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孟阳,一字一句的说道。
因为这种可能已经不存在了,佟雪离开了我,在一年前的那个秋天,那是我的报应,赚了昧良心钱的报应。
如果不是,为什么会在那天?
从来不认为是她背叛了我,真的背叛是不声不响的抛弃,然后在未来的某天突然出现,告诉我她要结婚了,这才是背叛。
佟雪......最多是受够了跟我一起的生活。大家都是成年人,尤其是离开最后那座象牙塔之后的日子,简单粗暴的让我们明白了什么叫生活。
生活,生下来,活下去。
活着,有艰辛,有幸福,而没有经济基础支撑的生活,是不会幸福的,哪怕有幸福,也只是短暂的,两个人在一起,早晚都会面对柴米油盐。
她离开时候说的那番话,几乎每个夜晚都在我耳畔回响,就算我们攒了很多钱,也要给家里带来不小负担,才能在北京城边上首付一套房子,接下来就是偿还一辈子房贷......这期间,我们的父母不能生病,我们也不能要孩子,不能旅行,不能买自己喜欢的东西,节衣缩食。
女人并不是物质的生物,但,她们是现实的。
有时候在不眠的夜里我也问过自己,假设没有这档子事,佟雪还跟我在一起,而她又厌倦家乡,想要留在北京扎根生活,我们还能有明天吗?
我想,最后放弃的人就会是我了。
分开,给她自由,才是最好的结果。
所谓的心殇,不过是她选择了一个会给她在三环买房子的男人。
她说她出轨,很诚恳。
我感到悲伤,走不出那段阴影,每天都活在酒精构造出来的颓废中,也很正常。
但,我还不能接受。
所以,当孟阳突然问我这个问题的时候,我才会竭尽所能的反驳,告诉他佟雪在巴黎,又何尝不是自己给自己画出的幻境呢?
“哎,就不要刺激单身狗了好吧?”孟阳感慨道:“有多少年少时的爱情,会像你们一样坚持这么久?珍惜吧哥们,祝福你。”
有那么一瞬间,我想告诉孟阳,其实我们也被现实所打败,张张嘴,又咽下。
还是没有想好该怎么说出口。
“你也会遇见属于你的姑娘的,对吧,孟大状?”
“去你大爷的,又来磕碜人,你问问整个乐平,谁不知道你丫才是大状?”
“我是个屁......”
又互相揶揄了几句,我们便回到了办公区。
回到座位,猛然看到了摆在电脑旁边的相框......
里面的我们还很稚嫩,大三那年的暑假,我们用两个人的奖学金,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稻城亚丁,看了小说《从你的全世界路过》之后,佟雪就决定好在实习工作之前,去次那里,在那里我们也许下了誓言,婚礼就在亚丁举行,跟很多情侣一起。
我想,四年前的佟雪,一定没有想到,我们永远都不会在那儿举行婚礼了。
那时的她,笑的真灿烂啊,脸上没什么妆,头发束成一条马尾,跟我穿着白衬衫,照了这张相片......
回忆是个折磨人的东西,只要打开,便如同泄了闸的洪水,一发而不可收拾。
“陈默,以后我们家就让我来设计好吗?”
“陈默,我发现我更喜欢你了,比昨天还要喜欢。”
“陈默,结婚之后我们要两个孩子好不好?男孩跟你姓,留着接你家户口本,女孩跟我姓,迷倒一片小伙子。”
“陈默......”
美好终究是短暂的,就像水晶,只是看着闪烁耀眼。
闭上眼,止住开始酸痛的眼眶,现在还在上班,我不能让别人看出异常。
将那个相框背着放在桌面上,想了想,又将它拿起,轻轻抚摸,封存那些记忆,毕竟已经一年了,我的世界要习惯没有她的日子。
这,就是个开始。
打开最底层的抽屉,将相框放在一堆文件下面,锁死。
这个抽屉,只要我还在乐平一天,就永远都不会打开。
时间在两种状态下总会过的很快,一种是忙碌,忙到忘记时间,一种是空闲。
俨然,我就是第二种。
最近没什么案子,我总习惯于沉浸在过去,然后从痛苦里将自己抽离。
很多北漂都没空想别的,每天努力工作,假装着自己过的很好,想着什么时候能升职加薪,计划着当月的工资该怎么生活,有余钱的话,还是会往家里寄一点儿......自己怎么才能在北京呆的更久,不至于被这座城市赶走。
曾经,我也是这里面的一员。
现在不是。
晚六点。
整座城市都被霓虹装点着,五光十色,那样迷离,这时的北京,就像一个化了浓妆的大家闺秀,安静地看着很多不属于这里的人,挤在没有空隙的地铁,追赶着城际快车。
天空的月牙儿,就是她的笑脸。
她在嘲笑,嘲笑这么多傻-逼前赴后继的奔向她的身体。
她很美。
她也很冷。
高贵决定了她有资格这样做。
因为她叫北京。
站在国贸地铁口,我开始驻足,思索着是回到那间冰冷的、没有生气的出租屋,还是赶往后海或工体,随便钻进一家酒吧,通过热烈的气氛,浓郁的酒精来让自己清醒。
想了想,还是决定回家。
快要交租了,这一年间,房东已经涨了三次房费,也许过不了多久,我就要换个地儿睡觉。
我开始懊恼。
懊恼自己为什么花钱大手大脚,一年间,属于我的那十分之一,也只剩下一万五,加上这个月的工资,将将能应付接下来的三个月房租......至于果腹的食物,煮方便面好了。
嘴角有些苦涩,那个考虑了很久的问题,跃然出现脑海,我究竟要不要回到老家那座小城?
凭借我这几年的经验,可以去一个不错的事务所,再或者,复习复习,考个当地的公务员也不是什么难事儿。这或许是一个很好的选择,能够让目前的我,松上很大一口气。
可我不甘。
或者说是害怕更为贴切。
父母还不知道我跟佟雪的事情,我是带她出来的,如今,只有我一人孤零零地回去,该怎么解释?毕竟,在他们的心里,佟雪就是他们的儿媳妇。
这就是我留在这里苟活最大的原因。
早晚有一天他们会知道,但不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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