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县衙大门,走到仪门处,这边左侧有土地祠、衙神庙、寅宾馆,右侧为县狱,还有班房,厨院,厩房,役隶舍房等等。
然后入了仪门,就是大堂与吏员各房,大体每县都是如此,小小县衙,人分诸等,从外到内分布。

第一等自然就是官,地方每州县都不多,睢宁县也只正七品知县高岐凤、正八品县丞刘遵和、正九品主簿郑时新、典史魏崑岗、从九品巡检邓升、正九品练总杨河六个。

内魏崑岗品秩还未入流,杨河只是散官。

第二等是吏,身份是民,但有官员的权力,吏,百姓在官者,选取地方有德才,家世清白的百姓充任。

第三等是皂,便是三班衙役了,除了壮班民壮,皂班皂隶、快班捕快皆为贱役。

第四等是隶,便是各类库子斗级,扇夫轿夫门子,鼓夫更夫膳夫,禁卒仵作了。除了库子斗级,余者也皆为贱役。

此外还有形形色色的白役,属于临时工。

今日阳光明媚,天气非常好,紧张了几天,昨日城防各处也全线完工,辛苦了几天的官员们都起得很晚,衙役们也松散下来,除了快班两班人在外巡逻,民壮们无奈上墙。

余者捕快皂隶,或在班房内喝茶,或在仪门外闲聊。

除了升堂还有各类仪式,衙役们不得招唤,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进入仪门内的,那边是官员与吏员们的地盘,衙内虽小,等级可是非常的森严。

他们多聚在仪门这边,毕竟太阳好,晒着暖和,所见就是一片箭袖青衣黑衣,腰间红裹,圆顶巾上插着羽毛,除了外间号衣颜色有所不同,打扮大同小异。

众人悠闲的聊着天,脸上带着淡淡的戾气,那就是公门中的普遍气质,残忍,唯我,又带着猥琐。

此时快班两个留守捕头,钟捕头、徐捕头,正与皂班几个班头,还有县狱的邱牢头说话。

几个班头捕头背着手,看着周边普通的衙役,均是几分的傲气,钟捕头就道:“邱爷,听说昨夜牢狱又暴病了一个?算算上个月,已经第四个了吧?”

邱牢头哼了一声,他浓眉方腮,脸色黑红,时时带着凶光,在睢宁这一片,可止小儿夜啼,普通百姓站在他面前,大气也不敢出。

他冷然道:“你们捕快可以吃街面,荀爷你们皂班可以吃刑杖,我们牢房不吃犯人,众兄弟吃西北风吗?”

他痛恨道:“那厮明明颇有家资,却死活不给钱,区区三十两都不愿给,不让他暴病让谁暴病?”

邱牢头的口气让钟捕头有些不悦,皂班的荀爷就笑呵呵打圆场道:“好了好了,都是一家子的兄弟,就不要伤了和气。”

