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密钥在哪?”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咆哮,布满鳞纹的两只利爪掐住对方脖颈,一个劲地猛烈摇拽,蓝色的血管被勒紧而凸起,鲜血淋漓的胸膛急促起伏,浅紫色的皮肤蔓纹像是要裂开。
“暴刃你这蠢货快停手!他要被你掐死了!”另一个声音大吼。
“铁岗,闭上你的臭嘴!”暴刃扭过头,独目恶狠狠地瞪向同伴,覆盖背脊的黑色骨骼纷纷弹起,像一排交错的锋锐短刀,闪动着狰狞的光。
“想动手吗,蠢货?我的肚子咕咕叫了!”铁岗狞笑一声,混浊的涎水沿着暴突的獠牙淌下来,强壮得近乎变态的肌肉像一条条铰链,缠绕着一丈多高的巨躯颤动,两只水缸大的拳头轻轻一撞,发出空气炸裂的爆响。
“铁岗,你给我闭嘴!暴刃,松开你的爪子!”第三个声音嘶哑而苍老,来自一个矮小的男童,他立在一堆横七竖八的尸体当中,身罩猩红战甲,头扎冲天小辫,皮肤光滑,唇红齿白,细长开叉的舌头“哧溜”一声伸出来,又倏地缩回去。
“好的,苦叉魔尉大人。”铁岗贪婪地瞧了一眼男童的细皮嫩肉,悄悄吞下口水。他和暴刃都是尚未开化的魔物,而苦叉已经进化成了魔人,虽然仅是天、地、玄、黄四个等级中最低的黄级魔人,力量仍高出他们一大筹。
要是吃掉苦叉就好了,魔人脑袋里的魔源一定能令他进化。铁岗勉强将目光从苦叉身上移开,他最近能忍住自己的脾气了,脑子也好使很多,不会再像暴刃那个蠢货一样,总是被暴戾混乱的魔性驱使。
这是他即将进化的征兆。
暴刃不满地吼了一声,松开利爪,任由对方像一口破麻袋摔倒在地,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对方同样是个魔人,脸上布满血污,双眼闭着,高挺的鼻梁被打断,右颊裂开一个血淋淋的窟窿,身罩的猩红战甲支离破碎,露出蔓纹覆盖的修长四肢。
“真罗睺,乖乖地把密钥交出来吧。”苦叉冷哼道。
真罗睺躺在地上喘息了一会儿,身躯竭力扭动,试图爬起来。
苦叉鬼魅般地窜出,跳上罗睺胸膛,长舌缓缓舔动对方的脸颊,“真罗睺,何必再多吃苦头呢?你应该很清楚,密钥这种东西,根本就不是你我这种黄级魔人有资格惦记的。交出来吧,魔里青将军会宽恕你的,最多将你流放到灾原自生自灭。我也会替你求情,毕竟我们都是同一个狩猎所的魔尉,相处了几十年,总还有份交情。”
“哈哈哈哈!”暴刃忍不住狂笑起来,铁岗也大嘴扭动,竭力憋住笑。将军府狩猎所的魔尉个个满手血腥,残忍无情,会讲个屁的情分啊!
“我……没有……拿过密钥……”真罗睺勉强睁开黏着血水的眼皮,嘴唇蠕动,“我……真的……不知道。”他的瞳孔是竖立的,像深紫色的闪亮宝石,透出一丝妖异。
苦叉发出一阵干笑声,长舌“噗嗤”穿透对方左眼,顺势一卷,送入嘴里,“咯吱咯吱”地咀嚼了几下。
真罗睺发出凄厉的惨叫,左眼血水直流。
“味道不错,有点咸,但很鲜。”苦叉干笑着,长舌又舔过来,一丝红线从舌尖爬出来,像一拱一拱的虫子,从真罗睺空洞洞的左眼窝里钻进去。
铁岗充满嫉妒地瞅了一眼,这是苦叉的天赋神通,舌头不仅锋锐如刺,快似闪电,还会分泌出可怕的血吸虫,钻入敌人体内,肆意破坏。
每一个魔人都能觉醒自己的天赋神通,随着力量增强,神通还将不断进化。
“不!我没有……密钥!”真罗睺浑身颤抖,发出更凄惨的哀嚎,皮肤下的血管变得粗大而剧烈扭动。“真的没有!”
“密钥就在你身上!”苦叉的笑容一下子变得阴冷:“这是将军大人亲自祭祀古灵,得到的最终结果!”
