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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多铜山匪徒滚在血泊中挣扎,声嘶力竭的惨叫。

两阵排铳后,他们齐刷刷就翻倒了一大片,五十步距离,在有良好掩体的盾车后从容射击,又第一次打射,早有目标,每排铳兵皆有七成多的命中率。

一百多个铜山匪徒就滚落草地上,中弹的无与伦比痛苦,让他们发出非人的嚎叫,痛不欲生的翻滚。

看他们样子,很多大声疾呼的匪贼面如土色的停下来,很多人甚至害怕得浑身发抖,铜山匪原本狂燥的冲锋势头得到一滞,就若潮水遇到了礁岩。

这种瞬间的打击太可怕了,如果慢慢伤亡还好,有个心理过程。

然近千冲锋的匪徒,一下子死伤就一成多,那种震撼力太大了。

很多匪贼都是头脑一片空白,脚下路途该怎么走,似乎都不知道了。

在对面排铳的威胁下,咫尺就成了天涯。

事前铜山匪谋划很好,一路冲过去,快速短兵相接,如果按预定的姿势狂奔,他们从七十步开始冲锋,一百米的距离,以每秒四、五米的快步速度,确实冲到盾车前面,也不过二十多秒。

如果加速冲刺还会更快,缩短到二十秒内。

这个时间距离,就算对手有火器,也只是打完早布置好的几排火器兵罢了,毕竟前膛枪装填极慢,最精锐的火枪兵,再次装填好也要一分钟,普通的更要二、三分钟。

二三排打完就打完,接下来就是短兵相接,不可能再次装填轮射。

如果有战马,冲刺时每秒速度十到十二米,百米距离,还会缩短到十几秒内。

谋划很好,但人不是没有恐惧的机器人,他们会犹豫,会害怕,会恐慌,会退缩。

两次排铳后,面对死伤狼藉的同袍兄弟,听着周边数之不清的慌乱嚎叫,看身边人在血泊中挣扎,种种惨状,内脏粪便都被打出来,很多人满腔的豪情就抛到九霄云外。

冲锋的铜山匪慌乱一团,有人仍然往前跑,甚至冲入三四十步内。

有人却原地犹豫踏步,有人不知所措,有的人甚至恐慌的准备回头逃跑。

孙有驴“驴爷”竟然没有死,两阵排铳都没有打到他,但此时他以呆滞的神情,看着身旁一个匪贼嚎叫冲过,他捂着自己小腹,那里垂下一堆肠子。

他一边跑,一边还想将肠子塞入腹中,所过之处,枯黄的草地上就是点点血痕。

初滴下鲜血还热腾腾的,在滴水成冰的空中气很快失去热度。

“驴爷”颤抖起来,一股股尿意诞生,似乎控制不住身体,直有失禁的可能。

他东张西望,已经准备逃跑了,打不过就跑,对他们土匪并不是耻辱,活命才是第一位。

不过这时后面传来喊叫,一些老贼冲了上来,甚至一些弓手收起弓箭,拔出了自己的兵刃,还有轰隆隆的马蹄声。

“他们鸟铳打完了,赶紧冲……”

“娘里个腿,都冲上去。”

“日嫩管管,全部冲!”

众多的老贼吼叫,孙有驴一个激灵,回醒过来。

是啊,光顾害怕了,却忘记他们鸟铳已经打完了。

他们排铳是很可怕,但这可怕的火器打完,至少百息之内没威胁,那就不如烧火棍。

想到这里,孙有驴胆气复振,舞着短斧大声吼叫:“列死个龟孙揍哩,都冲上去,他们没铳了。”

如无头苍蝇般乱窜的铜山匪亦纷纷醒悟,是啊,对面的火铳确实打完了,接下来是他们的天下了,不能让死去的兄弟鲜血白流,只要冲到盾车前就好。

他们纷纷吼叫:“快快,冲上去,他们两排铳都打完了。”

“没了鸟铳,他们不是我们对手……”

“冲上去,杀个鸡犬不留!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很快铜山匪又是一片声的嚎叫,他们喊叫着,挥舞着兵器,又开始咆哮冲锋。

还有轰隆隆的马蹄声,冯三益副元帅一马当先,舞着自己的大砍刀,也带着众马贼冲上来,只有张万掌家四骑落后一些。

还有“平山七狼”,他们用的是后膛掣雷铳,陆地野战有一手,但马上搏杀,却不如别的马匪,因此也远远落在后面。

很快潮水般的铜山匪贼就冲过四十步,甚至急促的马蹄声中,数十骑马匪精锐,亦是越冲越近,不断跃到各步匪的前头。

“冲啊!杀啊!”

孙有驴舞着兵器嚎叫,指挥身边各匪冲锋。

不过早前两阵排铳留下的阴影,他却没那么奋勇当先,很多人都吼叫着冲过他前头去了。

就要冲到三十步时,猛然对面山包上又响起一声尖利的天鹅声音。

孙有驴一个寒战,他对这声音非常敏感,怎么回事,不是只有两排铳手吗?

没看到对面站起来装填啊,而且这么短的时间内,肯定不能再次装填好子药。

难道还藏有一排?

不容他多想,电光石火的一刹那,对面盾车腰部下面,似乎爆出了更加猛烈的火光,一辆辆盾车中,就要连成一线,浓烟滚滚,对面又响起了一片震耳欲聋的排铳声音。

冲锋的铜山匪又是一片声嘶力竭的惨叫,大片肉体扑倒地面的声音,这次倒下了更多的人。

距离更近了,烟雾也早已散去,盾车后的铳兵从容瞄准,打出了命中率更高的齐射。

“啊……”

孙有驴前方一个嚎叫拿着大锤的匪贼一声叫,身体抖了一下,就直直向后飞来,然后摔在“驴爷”的跟前。

看他双目圆睁,口中血水源源不断流出,死不瞑目的样子,孙有驴再也控制不住身体,一股热腾腾的尿液,就顺着裤管流了下来。

“还有一排?”

