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白如昼,灯光下,言驰看着郁清秋好一会儿都没有眨眼,狭长的双眸把他真正的思绪隐藏得很深。
少顷,郁清秋也在看他。她的眼睛生的漂亮,双眼皮清晰而有层次感,大而亮,漠然甚至是嫌弃的看着他。

“张嘴。”他命令。

她凭什么要听他的……这个念头在脑子里一闪而过。随后就张嘴了……

言驰瞥到了她眼睛里的不甘不愿,顿了两秒,打开手电筒,掰着她的嘴巴,强迫她的嘴张的更大。

“去倒杯水来。”他说。

没人动。

他扭头,“没有听到?”

严思文这才反应过来,看了郁清秋一眼,走开,去厨房倒水。

他还会看喉咙,什么时候成为医生了……郁清秋如是想。

手真凉,放在她的脸上,她动了下。

“干什么?”他的声音很凉,松开。喉咙里面是肉眼可见的红肿,他忽然想起了那场大火……

【如果我告诉你,那火是郁清秋放的呢?】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她?】

【我看了她写的日记。】

【不如放一把火……看言驰在临死关头会救谁……】

他把手机的手电筒关了,看着她,讳莫如深。

这个眼神是在研究什么呢,在研究她是不是装的失声?

呵……

“郁小姐,请喝茶。”严思文把水倒来了,只有小半杯。

郁清秋接过来,仰头,冲她笑了一下。

这个笑容有两种意思:谢谢,以及你看言驰让谁照顾谁还不一定呢。

严思文性子恬淡,她不笨,自然是懂了,轻咬红唇。眼神变幻的非常快,从生气到从容微笑,不过眨眼间。

“慢用。”她说了句。

因为是小半杯,又因为她的喉咙真的很难受,真的需要一杯水,仰头……这水顶多也就是两口吧,她一口喝了。

她相信在言驰的眼皮子底下,严思文不会做什么文章。

然而……她错了。

一股齁痛从喉咙瞬间冒烟开来,刹那间就感觉有人在她的伤口上滴了垃圾,她开始剧烈的咳嗽。

越咳,越难受。

“谁跟你抢?!”她听到了呵斥声,郁清秋没空理,因为突然间咳的太猛了,所以脑袋两边的筋脉在剧烈的跳动,脑子里只剩下了胀痛。

“怎么了,郁小姐?”严思文急切的问。

言驰把她提起来,她没有力气,一下子趴在他的怀里,就在他的胸膛咳,那个力道像是要把他的胸膛都震开一样。

言驰没动,没有抱也没有推开……

严思文把地上的杯子拿起来,看着眼前的情形,叹了一口气,拿着杯子去厨房洗了。

等到严思文在出来的时候,郁清秋已经好很多。还是趴在他的怀里,因为喘而让背部绵延起伏。

她收到了来自郁清秋幽凉而愤怒的视线……

严思文淡淡的微笑,“怎么了?好点了?需不需要吃东西?哑姨做好了两个菜,你是病号,可以提前吃。”

郁清秋盯着她没有动……这温柔体贴可真好啊,定然让言驰分外感动。

她整个上半身仿佛被人打了一棍子,难受的要命,比先前难受十倍。

就是因为那杯加了许多盐的水,许多……严思文是护士,自然知道能加什么让人难受。

虽说不至于捅出什么篓子来,但红肿不堪的喉咙,来一被齁咸齁咸的温水,那滋味不言而喻。

加醋会有味道,会辣椒油会有颜色,只有盐是最好的选择。

会让喉咙刺痛发痒,还会让整个胃都处于恶心的状态。

她倒是很聪明,被子都洗了。

言驰把郁清秋扶起来,郁清秋就是不…不是因为不舍这个怀抱,而是有人正阳奉阴违的盯着看呢。

“我打电话。”他说。

她不动。

“郁清秋,你没骨头?”言驰又道了句。

她依然不懂,脸贴着他的胸膛。

“起来!”命令!

严思文的唇角勾了下,讽刺。像是在对。她说,你看他对你也就这点耐心,让你滚呢。

郁清秋身子往前一挪,头顶蹭到了他的脖子,耍赖。

言驰,“………”

低眸,瞅了她一眼,薄唇一抿。弯腰去拿掉在地上的手机,他一弯,她就得倒,身子一倒,他本能的去抱。

捡起手机,抱着她,打了一个电话。

严思文的脸色慢慢的发生了改变……

或许言驰没有发现,无论郁清秋的身体怎么往他的怀里蹭,手始终没有碰过他。

………

哑姨把饭菜做好了,拿出来的时候,发现只有严思文坐在沙发上发呆,屋子里没有其他人。

用手势比划着,人呢?