荀爷是县衙的老人了,除了外间的夏爷,三班中就数他威望最重,他们皂班,平日跟衙内各官还接触密切,荀爷出来说项,邱牢头也不好继续追缠,也就罢了。

然后几个班头谈起别的琐事,特别以荀爷说得最多,却是他的信息来源丰富,特别各官一些隐密之事,都可以说得绘声绘色。

确实众衙役中荀爷年长了,今年五十多岁,在县衙中干了三十多年,历经多任知县,可谓多朝元老,德高望重。

他主要也是在皂班混,他们这皂班,平日职责就是站班执堂,用刑拷问,上官出巡还要喝道警戒,有点护卫的意思。

大名鼎鼎的王朝与马汉,那就是皂隶。

睢宁县衙现共有皂隶四十名,出巡开道时,知县高岐凤身边会派有皂隶十六名,然后县丞刘遵和皂隶四名,主簿郑时新皂隶三名,练总杨河皂隶三名。

再典史魏崑岗有皂隶三名,邓巡检有皂隶两名。

最后两察院会派皂隶八名,两察院虽一年难得来一次,该侍奉的人手还是要分配到位。

不过除了杨河与邓巡检各有衙门,余者皂隶平时都待在县衙内,站班用刑,只各官出衙时开道。

荀爷在皂班中可是老班头了,一手刑杖功夫娴熟无比,重打轻犯、轻打重犯,那皆是信手拈来。

他捞钱的主要手法也在这里,不给刑杖钱,几板子打下来,不死也要残废啊。

当然还有夹棍,不给刑杖钱,他就选用夹棍之短而硬者,再横其足而夹之,犯人的脚部往往就跛了,终身残疾。

仗着这手刑杖功夫,荀爷就是在皂班混,多年下来,也有不次于夏爷的身家。

事实衙中每个位子都有捞钱之处,只听说军伍有缺额,没听说过各衙不满额的,都是削尖脑袋抢着挤进来,一些大县正役加白役,人数达一千五六百名很正常。

甚至多挂名衙役者,经年不见本官,也不知差遣为何事,但册上有名,服役时无人。

荀爷有些发胖,平日笑呵呵的,总带着和善的笑容,但了解他的人,可知道这老家伙心黑得跟墨汁似的,市井中的百姓,也都愤愤私下称他为:“老狗笑面虎。”

众班头说着八卦,到处乱扯,最后竟扯到钱三娘头上去,毕竟这长腿女人可是睢宁城街头巷尾的热门人物。

众人评价这女人确实是巾帼不让须眉,只可惜那么壮,腿那么长,怕无人敢消受啊。

荀爷亦叹道:“可惜啊,好好的闺女,就长残了。”

徐捕头低笑道:“也不然,说不定杨大人就好这一口,否则那钱三娘怎么能提到队副的位子上?”

众班头都是窃笑,荀爷抬手说道:“唉,谨言慎行,谨言慎行啊。这公门当差,上官的事,我们还是少说。老头子也算过来人,这衙门中,可有过教训的。”

众人一凛,荀爷在传授宝贵经验啊,果然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就是邱牢头都心悦诚服道:“荀爷教诲得是。”

众班头继续扯些闲话,正说得高兴,就听外间轰然脚步声,很快竟杀声惨叫声大作,似乎还有火铳的声音,万人敌的爆响,众班头衙役面面相觑,心惊肉跳。

难道流贼打来了,否则怎么这么大的阵仗?

不过有机灵的衙役出去打听,很快带回让人心安又吃惊的消息,练总署杨大人纵兵四处,全城搜捕流贼细作,然后街头的青皮无赖纷纷倒霉,都被定为流贼细作斩杀。

一些有靠山的泼皮慌乱着,纷纷哀求相熟的公门中人救命。

“该立刻通知魏老爷那边。”

钟捕头就道。

街面上的事,是他们快班在管,练总署突然插手街道,虽然有搜捕流贼细作的借口,钟捕头却敏锐嗅到不一样的味道。

徐捕头也点头:“该通知。”

典史魏崑岗在县衙内有“典史厅”,也有居住的公宅,不过他在睢宁为官多年,早有了自己的大宅院,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此时也不在县衙中。

立时有机灵的衙役奔出县衙,荀爷皱眉看着,魏崑岗是首领官,虽不入品,但也是朝廷命官,他在睢宁经营多年,三班与其说听知县的,不如说多听魏老爷的。

此时有急事告知,也是应有之意。

不过对钟捕头、徐捕头商议的是否掩护下街面泼皮,荀爷却劝阻道:“流贼就要来了,杨大人搜捕细作,这是大义在手。我们袒护青皮,万一被攀扯上怎么办?”

他阴冷的道:“眼下最要紧的,是撇清干系,那些泼皮死就死吧。”

众人一惊,钟捕头、徐捕头也是冷汗涔涔而下,他们只想着青皮无赖死光了,一时就无人可用,街上的钱收不到,却没想到这一层,果然姜是老的辣。

当下,他们就焦急的观望,事态的发展让他们心惊肉跳。

消息传回,睢宁城的青皮地棍都要被杀光了。

似乎杨大人对今日之事谋划多时,一切,进行得非常缜密,就算躲得再好再深的泼皮地棍,一样被找出来杀了,似乎他对城内情形调查有三年五年似的。

众衙役思之心惊肉跳,越发不敢轻举妄动,只是胆战心惊的等待着事情的结束。

终于,城内的青皮地棍似乎被抓光杀光了,荀爷、钟捕头等人正要松口气,就听轰然整齐的脚步声直奔县衙而来。

……

百余名队兵堵着大门与仪门各个进出口,他们圆盾长矛,虎视眈眈,然后惶恐不安的衙役们纷纷被喝令着聚到一处。

他们又按册着被点名,某些人聚到一处,某些人又聚到另一处。

“徐世学……钟应奎……徐大金……荀天正……”

