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杨……”
被柯杨抓住了手,何芷忍不住叫了一声。
“你是谁?”
耳朵听到的是何芷的声音,眼前的这张脸却是林雪琪的。柯杨不能松开手,另一只手揽住了何芷的脖子。
“柯杨你干什么?我弄疼我了。”
何芷恼了,抬手打柯杨的胳膊。
“何芷,你能看见我吗?”
“我当然能看见你。你怎么了,快点开灯。”
何芷挣扎着去开床头灯。
灯光下,何芷又羞又恼地盯着柯杨。
看清了何芷的脸,柯杨缩回手,连忙说对不起,随后望着自己的一双手,还是无法相信刚才的一幕是幻觉。他甚至可以看见林雪琪双唇之间露出的八颗牙齿,那是林雪琪咬筷子练习了很久才练成的端庄笑容。
柯杨的反常让何芷意识到他不是故意要弄疼她,如果他控制不住想和她亲热,应该不会是那样税利的眼神。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必须发告诉我。”
何芷拉着睡袍衣领靠在床头,那架式今晚如果柯杨不向她坦白实情她不会睡觉。
“我刚才看到了林雪琪的脸。”
“在哪儿看到的?”
何芷露出一脸惊奇。她和林雪琪见过一面,当时林雪琪给她留下的印象虽然不好,但是很深。“在你和我说话时,我看到的是她的脸。你不要害怕,可能是我的视力出了问题。我要好好想想最近到底出了什么状况。”
“我和她长得一点也不像,你把我能错看成是她,也确实太奇怪了。可能是你听到她的死因一时无法释怀,所以会心有所想目有所见吧。你最近太辛苦了,睡吧。”
何芷滑进被窝,伸手拉柯杨也躺下。
灯光一直开到天亮,柯杨反复几次看向何芷,终于确定何芷没有异样才算把心稍微放下。
柯杨在县派出所看了向琴和马勇的死亡鉴定书,两个人都是窒息死亡。从监控录像看,两个人都是自己掐着自己的脖子,眼睛惊恐地愣着前方。
“他们不是掐自己的脖子,你们是想掰开掐在他们脖子上的手。”
柯杨指着马勇的手,可以看出来他为了掰开掐住他脖子的手,双手手背上的青筋都爆开了。
“画面里没有别人,他是疯了还是见鬼了吧。”
“不许胡说。”
老民警经验丰富,不想制造没必要的恐慌,直接打断了年轻民警的话。
柯杨没有再说话,他一直在想向琴和马勇临死前都喊他的名字,显然他们面临的死亡与他有关。
“锵,锵,锵。”
没有任何预兆的声音从脑海深处传来,柯杨浑身打个机灵。这时他刚从父母的老宅出来准备回穗城。
柯杨放下手里拿的一捆黄麻叶,脑海里蓦地迸出一个念头,去黄半仙的房子看看。似乎那天从黄半仙那里回来以后,他的视力开始出现问题,回到穗城脑海里开始发出锵锵声。
黄半仙家的院子里显得很凌乱,应该是派出所的民警过来探查过。外面屋门上了一把铜锁,用回形针很容易就打开了。室内的几扇门敞开着,整个房间沐浴在阳光里,没有生火取暖倒不觉得寒冷。
黄半仙的房间没有窗子,打开灯,可以看到地面上凌乱的脚印。所有的台面上不见一样东西。黑色屏风后的矮桌上也空空如也。想必是过路的小偷或者村里不省事的人光顾过。
感觉来这一趟是浪费时间,柯杨转过黑色屏风准备离开,走了两步脚下突然磕绊了一下,身体莫名其妙地摔倒在地。
以他训练有素的身体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故,柯杨摔坐在地上,一手撑地一手摸着胀痛不已的脑袋,感觉脑袋里有无数蜜蜂在嗡嗡地飞舞。
等他终于从地上站起来,突然感到刚才触地的右手传来一阵麻刺刺地疼痛,低头看去,只见掌心里有一个若隐若现的黑色花纹,正在盘旋着渐渐缩小。
柯杨急忙将右手在裤子上使劲蹭了蹭,希望把刚才看到的脏东西擦掉,再抬手看时,那个花纹已经缩成了一个针尖似的黑点印在他的掌心正中。
再使劲蹭,黑点似乎嵌入了皮肤深处,根本擦不掉。
柯杨盯着右掌心那个针尖大的黑点出神,眼前突然闪过一道白刺刺的亮光。亮光刺得人睁不开眼,柯杨举手护在眼前试图看清白光中那个渐渐变得清晰的影子。
一团白如云朵的影子渐渐膨胀,形成一个人影,人影继续涨大,几乎装满了整个屋子,然后如有一缕轻风拂过烟云袅袅散尽了。
柯杨看得清楚,那道人影就是黄半仙的模样,她穿着宽袍安祥地俯看着他,好像有话要跟他说,却又无法传达,最烟消云散淡去,留给柯杨一个难忘的目光。
我要疯了!
