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4点,深正走私犯罪侦查局。
民警小季跑进一间办公室,反锁上门,带着几分激动、几分欣喜和几分神神叨叨地说:“杨科,许处回来了!”

“哪个许处?”一个五十来岁头发花白的老民警抬起头。

“我们一处的许处啊。”

“他在哪儿,他回来做什么?”

“他走了,他是回来抓人的!”

也不知道是平时的工作太忙,还是人容易健忘,许明远调走虽然才一年多,但小季如果不提老杨都想不起有这么个曾经的顶头上司。

许明远“空降”过来工作的时间不长,但办的案子、抓的人却不少,其中甚至包括曾在这栋楼里干过的同事。

想到许明远当年配合纪委一口气抓了五六个害群之马,老杨禁不住问:“这次抓了几个,抓的都是谁?”

“不知道。”

“那你怎么知道他回来了的,还知道他是回来抓人的?”

小季拉开椅子坐到老杨对面,激动地说:“沈师傅刚才在楼下值班室闲聊时无意中说漏了嘴,原来许处初一下午就来了。徐关让沈师傅开车去机场接的机,把他和他的同事接到市区抓人。

初一晚上没抓到,是初二下午抓到的,抓到之后把人寄押在市局第一看守所,徐关晚上在南国宾馆请他们吃的饭。初四他们在市区忙了一天,应该是忙着调查取证。初五一早,徐关又让沈师傅开车送他们去看守所提人,提到人直接把他们从看守所送到机场。”

大年初一,坐飞机来抓捕!

许明远虽然调走了,但依然是缉私民警,他杀回来能抓什么人?想到这里老杨竟有股风雨欲来风满楼之感,禁不住问:“谁带队的?”

“好像是许处。”

“这件事有谁知道?”

“刚开始没人知道,这会儿估计个个都知道了。上楼时路过二处,荣处正躲在杂物间打电话。”

荣处原来是一处的副处长,个个都以为他能把副字去掉。结果许明远空降过来直接以副处长身份主持一处工作,干了一年就提了正处。

老荣觉得很没面子,主动请调到二处担任副处长。

许明远在老家公安局工作时的老部下涉嫌走私落网后,有些妒忌甚至害怕许明远的人只是幸灾乐祸,老荣不只是幸灾乐祸,而且没少兴风作浪、落井下石。

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他竟忘了许明远是徐关的老部下,是徐关带来的。许明远受其老部下连累,徐关并没有。

许明远调走之后,二处的阎处调任一处处长,老荣本来很有机会顺势扶正,可就因为他兴风作浪、落井下石,上级当时考虑了好几个人就是没考虑他。

现在许明远杀回来了,他当然害怕。

老杨越想越有意思,打听抽屉取出电话号码本,翻找出许明远调走之后的新手机号,用桌上的固定电话拨打过去。

小季从听说许处回来过的那一刻就想给许处打电话,但不知道许处正在侦办的是什么案子,抓的是什么人,不该打听的不敢打听。

现在有人联系许处,他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忍不住指指免提键。

老杨知道他崇拜许明远,微微一笑轻轻按下免提键,随即放下通话器,点上烟等待老领导接听。

等了大约二十秒,电话里传来许明远的声音。

“你好,哪位?”

“许处,我是杨文纪,我母亲生病住院,这个年我过得是焦头烂额,都没顾上给你拜年,只能打电话给你拜个晚年。”

“用不着这么客气,对了,老太太生的什么病,现在情况怎么样?”

“她年纪大了,都是老年病,住了半个月院,现在好多了。”老杨同志寒暄了几句,话锋一转:“许处,刚才有人说你回来了,是不是真的?”

许明远刚到家,看着正收拾脏衣服的张兰,举着手机笑道:“是回去过,不过是深正‘四日游’,办完事就回来了。因为要办事,而且大家伙都要过年,我也就没给你们打电话。”

“你已经回滨江了?”

“是啊,刚到家。”

“你来办的什么事?许处,小季也在我身边,我们都是你的老部下,以后再回来一定要给我们打电话,我们帮不上大忙,给你跑跑腿肯定没问题!”

没想到陪长航分局董政委去了一趟特区,居然在老单位里搞出那么大动静,这已经是回来之后接到的第六个电话。

许明远知道不管怎么解释他们也不一定信,干脆笑道:“回去抓了个人,不过不是我们滨江支局要抓捕的嫌疑人,是协助……协助相关单位去抓捕的。”

协助相关单位,除了纪检还能有哪个相关单位!老杨觉得找到了答案,又寒暄了几句才挂断电话。

老领导绝对是狠人,只是运气不好被一个曾经的老部下给连累了。

小季越想越激动,神神叨叨地问:“许处到底协助抓捕的是谁?”