钟捕头、徐捕头心中一颤,有些惊疑不安的走到一处,荀爷被点到名后,亦是双腿一软,有些哆嗦的走到钟捕头等人身边,放眼看去,这边聚的可都是衙内的老公门。

到现在为止,荀爷等人还不明白这些乡勇要干什么,突然冲进来,突然封锁出口,什么话也不说,就开始点名。也不知他们哪来的册子,同时更不理会他们的询问。

皂班班头徐世学就问一句,就被一嘴巴打翻在地,半天爬不起来,现在嘴边还流着血。

余者各人见之,不论普通衙役或是班头,再也不敢多嘴询问,只忐忑不安的等待着。

荀爷更觉得自己双腿发软,他资格老,辈份重,三班中的多朝元老,就算在睢宁城走到哪里,城内的士绅商贾见了他,也得尊敬的招呼声荀爷。

先前他还在衙内指点江山,意气风发,现在却如颤抖的小鸡般,惶恐不安之极。

荀爷平时也总学衙门内的官员培养气度,在百姓面前更威严之极,笑呵呵的或笑或骂或打,没有人敢反抗一句。

他认为自己在睢宁城很多人面前就是王法,就是强权,但此时更大的强权压迫,就发现了自己根本虚弱无力的本质。

“张得之……李见……李三仓……王世金……邱万井……”

又有一些人哆嗦着站在一处,点名的却是张松涛,然后旁边站着杨大臣,他率一百多队兵前来,倒没有带火铳队,在县衙内动用火器的话,影响有些不好。

他摸着自己下巴,在眼前的众衙役身上看来看去,听身旁的张松涛点名完毕,分门别类,然后以询问的目光看来。

杨大臣轻声道:“夜长梦多,该杀的立刻杀!”

杨大臣进入十八岁了,他虽然脾气直爽,还有些火爆,但其实也是粗中有细的人,从逃难路上,更跟随杨河不断历练,也锻炼出来了,立刻挑最要紧的事情办。

张松涛微微点头,粗黑的脸上满是凌厉,就是这些人,荼毒百姓,为虎作伥,使得整个大明,笼罩在一片乌烟瘴气中。

他愿追随杨相公,杀出一个朗朗乾坤,便是刀剑加颈,斧钺临身也在所不惜。

“放肆!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不过这时却响起一个颇为威严暴怒的喝斥声,却是邱万井邱牢头。

他一时被威赫住,但被点名走了几步后,就回过神来。

他可是官差,平日代表官府,说你有罪就是有罪,无罪也得到官府走一趟,敢反抗,就是对抗朝廷,大逆不道。

公门的威严早深入内心,他平日在睢宁城也可止小儿夜啼,普通百姓看到他,大气也不敢出,这随随便便被吓住,还是官差吗?

而且他在州城也是有人的,毕竟县狱重地,不是随随便便谁都可以担任牢头。

就算这牢头也是属于贱民,但毕竟是重要的职务,位卑权重。

邱牢头威严惯了,此时就挺身而出,对着杨大臣等人喝斥道:“这里是县衙,我大明朝的官府重地,谁让你们进来的?可有县尊的许可,可有魏老爷的许可?你们冒然冲击衙门,这是大逆不道!”

杨大臣喝道:“动手!”

四队的队长张董就上前,长矛一挺一刺,锐利的矛头,就刺穿了邱牢头的身体。

噗哧一声,鲜血淋漓的长矛就从他的身后透出,带着大片的血花。

邱牢头双目大睁,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他是公门中人啊,没证没据,也不说个原因,眼前的乡勇说动手就动手?

他凄厉的大叫着,身上鲜血飞溅,就踉跄着后退。

然后周边的队兵们哗的一声竖起皮盾,就包抄逼上,大刀长矛,不断对着目标劈刺。

一时间,惨绝人寰的惨叫声响个不停,鲜血腾腾,从大门到仪门这片,就成了屠宰场。

杨大臣大声喝道:“我练总府已然查明,你等奸贼,身为公差,竟意欲勾结流贼献城,真真是丧心病狂!我睢宁县勇誓死保卫城池,决不让东平的惨剧,在我睢宁发生!给我杀!狠狠的杀!”