柯杨听到了他心里发出的声音。
何芷接到了法院传票。蓝浩要在春节前和何芷敲定豆豆的抚养权。
柯杨回到穗城时,何芷正在家里和肖楠介绍的女律师说话。
女律师叫陶雅,看起来四十多岁,穿着一身合体的藏蓝色羊绒套装,一边听何芷说话,一边在掌中记事本上做记录。
看见柯杨进来,陶雅先站了起来。
“柯杨你好,肖楠介绍我过来帮忙,我可不敢怠慢。”
陶雅热情地伸出手,柯杨礼貌地握了一下马上松开。
只是轻轻一握,陶雅还是感受到了柯杨手心里的冰凉。
“这两天降温太厉害,我不敢穿得少一点。今天过来也披着一件棉被似的羽绒外套。”
“还算好,你们先聊,我上楼洗个脸。”
柯杨朝陶雅点了点头,又对何芷笑了笑,然后皱着眉上楼去研究他掌心里的闪光黑点
陶雅呵呵笑着坐下。
“哎哟刚才咱们说到哪里了?瞧我一打岔就容易忘,不好意思,咱们继续。”
陶雅说着推开桌上的一面镜子,把手里的小本放到桌上,从包里掏出了一个笔记本电脑。
檀木柄的镜子背面刻满了古老的老纹,何芷估计是柯老太太刚才给妞妞梳头发时放在那的。随手拿起来翻过镜面,看到镜子里的人她腾地跳了起来,镜子掉到地上,发出“啪”地一声。
望着地上镜子的碎片,何芷依然是一副惊恐的神情。
“何小姐你怎么啦?”
陶雅抬起头望着何芷受惊的脸,又看了看地上的碎镜子,弯腰把檀木镜框拣了起来。
“没什么,咱们继续。”
何芷肯定不能告诉律师,她刚才在镜子里看到的竟然不是她的脸,而是另外一个女人的脸,林雪琪的脸!
“要不要去看看医生?你的脸色很不好,咱们可以改天再约。”
“不用,我很好。刚才手滑把我婆婆的镜子打破了,明天我得买一面镜子送给她。”
何芷恢复了平静的神情,坐下来尴尬地解释,那样子就像一个新婚容易犯错的小媳妇,害怕被婆婆揪住错处。
陶雅会意地笑了笑,把笔记本电脑屏幕转向何芷,让她看她过往打官司的案例,以便让何芷明白律师费高是因为值得。
陶雅收取的律师费在何芷预算的范围内。为了争取抚养豆豆何芷不怕花钱,她是担心陶雅不是焦瑞凤的对手。
焦瑞凤是左岸的母亲,专长打离婚官司,以手腕多变心思诡谲而著称。她听说何芷这么快就和别人结了婚,心里当然不痛快。那天早晨她亲眼看到何芷出现在左岸的别墅,本来以为何芷和左岸能修成正果。没想到何芷这么快就抛弃了左岸,转头和一个小保安结了婚。
如果女人不图男人身份钱财而结婚,只能说明那个男人在某方面有异于常人的特殊能力。
“我们只要抓住这一点就能置她于死地。”
焦瑞凤的唇边浮起一抹狠意。
儿子左岸放浪多年不肯正经恋爱,终于和何芷同居有了成家的念头,可是这一切都被何芷给破坏了。只有母亲才会知道儿子隐藏在心里的痛苦,左岸装作若无其事,继续和其他女人暧昧不清,其实他的心已经伤得很深,对何芷由爱生恨,正说明爱而不得的极大痛苦。
不然左岸也不会不顾专业不熟没有经验,非要接下蓝浩争夺女儿抚养权的官司。
“您是说何芷喜欢生猛的男人?”