冯三益副元帅的寒毛都涑栗起来,这次的哨探真是大大失误,连他们铳手有多少都不知道,只是眼下骑虎难下,他已经冲上来了。

好在对方鸟铳肯定都打完了,打了三排,难道还有第四排不成?

他不相信!

“冲上去!”

他吼叫着,轰隆隆的马蹄中,寒风,在耳边呼啸,斗篷,在身后飞扬,他一手持着大砍刀,一手扶缰策马,身体向后猛烈的弯弓,因为用力过度,紧绷的肌肉都感到阵阵痛感。

他策马狂奔,带着身后数十铁骑,很快冲过众匪的潮流,一直冲到最前。

一路上甚至撞翻了数个奔跑喊叫的步匪也没注意,然后眼前视线一亮,他看到了前方的盾车。

各盾车前都有探出一高一矮,一左一右的两道铳管,若隐若现的隐藏在各盾车前的挡板之下。

“他们一直是这样蹲着打的?”

冯三益副元帅脑中闪过这样的念头,此时他的战马已经冲入三十步内,依这样的速度,几息之内,他就可以冲到盾车前,然后,他会挑战一个完美的跨栏动作,连人带马,跃入盾车之内去。

也就在这时,山包上又响起尖利的天鹅声音,然后密集的马蹄声,就被震耳欲聋的排铳声音掩盖。

对面的火光与白烟涌现,然后就是中弹受惊的战马发狂似的跳跃,浑身浴血的翻滚,一道道血箭,从冲来的马队与步贼身上喷溅,然后就是齐刷刷的肉体扑倒地面声音。

惨绝人寰的惨叫声掩盖在马匹的惊天嘶鸣中。

冯副元帅看到对面盾车中冒出艳丽的火焰,然后他就直直从空中飞走,一百八十度的摔落地上。

半空中的时候,他胸间中弹的伤口,仍然喷泉似的洒落雨雾般的血液,然后他滚落杂草中,双目圆睁,口中血块不断涌出。

似乎这一刹那,无数的往事从大脑中回想,最后定格在那道艳丽的火光中。

临死时冯副元帅仍然百思不得其解:“怎么还有一排?”

……

孙有驴傻站在那拿着大锤的匪贼尸体边,听着前方声嘶力竭的嚎叫,他心中阵阵抽搐,第四阵排铳了。

猛然他又听到对面山包那让人寒毛倒竖的天鹅声音,不由自主跪倒在地,喃喃道:“第五阵……”

不多久,他又听到一阵连绵的排枪,心下一抽:“第六阵。”

“十步!”

韩官儿大叫道。

杨千总持着自己盾牌,紧张得差点要掉落。

杨大臣咬牙看着盾车前面,匪贼已经乱如麻线,他们冲上前来,只是惯性与不知所措罢了。

很多人甚至是被裹胁麻木前来。

匪骑冲锋,激起无数的步匪跟着对冲,遭遇己方排铳连连打击,很多人此时还没回过神来,必须让他们清醒!

杨大臣倾听着中军号令,咆哮大喝:“两排齐射,射击!”

尖利的喇叭声音伴着火铳的齐射,盾车后的一二排火器手,都扣动自己的板机,各人龙头上的火绳下落,同时火门装置快速一闪,燃着的火绳准确落入火门盒引药中。

引药瞬间被点燃,大蓬腾起的浓烟中,点燃的引药也瞬间引燃枪膛内的火药,然后就是猛烈的火光射出,伴着非常浓密的白烟喷吐。

一百五十杆新安铳齐射,更猛更烈的爆出连线的火光,还有笼罩盾车前方的白色烟墙。

十步,也就是十五米距离,就算各种因素,这准确度最少九成,无数的铜山匪马步滚落,如风吹麦穗般倒下一大片。

血雾道道喷溅,形成了鲜血的雾潮,这个距离的火器威力不用说,很多铜山匪的身体都被打透,马匹的身体一样打透。

无数人扑倒地上惨叫,盾车前方十步外尸体瞬间倾倒一片,人马流出的血液有若河流,还有无数肠穿肚烂,滚在地上挣扎哀嚎的伤员。

最后两排齐射,造成的伤亡超过一百三十人,铜山匪冲锋的人潮似乎都空落落的,至少前边的人都被打空了。

而这时,麻木与不知所措的铜山匪贼终于清醒了,余下的人哭叫着,抛下手中的兵器,就往后方拼命逃去。

这次一二排的齐射,也将成为他们终其一生难忘的恶梦。

孙有驴跪在地上,双拳用力挥打着冰冷的草地,号啕大哭道:“惨啊,太惨了,兄弟们被打了七阵排铳,惨不忍睹啊。天杀的新安庄贼子,太阴险了。”

“唏律律……”

张万掌家拼命勒住马匹,干瘦的脸上满是惊惶,他身边三个随从,只余一个。

还有旁边的“平山七狼”,只余“三狼”,似乎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一直面无表情的周家兄弟,此时脸上也满是惊恐。

他们虽冲锋在最后面,但也不是说不会吃铳子,毕竟马队,总是受到优待照顾。

而且因为马队冲锋的惯性,就算冯副元帅中弹后,他们也几乎冲到底,所以造成的结果,他们原本五十多骑的马队,眼下只稀稀拉拉余下十几骑。

每个马贼脸上,也再没了凶残与戾气,随之浮现的,是无比的恐惧与慌乱,很多人更无意识的大叫什么。

张万掌家尖叫道:“掣雷铳,他们全部都用后装掣雷铳……”(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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