉的主事与表哥是同年。

只不过经历了身死家破太多惨事,偶然听来的这几句议论对她来说只是一阵风,吹过也就散了。

可现在就不一样了,欧阳磊这条线索对她十分重要。

倘若欧阳磊真有进士之才,他父亲以前与舅舅明明关系一般,临近秋闱突然热络有何必要?

事出反常必有妖。

“那个欧阳磊学问如何?”冯橙问出这话时,暗暗紧张。

希望她没有猜错。

钱三挠挠头:“这个小的还没来得及仔细打探。”

“再去打探,有了消息立刻禀报。”

钱三忙应了,却暗暗纳罕:先是老子,后是儿子,这欧阳家是怎么得罪大姑娘了?

当然,这些就不是他该操心的了。

吩咐钱三继续去打探后,冯橙陷入了焦灼等待。

好在一个学子学业如何不难打听,当日钱三便有了回话。

“欧阳磊读了十年书,在学堂里还算不错的。”

“怎么个不错?”

“先生给出的评价是今年下场积累经验,再苦读个三五载有希望桂榜有名。”

冯橙对欧阳磊的学业情况登时有数了。

不得不说,钱三做事挺靠谱。

“做得不错。”冯橙不吝表扬,把一块碎银递过去。

钱三眉开眼笑:“谢姑娘赏。”

嘿嘿,他也觉得自己做得不错。

他还发现盯梢时那种紧张又雀跃的心情比赌博还有意思呢。

“继续去盯着我舅舅吧。”

打发走钱三,冯橙琢磨起来。

一个被先生评价再苦读三五载才有希望中举的人,今年非但顺利通过了乡试,明年春还考上了进士。

当然,这世上不乏撞大运的人,可偏偏在这个敏感时间欧阳庆与舅舅走近,而舅舅则得了翰林院戚姓学士许诺,会让表哥中举。

她不相信这是巧合。

“去陶然斋买几只烧鸡。”

得了吩咐的小鱼很快从陶然斋带回几只烧鸡,冯橙拎着一只烧鸡去了冯尚书那里。

天边红霞似火,离着晚膳还有一段时间,冯尚书正在院中歇凉。

一等冯橙走近,冯尚书动了动鼻子:“什么这么香?”

冯橙笑盈盈道:“孙女打发人去陶然斋买了两只烧鸡,想到祖父也喜欢吃,就给您送来了。”

冯尚书一听乐了:“橙儿真是个好孩子,祖父正想吃烧鸡呢,来陪祖父一起吃。”

院中石桌上很快摆上酒水碗筷。

没要下人动手,冯橙亲自拆好鸡肉放入祖父盘中,见杯中空了便及时添酒。

大半烧鸡落入腹中,酒喝了两壶,冯尚书心情不错,连与成国公打架打输了的气闷都散了。

“祖父,孙女有个问题想向您请教。”

“说吧。”有了几分酒意的冯尚书笑呵呵道。

“一般来说科举舞弊都会用什么手段?”

冯尚书抖抖胡子,酒意散了小半。

晚霞那么美,烧鸡这么好吃,孙女就问他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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