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朋友们通过电话, 定下聚会的事, 褚韶华就坐车去了褚氏商行。
离开这三年,褚氏商行亦今非昔比, 褚亭把旁边另一家商铺也租了下来, 如今商行里雇着十几号人,程辉升为经理, 管着一摊子事。

褚亭正值男性黄金期,变化不大,倒是程辉, 当时褚韶华出国时, 程辉不过十六岁,刚到公鸭嗓变声期, 如今身高又蹿了一截, 个子比褚亭还要高些, 完全是青年人的身高与轮廓, 容貌清秀干净,气质沉稳可靠,没有半点年轻人的跳脱。褚韶华说,“小辉长高不少, 还是这么瘦啊。”

程辉还不知道褚韶华回来的消息,是下午回商行才见到褚韶华,惊喜的一步上前, 激动的手都不知放在哪里, 叉着手, 叫了声,“小姐!您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褚韶华见到程辉也很高兴,起身看向程辉,“昨天上午就到了。”拍拍程辉的肩,让他坐下说话。

程辉有一肚子的话想同小姐说,大概是所有话都急着脱口而出,一时堵在喉咙,喉咙便有些发紧,程辉直直的盯着小姐,半晌,喉间酸涩过去,他声音有些哑,“小姐瘦了,在国外定是很辛苦吧。”

“不辛苦,留学特别好。”褚韶华同他俩说,“你俩要是有机会,一定也要出国瞧瞧,尤其是国外大学,美的不得了。我们学校有六个食堂,意大利菜、法国菜、希腊菜、中国菜、美国菜、日本料理,每天换着吃,舒服极了。”

褚韶华是真的不觉辛苦,她特别喜欢自己的大学生涯,如果她能再年轻一些的时候读大学,她一定要多读几年,硕士博士什么的都读上一读。在那样美丽的校园安心念书,心无旁骛,何等享受!褚韶华天生乐观,说起自己在美国的事更是妙趣横生,褚亭程辉听着都不禁露出笑容。许多事他们也是听别人谈起,自然没有褚韶华亲身经历说起来更有意思。

三人一聊就聊到傍晚,褚亭说,“今天咱们去华懋吃,你也好几年没去那里了,他们又添了许多新菜。”

褚韶华道,“去我家吧,我叫玉嫂预备着了。”

褚亭程辉都没意见,实在是太熟,以前大家也常去褚韶华那里吃饭,程辉还住过小一年哪。褚亭打发个职员道,“你去我家跟我妈说一声,叫她把家里的黄岩密桔装两筐,送褚小姐家里去。”又与褚韶华道,“我们黄岩有个亲戚,家里产好蜜桔,送了我家一车,你尝尝,新鲜好吃。”

因褚韶华是坐车来的,褚亭就没再开车,都坐的褚韶华的车。褚韶华想起问,“小辉如今住哪儿呢?”

褚亭道,“陆公子许公子盖的那公寓,一期盖成后卖的时候,小辉从公司借钱买了一套。当时买真是对了,现在上海的房子涨的不像话。那公寓虽不是在租界内,可离租界也就隔一条街,离南京路也不远,正经好地段儿。”

程辉坐在副驾,往后瞅。

褚韶华也很赞同,“在上海,置房产是最稳固的投资。”

褚亭顺嘴说起先前的事,“当时公寓盖好,咱们与两位公子算是合伙,他们也没亏了咱们,问是要钱还是要房,我跟小辉商量后,都是要的房。你的房子商铺都出租出去,现在一月也有上百块大洋的租金。”

程辉又回头,看褚亭一眼,心下嘀咕,他才是小姐在上海的投资人好不好!这些话,也该是他跟小姐说的!褚总真是的,嘴这么快!

程辉平时负责公司的面料业务,虽是做业务,他并不是个话多的人,这时却忍不住抢了一句,“这几年的租金,我又给小姐买了一套公寓一套铺面儿,都在出租。”

“别说,小辉做事极牢靠。我妈都想给他做个大媒!”褚亭唇角含笑,打趣脑袋一直往后瞅的程辉。

程辉立刻把脸板回前去。

褚韶华眼睛弯弯,“小辉你别害羞,你急什么,褚总这一把年纪不还光棍儿着哪。什么时候他解决了终身大事,再打趣你不迟。”

“就是!”程辉转眼又把脑袋扭了过来,很高兴小姐在帮着自己,程辉得意的瞥褚亭,也眉飞色舞的对褚韶华说起褚亭的糗事,“小姐你不知道,现在褚伯母见我就拉着我打听,问褚总到底有没有女朋友,是不是故意藏起来,不叫她老人家知道!”