蓝浩听完焦瑞凤的话还是一脸懵,狐疑地望着左岸给他找来的女律师。蓝浩当然不知道焦瑞凤是从儿子手里抢来了他的官司,并且志在必胜。
焦瑞凤抬起眼皮看了蓝浩一眼没有说话。
焦瑞凤那一眼的眼神让蓝浩顿时觉得自己很蠢。律师思考问题的角度与一般人不同,他不过是简单地提起过去曾经和何芷有过一段恋情,焦瑞凤就从中发现了可以攻破何芷的武器。
“我明白了,您是说那个女人不爱钱权贪图两性欢娱。难怪她要去国外,外国的男人够强够猛……”
蓝浩如梦方醒大笑起来。
他觉得焦瑞凤得出的结论一定是对的,如果当初他再霸气一点,再强硬一点,可能就征服何芷了,只怪他当时太年轻,每每燃起激情,总是在何芷清冷的目光和神情下又偃旗息鼓。
吃晚饭的时候,柯老太太从桌上拿起来摔碎的镜子扔进了垃圾桶。
“割一块镜子镶上还能用,那个镜框材质挺好的,上面的花纹也古色古得的。”
何芷随口说道。送走陶雅以后她在房间几面镜子都照过,确定不会再看见另外一张脸才稍稍安心。那面古镜出现得莫名其妙,她不好直接问柯老太太,正想找个缘由提起话头,确定那面镜子的来历。
“我也觉得挺好看的,好像古装戏里大家闺秀用的,所以我在院里拣到以后没有丢掉,刷洗擦干拿给妞妞玩。碎了就碎了吧,反正也不是花钱买的。。”
何芷摔碎镜子的时候,柯老太太在厨房听见了,她还探头朝何芷看了一眼,感觉何芷看着摔碎的镜子一脸不悦,估计何芷不喜欢家里有从外面拣来的东西。
“妈,你是什么时候在哪里拣的?”
柯杨问道。何芷跟他说了刚才发生的一幕,再联系到他昨晚看到何芷的脸变成了林雪琪的脸,不得不重视母亲拣到古镜这样的线索。
“就在院子里拣的,让我说我也说不清,我带你们去看看。”
柯老太太指着院门口的一丛茂密矮树丛。
“我当时就是在这树丛里发现的镜子。”
“是不是那张仿真面具也是这里发现的?”
柯杨想起了葛铭豪扔掉的仿真面具,那张面具现在还在警局证物室。
“是啊是啊,有什么不对吗?”
柯老太太连连点头,这时看到妞妞和豆豆从屋里跑出来,急忙冲过去拦住两个小家伙,一边喊外面冷要冻着,一边把两个小女孩拦回了屋里,并上了大门。
“有什么不对吗?会不会也是葛铭豪扔在这里的?”
何芷抱着双肩,夜来晚风寒意逼人。
“应该不会。如果当时镜子就在这里,就算我妈和妞妞没有发现,警察来搜集证物的时候也会发现了。”
柯杨转头发现何芷似乎在发抖,马上把身上的棉夹克脱下来披在何芷身上。
“何芷,这件事太诡异了,已经超出了我们的认知。有些现象确实是科学难以解释的,我想你要多加小心,我们尽量不要分开。”
“嗯,我明白。不过我相信只要我们始终保持一颗纯良向善的心,就算妖魔鬼怪也会敬而远之。”
“对,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柯杨笑着伸手握住了何芷的手。就在柯杨的手和何芷的手交握在一起的光火石之间,何芷的身体好像被电击了一般地战栗起来,随即站立不稳向地上倒去。
幸亏柯杨反应迅速,一把将何芷抱在了怀里,快步奔进屋里。
“何芷怎么了?”
柯老太太正在给妞妞和豆豆夹菜,突然看见儿子抱着脸色惨白的儿媳妇进来,顾不得放下手里的筷子,跟着跑上楼。
“别叫救护车了,她醒了。”
柯老太太把何芷的人中都掐青了,看见何芷醒来,又惊又喜,马上招呼儿子。
“何芷……”
柯杨放下手机握住了何芷的手。
何芷的眼神渐渐清亮起来,朝柯杨笑了一下,滑开了他的手。
“你的手好冷啊,刚才把我都要冻僵了。我觉得脑袋锵锵响……我怎么在床上了?我们刚才不是在院子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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