“不该打听的别打听,反正早晚会知道的。”老杨想想又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地说:“今晚估计有不少人睡不着觉,所以说干我们这行一定要管住自个儿,绝不能被外面那些人诱惑,否则早晚会东窗事发。”

“如果个个都像许处就好了。”

“也不能什么都学许处,他是抗洪英雄,护送过中Y领导慰问灾民,总署和总局领导都知道他。他有大领导罩着,更是徐关的铁杆亲信,你我有什么,所以我们既要管好自己,但能不得罪人还是不要得罪人。”

许明远不知道远在深正的老部下是怎么议论自己的,正忙着换制服准备去局里上班。

张兰一边帮他整理帽徽、领花,一边笑问道:“这次故地重游,感觉怎么样?”

“光忙着帮董政委抓人,能有什么感觉?”

“葛叔说深正爆发传染病,到底有没有这事?”

“深正市局的朋友说有这事,药店里的板蓝根和商店里的白醋也确实被抢购一空,但街上还是很热闹,晚上逛夜市的人不比平时少。”

许明远想想又笑道:“我和蒋支是押着嫌疑人直接回来的,董政委没跟我们一起回来,他从深正坐车去广洲跟从汉武直飞广洲的李光荣汇合,代表长航分局去当面感谢转业到东广省厅的刘师长。

从机场回来的路上,我给董政委打过电话,董政委说广洲那边没受什么影响,人才市场的招聘会照样开,大型活动照样搞,茶餐厅里人满为患,生意很好。”

“我就说没什么好担心的,咸鱼居然真当回了事,要跟你保持距离,说什么葛叔明天中午请吃饭,你去他就不去。”

“不可能吧,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怕死?”许明远哈哈笑道。

张兰笑道:“他倒不是怕死,他过几天要去首都开两会,担心万一感染上了,到了首都之后会把病传染给别的代表,更担心把病传染给中Y领导。”

“人民大会堂那么大,他又不可能坐前排,离中Y领导远着呢,他想传染也传染不上。”

“你知道什么呀,你平时不看新闻吗?他们不只是要开大会,也要分组讨论,中Y领导会出席代表团会议,中Y领导甚至会去代表团驻地慰问他们。”

“哎呦,这么说的话,他是要注意点。”

……

与此同时,长航分局正在港务局家属区的篮球场兼露天电影院召开打击集资诈骗犯罪行为的公捕大会!

作为港务局的子弟,单富良不但骗港务局干部职工的钱,还专门骗退休的老同志,不举行声势浩大的公捕大会不足以平民愤。

更重要的是随着这几年经济高速发展,形形色色的骗子越来越多,各种骗术层出不穷,让人防不胜防。而现在的滨江港集团真成了一个企业,不像以前的港务局像个半封闭的小社会,集团领导只关心企业发展不管别的,不像以前什么都管,领导说句话,无论在职的还是退休的干部职工都要听。

总之,要通过这次公捕大会,震慑犯罪、改良港区治安,提高港区干部职工及家属的防范意识。

台子是请码头职工搭的,大横幅、大标语、大喇叭,一看就有气势!

滨江派出所的民警、协警全来了,跟滨江港集团的保安一起维持秩序。分局的十二辆警车也全开来了,整整齐齐停在会场两侧,小鱼等抽调过参加公捕大会的民警全部扎上武装带,要么挎着微冲,要么佩戴手枪,一个比一个威武。

滨江港虽然是国企,但在行政区划上属于崇港区,连港区干部职工的户籍都是崇港分局管的。

所以今天的公捕大会,专门邀请了崇港区政法W书记兼公安局长和滨江港集团的领导出席。

刚从汉武赶回来的齐局跟区领导、集团领导一起在主席台就座。

考虑到被骗的主要是老同志,老同志们又都听苗书记的话,为了接下来的发还被骗款工作不出乱子,齐局在韩渝的强烈建议下邀请苗书记出席大会,并在主席台就座。

至于韩渝,因为刚参加工作时没少参加师父牵头组织的公捕乃至公审公判大会,对整个流程比较熟悉,成了今天的现场总指挥兼大会主持人。

这可是公捕大会,多少年没召开过。

上当受骗的老同志来了,今天休息的干部职工和没开学的孩子们来了,连今天要上班的干部职工都按集团要求安排代表来了。台下黑压压的全是人,之前准备的板凳不够,很多人回家搬板凳。

韩渝受齐局委托,也代表分局邀请过崇港区的书记。

因为按惯例这样的大会区委、区政府、人大、政协、检察院和法院等相关部门领导都应该出席。

结果刚上任的那位书记说公捕大会是过去的做法,属于“历史产物”,现在正进行法治国家建设,根据无罪推定原则,即使一个人被逮捕了也不能确定一定有罪,被逮捕者的人格尊严应该受到尊重,其人权应得到相应的保障。反正是逮捕可以公开但不应“示众”,召开公捕大会就相当于“示众”,这是一种不人道、不文明的做法。

书记不来,区长和人大、政协、检察院、法院的领导自然也不会来。

齐局和滨江港集团的几位老总,包括苗书记等老领导,则持截然不同的看法,一致认为他们不来拉倒,他们不来我们照样搞,再说请他们是给他们面子,既然他们不给面子,我们自然用不着给他们面子。

总之,声势浩大的公捕大会就这么在各界对此褒贬不一的声音中召开了。

……

PS:感冒没好,头晕的厉害,今天只有一章,恳请各位书友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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