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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矿。

圣恩露斯。

英兰。

疾病。

一只手紧揪着毯子, 另一只手颤抖着在第四个词上重重的画了个圈。

第三方。

原本以为只是圣恩露斯的私事。却没想到牵扯到的东西越来越多。

姐姐显然是对疾病有研究的。今天我路过她的帐篷的时候,隐约听见了“租借”“开发权”等字眼。

果然从古至今国家与国家之间有的只是利益。虽然皇姐是圆桌骑士的一员, 但在这身份之上的,是圣恩露斯的大皇女。只要牵扯到国家的利益,还是以圣恩露斯为主。

但我没想到她会那么强势。

虽然她和尤里的确是同僚。但是小国公主和最强国护国公二公子的身份还是差了太多, 我原以为她会和尤里打迂回, 没想到她语气非常强硬, 丝毫不隐藏“这魔矿本来就是老子的”的意思。

至于尤里, 一如既往的鱼,不听人话,完全分不清他是真的不懂还是假的不懂。

等等。

我微微眯起双眼,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不会就是因为了解姐姐的性子, 才故意派尤里来的吧。

哇靠这个鬼畜王……

发自内心的酸楚让我不由的□□出声, 下一秒反应过来立刻捂住嘴巴。还好声音不大, 没有引来巡逻的人。

一阵风从铁栏的窗户吹了进来, 在我的身边环绕着飘过, 连周遭的空气都变得寒冷了起来。

而我只能默默的抓起滑落的毯子,再次将自己包裹成一个蛹。

真的。长这么大, 第一次感觉到魔导对冲体质的自己是那么的可悲。

这个世界的人对魔导器的使用已经接近本能。就算是开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都是人潜意识触发回路的再现。

灵魂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我,自然无法拥有这样的本能。

所以我只能靠自己的脑子和演技啊。

羽毛笔不断抖动着,末端的细绒轻轻抚过脸颊。细微的瘙痒感让我停下了手, 一边用指尖一下下的扰着, 一边若有所思的看着黄纸上书写凌乱的字迹。

英兰跟疫病没有关系。作为附属国的圣恩露斯就算出租开采权也只会对英兰一国出租, 到时候英兰的人来开采也患上疫病,只会得不偿失。

以此为借口刁难圣恩露斯也是不可能的。

毕竟那个男人有着让一国准王储担任圆桌骑士的气魄。

至于敢动英兰最大附属国,准王妃伽德莉切的母国的人,只有可能和两方势力有关系。

神之圣地白露西斯,以及魔导之国拜德。

女神啊。

看着最后重点加粗的这几个字,我卑微的在心头暗暗的祈祷。

算我求你了。最后一定要发现都是一场误会啊。

我不想和这两个核弹国有关系啊!

五指下意识的插入发中。看着随着自己的动作飘洒而下的长发,原本凄楚又悲伤的表情逐渐变得平静。

嘛。不会秃的。如果我这样都会秃,那已经掌政两年的亚瑟岂不已经变成强大的光头了?

心情顿时开朗的我轻快的将纸叠起成一个小块,小心的塞入口袋的最深处,准备明天出去的时候找个机会烧掉。

想了想之后也没什么事需要做了,便轻手轻脚的站起身,将羽毛笔末端的墨水擦掉。然后和墨一起藏进坛子里,再用其他杂物盖住。

检查了一圈,确定该收拾的都已经收拾完全。我抱起另一床毯子摊在不大的木桌上,这便是我的床了。

早春的夜晚还是冷了些,特别是矿场这种偏远周围又无挡风的树木的地方,更是冷的犹如深秋一般。

毕竟不是什么优质的皮毛做的毛毯,为了御寒我只能用上下两层毯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在方桌上缩成一团,劲量减少体温的流失。

不是我不想去睡床。矿场的管理很严格,每个人一张床,晚上还会有人像宿管阿姨一样去巡视检查。根本没有供我钻空子的余地。

我对麻花辫总有种隐约不妙的感觉。一个变态萝莉控狮王就够了,完全不想再加一只雌雄莫辩的骚鸡。还是少接触为妙。

至于求姐姐——算了吧。

我往里又缩了缩。充斥鼻尖的再也不是淡而甜的花香,而是灰尘和劣质皮毛掺杂一起的怪味。

老姐她可是参过军的人。条件比起我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且。

我不想让她看不起我。

早上被魔导器翻动飞扬的尘沙蒙住了夜晚的月光,于一片晦涩的阴暗中,我伸出手,注视着手心里冰色的吊坠。

宛如冬日被太阳照耀着的浮冰,微凉又温暖的触感。和阿诺德的眼睛一样的颜色。

我将手收回,却一声不吭的紧紧握紧。

地牢里,估计比我这还冷吧。

……

啊——该来的,果然总是会来的。

看着柜台后对自己不断抛着媚眼的麻花辫,我这般凉凉的想到。

“亲爱的~”

用只有两人听得清的音量和与相貌极其不符的妩媚语调,她前倾着身子在我耳边低喃道,“人家好想你哦。你想我……么?”

