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荣诚问他,“糖糖没有留什么限制要求吗?这些财产是否需要等到幸川成年之后才能动用?现金是否有信托基金管理?......”
律师说,“没有,叶小姐没有任何要求,从即刻起,您的儿子骆幸川可以按照他自己的想法,随意支配遗嘱所列明的所有财产,没有人能干预他,包括您和您的夫人。”
说到这里,律师看向骆幸川,在外人看来,这个少年就是老天爷眷顾的幸运儿,他原本就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骆氏集团继承人,起点已经是普通人终其一生也无法到达的终点,现在又得到叶棠的遗产……从今天起,骆幸川大概可以成为国内财富榜上最年轻的小富豪。
然而骆幸川始终不置一词,面无表情,不像心不在焉,可又仿佛在听别人的财产归属。
这位律师以往参与的富豪们的遗嘱宣告仪式,遗产继承人要么是一夜暴富,喜于言表;要么是互相咒骂,甚至大打出手。
像此刻这么沉重压抑的氛围,他是第一次遇到。
骆幸川其实很冷静,他认真听律师所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依然和前世一模一样,历史并没有因为他的重生发生任何改变。
不久后,新闻媒体就会铺天盖地的报道他继承叶棠亿万遗产的新闻,至于叶棠遇难的原因,反而没有多少人关注,甚至她到底是谁,大众也不在意,他们只在意她留下来的数亿遗产,津津乐道又艳羡不已的八卦。
然后他便成为A城第二富有的人,第一是他父亲。
媒体记者蜂拥而至的采访他,他们在学校、家、上学的路上围堵他,像一群可怕的苍蝇,他本来就为叶棠的死痛苦万分,心力憔悴,又天天被这些记者骚扰,精神处在崩溃边缘。后来也真的崩溃了,他在学校里辱骂老师,踢倒桌椅,甚至打伤同学。
他父亲立刻为他办理休学手续,带他去看心理医生,医生诊断他得了创伤应激产生的躁郁症,他开始服用抗抑郁药物,吃安眠药的颗数从1颗、2颗……到10颗都不管用。
他不能入睡,不敢入睡,一睡着就会梦见叶棠,梦见他和她的点点滴滴,叶棠的身影占据了他前十七年的全部人生。
然后他会在梦里哭,醒了也继续哭,哭到不能自抑,哭到无法呼吸,哭到浑身抽搐,多少次,他在凌晨被送上120,到医院抢救,他已经记不清了。
他再也无法专注学习,也不想学习,自愿放弃高考,拿到一本高中肄业证。
#骆氏小太子骆幸川疑患精神病#的新闻被所有人知晓,他成了全国的笑柄,大家幸灾乐祸,他的父母同受到牵连,日日生活在煎熬里,担心他的病情,每天唉声叹气。
他母亲就是因此神情恍惚,在他住院治疗期间,在医院附近被车撞倒,高位截瘫。
母亲的车祸终于让他清醒过来,他却不知悔改,反而更加不愿面对一团乱遭的现实,他主动选择逃避,他把叶棠的财产全部转交给他父亲保管,然后去了美国,一走就是十年,期间他家破产,他也没有回国,因为他害怕,他不想见到父母失望伤心的样子,他不想看到自己昔日的家破败不堪,他无能又懦弱,他是彻头彻尾的懦夫。
“小骆先生,”律师叫骆幸川,打断他的思绪,“请问您这边还有什么疑问和要求吗?”
骆幸川抬眼看他,乌墨深的眸子平静无波,“我有一个问题,一个要求。”
这孩子年纪这么小,养尊处优,按理说没经过事儿啊,语气为什么有一丝凌厉?律师不敢小觑,小心翼翼道,“请说。”
“遗嘱的事,你还告诉过其他人吗?比如某些媒体记者?”
律师严肃凛然道,“请相信我的职业操守。”
“哦?”骆幸川有些玩味,“你确信?你真的没有告诉过别人?”
律师迟疑了一下,他想起来了,踟躇道,“我昨晚跟我妻子简单提了一点。”
“她是记者?”骆幸川的声音很冷,甚至带着某种压迫感,让律师不得不老实惶恐的回答,“不...不是,但她在报社工作,是负责行政这一块的。”
骆幸川明白他前世不幸的开始就是这个女人带来的,他对律师说,“我的要求是你待会儿再告诉你的妻子,你搞错了,叶棠又立了一份遗嘱,遗嘱上写着她要捐赠她全部的遗产,第二份遗嘱生效,第一份自动作废。”
骆幸川言之凿凿,让律师非常疑惑,以为真有第二份遗嘱,“您说得遗嘱在哪儿?是哪位律师负责的?难道叶小姐又委托了其他律师?……”
说着说着,他看到少年嘲讽的表情,才意识到他是什么意思。
骆幸川一字一句的问他,“你可以做到吗?”
律师莫名打了个寒颤,“可……可以。”
骆幸川从沙发上站起来,从律师身边走过,“希望接下来我能看到我希望的结果。”
这场遗嘱公告仪式竟然完全被骆幸川主导,骆荣诚和顾柚兰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直到他们的儿子走出房间,他们才后知后觉的起身,对律师道谢,然后跟上他。
律师还呆呆的坐在原处,他不明白骆氏太子外表看起来明明是一个朗目清眉、温暖和煦的美好少年,传闻里,他也是一个很阳光很好相处的孩子。
为什么实际性格是这样的……这样让他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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