严思文抬头,哑姨愣了,她泪眼汪汪……

“哑姨。”严思文在脸上抹了一把,“我很难过。”

哑姨继续比手势:怎么了?

“我是言驰的妻子啊。”眼泪刷的一下就掉了出来,滚滚而下。

哑姨因为她前面一句话而惊住了,还没反应过来,她一哭,哑姨赶紧去拿纸巾。

“他怎么能这么对我,还有郁小姐……怎么可以这么嚣张?哑姨……”严思文哭的不行。

哑姨一脸的呆滞。

她记得罗甫务给她说过,那个叫严思文的是言哥的远房表妹。所以她在言驰家做饭的时候,对她也非常客气,把她当大小姐来对待。

来了这儿,她也当是言驰的亲戚来了,所以热情的款待,怎么会是妻子,那……郁清秋算什么?

他们三个人……这么……这么乱?

“呜呜呜……”严思文趴在自己的腿上,大哭起来。这个哭,有一大半都是真情实意,她心里的难受没人懂,也没人可说。

她只是喜欢他,只是爱他!

而且他娶了她,她无论对小三做什么,都是不过分的!

可是他们两个人,都没有……避讳过,从来没有。

…………

“这个嗓子是很难恢复了,错过了最好的治疗期,声带已经损坏。只不过不会哑,住几天就好了。”

医生当着他们两人的面说的,是她和罗甫务……至于言驰,半路就消失。

罗甫务连连点头,医生说什么他都点头,拿着手机,记录着医生的交代。

不能吃什么,能吃什么,以及药物的吃法用量。

郁清秋躺在床上挂水,看着苍苍的天花板,脑袋里依然有咳嗽的余温。

“郁姐。”罗甫务道,“怎么办?这个嗓子……”播音主持人,以前兰城的电台一姐,台花。

靠嗓子吃饭的,突然就这么毁了……

郁清秋冲他摇摇头,表示没事。她经历过了这么多的事情,嗓子是最不值得一提的。

没有了这份工作,她可以做别的,饿不死。说话会吓到人,那就少开腔。

罗甫务心生不忍,却又无可奈何,只是叹气。

言哥都把郁姐送到了医院楼下就走了,罗甫务总有一种感觉……感觉他想对她好,却又想远离,让自己那么别扭着。

这是为什么?

他现在已经不会想把郁姐送到其他男人身边了,跟在言哥的身边……总会有拨云见日的时候吧。

但愿这一天来的早点。

郁清秋这一晚很早就睡了,不舒服。



半夜。

半开的窗户有窗外的灯光撒过来,像是月光,却又比月光少了几分光辉。

郁清秋睡的正酣,罗甫务在沙发上在说梦话。谁都没有看到门开了,人进来。

走到床边的位置,夜色把他欣长的身影遮盖的像是一尊被拉长的艺术品。

屋子里正安静着……

好久他在坐下来,看向她,目光是夜色都没有掩盖的柔蜜……

手从被子里伸进去,隔着衣服摸着肚子上的疤痕,轻轻一暗。

郁清秋在睡梦里……哼了一声,不知是难受,还是舒服。

他拿出手来,揪着她的鼻子。

“哼个屁。”低低的嗓音,是男人雌性的男低音,好听极了。

她喘不过气,他又松手。

末了,又问。

“你真是杀人犯?”

不,应该说是纵火犯,纵火已经够恶劣,再来一个死人,罪上加罪。

没有人回复他,等待他的是她沉沉的呼吸。

她的脸真是美,苍白的像个瓷玉娃娃,安静的睡着……缩在被窝中,又脆弱的惹人怜。

“他妈的,你可真是招人恨!”

他低低一叹,在她脸上揪了一把,确保留下一个手指印后,才松手。

起身,走的悄声无息。

………

住院一个礼拜,哑姨没有来过,期间罗甫务问她有没有把哑姨给得罪了。

郁清秋想不起来哪里的罪过她,没有啊。罗甫务皱着眉头不说话,可能是哑姨突然……来了大姨妈?

出院。

住了这么久,也能开始说话了,红肿感消失。

站在医院门口,仰头深呼一口气。

“罗甫务。”

“啊?”

“你知道严思文住哪儿吗?”

“清水池啊。”

嗯?居然还在?还没走?

“郁姐,你在这儿等一会儿,我去开车。”

她点头,想着那一天严思文的小手段,莫名的笑了,这是不是说明她活该呢?

毕竟……人家可是正主。

一辆保时捷驶到了她的身边,车窗下降,“上车。”薄冷的嗓音。

她低头,有那么点意外。

“我有车坐。”

他懒散的双眸偷着墨镜的镜片透射在她的脸上,“女儿,你女儿我知道下落了,不想去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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