“啊!”

“饶命啊……”

钟捕头、徐捕头哭叫着,哀求着,事态发展急转直下,他们都没明白发生什么事,就被大刀长矛劈刺在地,然后凄厉的嚎叫着,在地上乱滚乱爬。

密密的队兵围在他们身边,乱劈乱捅,大股的血珠,就不断扬起。

皂班班头徐世学凄厉的嚎叫,被劈了几十刀而死,德高望重的荀爷更若女人一样尖叫,几根长矛对着他连连捅刺,这个皂班的老班头凄惨叫着,有若被杀猪一样嚎叫。

最后他全身都被鲜血浸透了,双目圆睁的躺在地上,脸上仍带着无比的恐怖与不明白。

一些暂时被分到另一些堆不杀的人,个个双股战战,哆嗦得若寒风中的树叶。

还有仪门内,一些吏员偷偷看着,脸色都若死人一样的惨白。

最后老公门当场被杀光,余下的快班人员,部分的皂班人员,一些县狱的禁卒,被队兵们揪着衣襟拉扯出去,他们当场不死,不代表他们以后不死。

这些人被揪出县衙大门时,个个恐惧的尖叫,然后就被揪头的揪头,拉腿的拉腿,强拉出县衙去,一直从衙前大街上被拉走。

这衙前大街一向热闹,店铺多,行人多,“通贼”衙役被拉出时,就是人山人海的百姓围观。

众人看着,亦个个恐惧,同时非常多人心中快意。

好,这些公门恶棍,总算有人收拾他们了。

不说他们本身恶行,就是睢宁城泼皮横行,不是这些人袒护,又岂会如此?

杀得好,抓得好!

最后县衙内,只余下不多的衙役瑟瑟发抖,皆感劫后余生。

此役,睢宁城青皮地棍一扫而空,睢宁县衙的公务人员亦损失惨重。

……

东街某临湖处,一片建在台上的豪华四合院。

一间颇有暴发户气质的房间内,典史魏崑岗摸着头从床上爬起来。

昨晚打马吊夜深了,酒也喝多了,特别又一口气与三个女人发生关系,以魏典史身体的硬朗,也觉有些腰肌劳损。

不过魏典史不以为意,他很欣赏李太白那句话,叫啥:“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特别黄脸婆不在,趁机放松下这很正常,从这角度来看,流贼来犯,也是有正面意义的。

他也就有借口,将黄脸婆送到邳州那边去避险。

想起那个痴肥又充满妒意的女人,魏典史就觉得倒胃口,但没办法,她娘家人势力大,魏崑岗这个典史官位,大部分还是他的贤妻家族运作来的。

魏崑岗其实是个白身,典史这位子,品秩虽未入流,但也是朝廷命官,均由吏部铨选,皇帝签批任命,在很多地方,某县若无县丞,或无主簿,则分领丞簿职。

算杂职首领官,在很多没有县丞、主簿的小县中,事实县衙中的二把手,又掌管缉捕、稽查狱囚、治安等事宜,位子可谓非常的关键,权势慎重。

所以理论来说,这文职官应该由有功名的举人来担任,不过大明偶尔也有秀才,甚至白身担任典史的例子。

魏崑岗就是白身,在睢宁县担任典史也有很多年了,更经过一考、再考,等过不了多久,还会迎来通考,就九年考满了。

不过魏崑岗亦知道自己升职无望,最多又平调到某地任典史,想到这里,魏崑岗心中就是恨恨。

“那个高蛮子,真是该死……”

