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语茉不得不自己走到叶棠面前,盯着她的眼睛,迟疑的又叫了一声,“叶棠?”
叶棠微笑颔首,“语茉,早上好。”
她正经的称呼让陈语茉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瞪大了涂满眼影的大眼睛,“你…你该不会把脑袋摔坏了?”
叶棠笑不改色,“或许是吧。”
“我去!”陈语茉被她的笑容吓得往后退了一大步。
教室里其他同学也朝叶棠看过来,
“天啦撸,这是什么情况?叶棠居然会笑?还跟田老师打招呼?”
“她叫陈语茉小名诶,语茉、语茉,这么亲热,谁这么叫人啊?简直不要太惊悚!”
“叶棠这次为什么请假来着?谁还记得啊?”
......
班上今天来上课的仅有的三十多个学生议论纷纷,游戏不玩了,天不聊了,不看剧/漫画了,也不发呆了,这一幕实在是太具戏剧性,完全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八十七中和A城其他中学一样,是在高一下学期开始文理分班的,大家和叶棠差不多做了一年半的同窗,有些人还和她做了整两年的同学,她是什么样的人,大家再熟悉不过。
连他们的父母都知道,自家孩子班上有一个比他们大两岁的自闭症女生,每次开家长会,这些家长都会看到叶棠憔悴的外婆,超可怜的!他们赶紧回家跟自家不听话的孩子叮嘱一番,千万不要在学校欺负那个可怜的小姑娘!
这些辣鸡学生,绝大多数人只是成绩不好,基本思想品德没有问题,毕竟是一群还没有走出校园的孩子们,不像社会上某些人坏到心都是黑的了,大家还保有最基本的怜悯心,就好比在路边看到一只受伤无助的小动物,主动救助的人是少数,冷眼旁观的是多数,伸手补刀的人是极少数。
现在,大家心里的弱者忽然变了,他们有些接受不了。
他们走过来围在叶棠周围,从头到脚的打量她,仿佛在看一个外星人。有人还想伸手摸摸叶棠的脸,被岑砚南打掉手,
他一瞥,男生立马对叶棠退避三舍,
“别动手动脚的,她的自闭症好了,就这么简单,”岑砚南说。
“自…自闭症还…还能好?”田文非常惊奇。赵珍芳打电话跟他请假的时候,的确说了叶棠脑袋受伤,他当时随口允假,根本没往心里去,这种伤可大可小,他哪儿想到这么严重!
“躺在床上十几年的植物人都能醒,自闭症为什么不能好?”岑砚南这几天无聊用手机搜了不少世界医学奇迹,许多例子比叶棠的情况还神奇,他已经完全接受了叶棠的突变。
田文想想也对,不过他还是觉得不可思议,看向叶棠,“叶...叶棠,你...你真...真的好了?你...你能和...和我正…正常聊两句吗?”
田文的结巴比起他刚参加工作那会儿已经好了不少,在讲台上讲了十年课,舌头总能利索一点。学生们高一一开始上他课,听他说话,都会嘲笑个不停,还有人用恶劣的话骂他是蠢蛋,但再好笑的笑话,笑过几回也够了,不停的笑,那是真傻子。
到了高二、高三大家渐渐习惯他的讲话方式,觉得也没什么可笑的。
叶棠耐心礼貌的听田文说完后,才开口道,“您想和我聊什么?”
她一个简单的问题,却把他问住了,他能和她聊什么?
他是结巴,叶棠是自闭症,他们都是不善言辞的人,两人以前交流少得可怜,聊学业?叶棠过往数学考试的成绩,都在二十几分左右徘徊……
聊家常?他们其实不熟啊!他与叶棠的关系,其说是班主任和学生,更像是一个校内监督者和病人。
他真是引了一个愚蠢的话头。
这时,一阵风从窗外吹进来,前后门没有关,是灌堂风。入秋了,风中伴随着一丝桂花的香味,校园里种植了十来棵桂花树,树龄比田文的年岁还大。
清风和花香让学生们感到心旷神怡,却让田文手忙脚乱,风把他放在讲台上的论文稿纸吹得满地都是,他刚才忘记用镇尺压住纸张。
他赶紧去捡,有几张纸正好落在叶棠脚边,叶棠的反应比他还快,已经先一步弯腰捡起来。
叶棠随意看了看纸上的内容——她以为这是老师的教案,然而却看到了“斐波那数列如何生成音乐节奏”、“傅里叶函数里的音调信号”、“欧拉定理的和声规律”……
看到这,叶棠轻声喃喃,“欧拉定理?”
田文注意到她的表情,她不是疑惑,而是陈述,他奇怪的问道,“你...你知道欧...欧拉定理?”这个问题对于专业学数学的人来说,就相当于问普通人爱因斯坦是谁一样简单。
但叶棠只是一个渣渣高中里的渣渣高三学生,无论她是否有自闭症,都不应该知道这个知识点。
田文估计,叶棠应该只是看到他论文里的内容,随口念出来而已,其实目前为止,叶棠能听懂他的话,能跟上他的思维,能正常应答,已经能充分证明她的病真的好了。
说来奇葩,田文不仅是数学老师,是班主任,他还挂了一个音乐老师的头衔,别误会,仅仅是头衔。
如今大部分高中都是应试教育,某些高中为了自己的高考升学率,剥夺学生兴趣素质课的时间,用来填鸭式的上文化课,反正学生自己也是愿意的,高考在即,谁还有心情打球唱歌?
八十七中的高三年级依然开设了音乐课和体育课。
但是学生连正课都懒得上,还上个毛音乐课?有上音乐课的时间,还不如自己在家里听歌。
这两门课是名义上,学校生源不够,上头的拨款也少,钱江海不得不开源节流,减少师资配置,八十七中的体育老师和音乐老师都是兼职的,这位兼职的音乐老师,就是田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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