真罗睺呆了呆,脸上露出震惊之色:“不可能!”他像受到了强烈的刺激,脑袋一歪,陷入了昏迷。
“喀——喀——喀——”周围陡然生出一丝奇异的震动,地面开始摇晃,像连绵起伏的波浪。
“该死的,天快亮了!”暴刃咕哝着向外张望,他们置身在一处密闭的空间,血红色的墙壁粗糙凹凸,仿佛密密麻麻的粗长树根交错盘绕,将四面八方围得水泄不通。
地上尸体横陈,都是围杀真罗睺而死的将军府魔物。
“铁岗,你带上真罗睺!没问出密钥的下落,他还不能死,不然我们都会被将军干掉!”苦叉摸出一粒布满魔纹的斑斓种籽,专注凝神,迅速念出魔咒。
铁岗盯着苦叉的背影,如果这个时候突然出手……他迟疑了一下,就算他吞掉苦叉的魔源,顺利进化,也逃不过将军府层出不穷的追杀。
而失去了将军府的庇护,在这片朝不保夕、危机四伏的大地上,他又能活多久?铁岗一把抓住真罗睺的脚踝,随手甩到肩上,觉得自己变得更聪明了。
随着苦叉的念咒声,血色墙壁大肆抖动,像纠缠成团的发丝一一分解,化作一条条急速游动的树根,纷纷钻入种籽,消失不见。
隔绝在外的天地渐渐呈现出来。
黎明将近,黑压压的天空依稀透出红光,始烈鹫庞大的翅影在云层盘旋,掀起狂乱的气流。
铁灰色的岩石山脉如巨兽拱起的脊背,从脚下一直向北方延伸。附近的地表寸草不生,裂开无数道深深浅浅的沟壑,里面开始冒出热气,丝丝缕缕的黑烟飘出来,散发着硫磺和硝烟的呛人气味。
“尸体的血腥气会引来凶兽,立刻走!”苦叉小心翼翼地收好种籽,这是将军府为了追捕真罗睺而特意赐下的宿囊种。它可以植入地面,形成一方牢不可破的密舍,最擅隔绝气息,免受凶兽打扰,还具备困敌之效。唯一不便的是宿囊种会招致天火,引发燃烧,只能在夜晚使用。
他们一路疾奔,绕过深裂的沟壑,沿着岩石山脉往北而去。暴刃的速度极快,四肢着地,弹跳如飞。铁岗轻蔑地撇撇嘴,连直立行走都不会,真是个蠢货!
“轰!轰!轰!”一团团耀眼的火光从天空绽放,此起彼伏,吞吐炽热焰浪,照得大地仿佛陷入熊熊火海。始烈鹫纷纷追逐着天火,发出欢快又惊悚的尖叫。
天亮了!
偶尔一团天火从高空坠落,轰然砸向大地,裂开蛛网般的深坑。有时从沟壑内也会喷出一道裹着蒸汽的岩浆,向外汹涌流淌,又慢慢冷却成一堆灰扑扑的岩石,覆盖住裂缝。
被抗在肩上的真罗睺悄悄睁开右眼,一根纤细如丝的毒针从舌下吐出,含在唇间,对准了铁岗的后背心。
前方,暴刃猝然收住脚步,脊背上的骨刀纷纷竖起。十来头凶猛的石蜥从裂沟深处爬上来,将他团团围住。
“速战速决!”苦叉回头瞥了一眼铁岗,疾扑而上,长舌倏地刺出,轻松洞穿一头石蜥的脑袋,紧接着脚底弹起,躲过一头石蜥的冲撞,长舌往下一甩,扎穿石蜥。
“肚子饿了,正好吃早饭!”铁岗狞笑着跨出一步,陡然背心一麻,四肢变得酸软无力,膝盖前屈着瘫下来。
真罗睺贴地一翻,四肢蜷缩成球,沿着陡峭的山势向下急滚。山脚边,一条湍急的大江浊浪翻滚,奔腾呼啸。
苦叉眨眼间连杀数头石蜥,忽而查觉不妥,回头一瞧,返身追向真罗睺。暴刃被另外几头石蜥缠住,一时狂性大发,只顾厮杀不休。
神通——孕身!真罗睺低吼一声,全身蔓纹发出妖艳的紫光,肚皮急速膨胀,犹如怀胎足月的妇人。
苦叉衔尾疾追,但真罗睺越滚越快,不断接近山脚,双方的距离始终不曾缩短。棱角尖锐的岩石不断撕开真罗睺的皮肉,犹如一个破破烂烂的血人,肚皮鼓得似要炸开。
“你跑不掉的!”苦叉厉声尖叫,他已在真罗睺体内种下了血吸虫,可以大致感应对方的位置。
“扑通!”浪花迸溅,真罗睺纵身一跳,投入滔滔江水。
泛着泡沫的怒浪向两旁翻涌,他的身躯往下疾沉,肚皮缓缓裂开,两个一模一样的真罗睺从中掉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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