知县高岐凤刚调来时,也是想一番作为的,风闻魏崑岗所为后,在魏典史二考时,就不假思索给他定了个“不称职”的考课之语。

魏崑岗费了好大的力气,险险免了黜降,也因此恨上知县高岐凤。

贤妻家族传来的消息,魏典史这辈子恐怕升不了官,不过她家族的运作,也免不了职,就算调到别地,典史这种官还是有得做的。

魏典史死猪不怕开水烫,就与知县高岐凤对上了。

同时想想这辈子,他把希望放在自己的后辈上,花大价钱,送儿子到淮安府学读书,更变本加厉的捞钱。

知县等人还“高洁”些,只在赋税上打主意,他则比较接地气,连非法婊子的皮肉钱都不放过。

每月搜刮来的钱,除自己享受,送到儿子那边的银钱,也是非常不小的数目,让他在府城待着,多到处拉拉关系。

魏典史从床上下来,外面太阳已经很高了,他慢条斯理穿好衣裳,又大大伸了个懒腰。

这场觉,睡得舒坦,这做官,也真是惬意,便是典史也不例外。

看屋外似乎有人来回急急走动,如同热锅上蚂蚁似的,魏崑岗脸上露出笑容,看来,府中人还是知道规矩的。更知道他睡觉时决不能打扰,所以再有急事,也得在屋外等着。

魏崑岗颇重规矩,认为这才是大户人家的做派,特别在他安睡的时候,更不能打扰。

因为魏典史有些失眠,打扰后就睡不着了。

曾经有侍女触犯戒律,就被他当场杖毙,从此之后,他府中的人,都非常的守规矩。

魏崑岗看了看,不以为意,会有什么事?就算流贼打来,不是有姓杨的吗?

他不理屋外人,更准备好好喝一杯茶再说。

就在这时,忽然外间轰轰的脚步声,转眼到了屋门口。

轰的一声,他堂堂魏典史的睡房大门竟被撞开了。

然后不知多少人涌入,锐利森寒的长矛就团团指着他。

一个神情严肃古板的中年人进来,冷冷看着他道:“魏崑岗,经查,你勾结流贼,图谋献城,跟我们到练总府走一趟。”

魏典史睁着眼睛,还不明白发生什么事,这些人忽然冲进来做什么。

良久,他回醒过来,他认识眼前的中年人,那个叫韩大侠的,是那杨河匹夫麾下乡勇一个头目。

他指着韩大侠道:“你……你说什么?本官勾结流贼?”

他眼中满是不可思议,猛然就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都笑出来了。

最后更是一边笑,一边脸上就浮起了无比的森寒与狠戾。

他脸色狰狞,声音越说越大,最后更是咆哮:“老子明白了,这是杨河那厮的主意,他想对付我!呵呵……他杨河以为他是什么?跟老子来这一套,乳臭未干的东西,也想对付本官?他算什么东西!”

他更指指自己,又指着韩大侠等人大笑道:“真是可笑,来来来,让本官教教你们,教教你们这些小喽啰。知道某是什么吗?朝廷命官!知道什么叫朝廷命官吗?那就是吏部铨选,皇帝签准!就是有犯,京官,还有在外五品的官,都必须奏请提问。在外六品以下官,必须分巡御使,按察司等合司提问,最后还要请旨裁决!这就是朝廷命官!”

他脸上浮起无比的优越,戏谑道:“知道吗,就是受审时期,我们还有住俸哟?”

他神情又转为狰狞,手指指着韩大侠的鼻子喝道:“所以,你们这些草民,贱民,夯包,鸡卜,粗汉,以为大明没王法吗?他杨河可以在睢宁一手遮天?回去告诉你们主子,老子就跟他对上了,这头全家死绝的猪!”

魏典史越发的狰狞,他嘶声咆哮道:“老子跟他干一辈子,我魏崑岗跟他杨河没完!”

魏典史的手指几乎触到韩大侠鼻子,口中愤怒的咆哮声不断,什么话也毫不顾忌的出口。

反正撕破脸皮了,他怕什么?

杨河区区一个九品官,他也是朝廷命官,他又怕什么?

韩大侠神情越发冰冷,他冷冷道:“你说完了?”

魏崑岗一愣,韩大侠一抓,手中就是一杆长矛在手。

他长矛一挺,狠狠一刺,魏崑岗一震,血淋淋的矛头从他胸前刺入,从他背后透出。

魏崑岗一大口鲜血就是喷出,他睁大眼睛,满脸的不敢置信。

韩大侠手一抓,又是一杆长矛,又狠狠刺出。

魏崑岗再一震,血淋淋的矛头又是从背后透出。

“啊!”

魏崑岗凄厉的大叫,连连后退,带翻了身旁的桌椅,就是一片哗啦响。

他踉跄摔倒在地,刚滚在地上,又是一杆长矛带着风声刺来,就将魏崑岗钉在地上。

魏崑岗拼命的嚎叫,拼命的挣扎,眼中是无比的恐惧。

然后队兵们纷纷涌上,长矛狠狠刺着。

魏崑岗杀猪似的叫着,血雾扬起,他身上地下,就满是淋漓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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