“不想。”

我面部表情的一巴掌拍过去,却被她轻松的躲过,还乘机又向我抛了一个媚眼,“嗯~好暴力哦。”

我依然面无表情,“我还能再暴力一点。”

“好呀。”粉嫩的小舌轻舔过唇瓣,看得我脸色更黑了,“不要害羞哦~反正他们也看不见。”

干扰认知用魔导器吗。

我心里暗啧一声。

“说正事。”

往后退了一步,我环着手面无表的注视着她。不过这样的姿势显然不能给她造成心理压力,她嘴角扬起的笑容一如既往的轻佻又敷衍。

通常来说伪装高手都是善于演绎多重人格的。这样“轻佻”的人格说不定就是用来刺激和试探我的。

但老娘是谁?

从出生睁眼起受到的刺激还少吗?

依旧面无表情的我以不变应万变,“把魔导服拿出来。我很忙的。”

“哎……亲爱的,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她撇着嘴,一脸沮丧的玩着自己垂下的麻花辫,“你这样我会很伤心的哦。一个伤心,你想要的衣服就没了哦。”

我将视线从她粗糙的指腹移开,“你不是用魔导器做的伪装吧。”

揉搓发辫的动作停下,轻佻的笑容也变为无。那双毫无特色的棕色眼瞳中闪过冷意。

果然在意啊。

虽然魔导器的确很神奇,但细致到皮肤的伪装,果然还是要靠“技巧”吧。

一个“技巧”高超的自信到自满的伪装师。“伪装”是可以用来刺激他的最好的点。

“这个时代还坚持用单纯的‘技巧’做伪装,‘技巧’还如此之高的人。”

强忍着因为骤然的杀意而动摇的内心,我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估计在这个大陆上只有一个了吧。”

“她”垂着眼睑注视着我,面无表情而一言不发。

许久,“她”笑了。我知道自己又又又又失败了。

“真是狡猾的姑娘啊。”她歪着脑袋,惬意的微眯着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语气很是愉悦,“好久没遇到这么有趣的人了。我心情很好哦。”

但是我心情很不好啊。

依旧面无表情着一张脸的我内心再次充斥着妈卖批。

虽然原本就没有想过能诈成功!但是没想到还把自己搭进去了混蛋!!“姑娘”个屁啊!对面已经完全知道我真正的性别和年龄了啊混蛋!!

一瞬间我恨不得穿越回去。这次我要穿越个十二年,逼着还在婴儿时期的我去研读厚黑学,阴谋论,侦察与反侦察。力争让赤X秀一甘拜下风。

虽然间接证明了年纪已到三十的我还是有着一颗少女心很棒很好!但是我现在需要的完全不是这个啊!!!!

无数的复杂的情感如淘浪般翻来倒去,冲击着我脆弱的心灵。但我还得强憋着,不能让麻花辫知道我崩溃的内心,不能输的那么惨。

然而——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柜台后的麻花辫才忍耐了三秒不到就发出了震耳欲聋的笑声。一边笑还一边使劲的拍着柜台,把木质的柜台拍得砰然作响。

而周围的人一副完全看不见听不见的样子,继续忙着手里的活。

知道自己的内心已经完完全全被自己的一双夜黑般深邃的眼睛暴露光的我也不再掩饰,简单朴实的,用一双死鱼眼瞪着她。

啊。果不其然的,麻花辫在愣了愣之后,笑的更加癫狂了。

好恨啊。

圣恩露斯·二公主·伽德莉切站在自家的地盘上,为了自家子民的生命,被一只雌雄莫辩的野鸡疯狂嘲笑。而她的子民却毛都不知道。

好气啊。果然子民也通通砍头吧。

“喂。笑够了吗。”我面无表情的用一双死鱼眼瞪着她,“衣服。衣服快给我混蛋。”

“好好好……”

连忙应着的她用手指揉去眼泪。用堪称华丽的男性声音,对我说道。

“真的是太有趣了啊——作为奖励……我就让你听听我真正的声音吧。”

她——应该说他了,眨着湿润的眼睛,对我笑的很愉悦。

“只此一次,但要好好记一辈子哦。”

人群中又是一阵惊呼。风系魔法特有的绿色符文猛地在楼下凭空而生。下一瞬巨大的风席卷了上来,作为普通人的我只能死死地摁住自己的裙子半蹲着稳住身形。

隐约中我看着身侧的亚瑟微眯着眼站的比直,一头金色的刺猬头就算在狂风中依旧在最完美的角度上挺立着。金红色的披风猎猎帅气的不行,他嘴角还带着笑,笑看我狼狈的样子。

好过分啊!你特么真的喜欢我么!!!你难道不是应该挡在我面前么!!

“就这么消失太鲁莽了,殿下。”

金红色的身影于狂风中出现,随着狂风的急速散去,半蹲着的我没有稳住身形噗的一声跌坐在了地上。

我面无表情的瞥了一眼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亚瑟。

“……伽德莉切大人?!您也在这么?”

我转过视线,面无表情地看着一脸惊讶的尤里。他长长的深蓝色头发用一条刻着符文的发带梳起,左边的耳朵上坠着一只深蓝色水滴状的耳饰。没有学亚瑟骚包的解开两个纽扣露出漂亮的锁骨,尤里穿的规规矩矩,大写的正直。

“您怎么跌坐在地上了?!”

“……”

我没有回话,默默的看着伸向我的手。然后默默的抬头看尤里。

少年略微女气的脸上写满了正直,担忧。

……我特么能和一个脑子少根筋的人说什么呢。

“……唉。”

哀叹了一口气,我把手搭在尤里的手上。尤里微微用力,我就被拉了起来。

不理会还在笑着的傻逼亚瑟,我面无表情地拍了拍自己的裙摆。然后随意的对尤里打招呼道,“哟。许久不见啊尤里大人。”

一根筋·没脑子·真·单细胞的尤里没有指责我敷衍的态度,笑的很真诚,“是呢。看到王妃您还安好,我也放心了。”

“噗——!”

“哈哈哈哈哈!!!”

我简直要爆炸了。如果可以我好像把尤里这傻逼脑袋里的水倒掉。我特么过得一·点·都·不·好!你特么的王妃叫的谁啊?!

好气啊,但面对圣恩露斯的大腿我还要保持微笑呢!

我转过头看向尤里。挣扎许久最终还是露出了“和善”的笑容,“看到尤里大人那么精神,我也便放心了。”

尤里礼貌而含蓄的点了点头。

……讲真的,你们主仆两的属性能一比一融合一下的话我的日子会好过很多。

打完了招呼。尤里便跑到一旁全程笑的不行的亚瑟那边去了。一脸担忧的尤里对着亚瑟说了很多,不外乎“作为王不能乱跑啊”“您要随时保持优雅啊”“不能给别人看笑话被小瞧啊”。等等。

天啊开玩笑。亚瑟这种人走到哪装逼装到哪。更可怕的是他还是优雅的装逼,估计普天之下没有人会小瞧他。

“呀……那只骚包狮子和木鱼也来了啊。”

……我闻言默默无语的看着身后突然出现的亚当。

总感觉,脸好疼啊。

就算是在王女满月这种欢庆的日子里亚当还是穿着他那身神父装,板着那张犹如雕塑般俊美的脸,一本正经的吃着手中……啊艹你怎么拿了那么多吃的!!!

我一脸惊讶的看着亚当手中盘子里堆到他下巴的食物,一瞬丧失了吐槽的能力。

“亚当神父大人。”

亚当一个抬手打了喋喋不休的尤里一脸。无视捂着脸弯着腰的尤里,笑的云淡风轻的亚当对着我们笑了笑。

“晚上好,胜利之王。”

出乎我意料的,亚当认认真真的对着亚瑟行了一个礼。

天啦噜一个敢骂国王是秃子的神父居然对着亚瑟规规矩矩的行礼?!我震惊的看着亚瑟。

亚瑟对我眨了眨他兰洁海般的眼眸,依旧保持着淡淡的笑。

而且胜利之王……从来没听说过的称号啊。

“知道的约多死的越早哦。”

我猛地回过神,发现亚当已经直起了腰。表情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

虽然我傻但是我的第六感很准,意识到这个称号并不简单的我选择闭嘴,并且企图用其他话题掩盖过去。

“亚瑟听说——”

“胜利之王。是我满月时女神赐予我的祝福。”

……我僵硬的转过头看向笑盈盈的亚瑟。

亚当默默的把手搭在我的肩上,“嘛这次你不用死。”

……我在内心想象我把万恶的亚当推到在地上然后骑在他身上,拿着皮鞭狠狠的鞭打他,把他打的不停的大喊女王请饶命。

不过胜利之王什么的听起来好厉害啊有没有!比我那个傻逼的不行的祝福厉害多了有没有!

“于战场上无往不胜的雄狮,永生未尝败仗的英兰国王,亚瑟。”

亚当说完后默默的喝了一口果汁,“这就是我在这狮子头满月时候念出的祝词。”

……我睨了一眼身边面无表情的亚当,这鬼是不是针对我啊。

“话说回来……”

亚瑟笑了笑,蓝宝石般的眼睛微微眯起,打量着面前的亚当,“神父。这几年……你还是老样子呢。”

亚当不说话了。

虽然这个世界充斥着魔法与魔法生物。但是有一件事却是人们约定俗成的真理,那就是无论是人还是龙,生命都不是永恒的,终究会有死的一天。因为这个观念人们对生命极其的重视,有关永恒生命的研究也被视为禁忌。

就算是灵魂转生这种邪术,也是在人死后才能发挥作用的,本质上人还是死了的。

但是世界上还有一种超越了一切常识,真理的力量。

那边是本身的存在,即为绝对真理的神。

想及这层我忍不住看向身边的亚当。一如既往的神父服装让我怀疑他是不是衣橱里有三十套,那张欠扁的俊脸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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