褚亭老脸皮子够厚,哈哈一笑,“我不急,我是好饭不怕晚。”

程辉也笑,“我现在还算不得一锅好饭,等我成了好饭,再说这事不迟。”

闻知秋傍晚回家,见到褚亭程辉,心下有数,这是褚韶华的合伙人,比寻常朋友更近。这几年,能照应的地方,闻知秋也都有照应,彼此都熟,晚上大家一起吃饭,很是开心。尤其有褚韶华最喜欢的大闸蟹,褚韶华一面吃着闻知秋给拆的蟹黄,把星期六晚上在国际饭店请客的事同褚亭程辉说了,宴会厅都订好了,让他们到时过去。

待褚亭程辉告辞,玉嫂向褚韶华回禀说今天有哪几家送了东西过来,褚韶华打电话致谢,都是朋友们想她刚回上海给送过来的,一些时下吃用之物。潘邵两家皆是旧交,席家既有闻知秋这里的交情,在国外,褚韶华与席嘉陵夫妇相处亦好,送东西过来是正常,倒是穆子儒为人处事周全妥帖非常人能比,他也着人给褚韶华送了不少东西,晚上吃的螃蟹就是穆子儒送的。

褚韶华打电话过去到穆公馆,穆子儒不在家,他家姨太太接的电话,电话里就好一通的热乎亲近,口称妹妹,褚韶华也只好叫这位姨太太小嫂子。

待褚韶华打完道谢电话,闻知秋澡都洗好了,身上披一件深蓝沿米色边的夹棉加厚睡袍,擦着头发,迈步过去,打趣褚韶华,“你这人缘儿可真不赖。”

“主要是朋友们有情有义。”褚韶华接过闻知秋手里的毛巾,让他坐在沙发里,给他擦头,跟闻知秋说了招助理的事。

闻知秋觉着主意不错,“你身边事情多,找个有眼色会办事的挺好。”

“今天我打电话,倪主编推荐他儿子过来,今年刚刚圣约翰大学毕业。”

“名校毕业,不子承父业进入新闻界,怎么倒打发到你这里来了?”

“说是年轻,有欠磨练。”

“让你帮他磨练儿子。”闻知秋想了想,“毕竟名校毕业生,我身边小王也是圣约翰毕业的,他俩应该是学长学弟。倪主编为人倒还成,先看看吧,能用就用,实在不识好歹的小青年,就打发他回家让他亲爹磨练他去。”

褚韶华莞尔。

闻知秋又说,“名校生难免傲气些,你要是想找个跑腿的,我给你介绍个人。我族中一个孩子,今年二十,他家里三个姐姐,都嫁人了,他父亲去年过逝,也没了,就剩一个老娘在老家有姐姐们照应。现在在六族叔家的铺子里做事,这孩子挺机伶,人也有眼力,最重要的是要脸。”

“要脸?”褚韶华轻笑出声,“这是什么个意思?”

“甭提了,我这位六族叔倒是他亲大伯,自从我在上海任职,六族叔一家子就举家搬到上海来,原还想我在政府给他家孩子安排职司。”闻知秋说到自己家族烂事,并不隐瞒,“要是他家孩子也是个圣约翰毕业,哪怕欠磨练,也能给安排个机会,学没上几天,就想进政府机关!现在政府招人都是考试录取,我怎么给他安排?现下好容易支起个摊子来,说是做生意,也很一般。这孩子的父亲一直身子骨不大好,他就把人带出来,当个免费的小伙计。这还是亲侄子哪,哪里就好真当伙计一样待。现在他铺子里生意都靠这孩子支应,一月才给五块大洋,还不如玉嫂挣的多。”

褚韶华看着闻知秋问,“你族里不少人在上海啊?”

“也不是很多。老实本分的不好意思来,有些厚着脸皮过来,无非就是打个秋风,给几块钱就打发了。六族叔跟我爸是一个爷爷的孙子,族里最近的就是他家了。”闻知秋摇头,“人品很不像话。我看值得提携的也就是这个孩子。”

“听着倒是个有心气儿的。”头发擦到半干,褚韶华住了手,把天蓝色的毛巾随手叠整齐,“你六族叔愿不愿意放人呢?”

“你管他愿不愿意,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事我去说,那孩子挺机伶,自己能脱身。”闻知秋叹气,“你也知道,中国自古就有什么‘光宗耀祖’‘提携族人’的老观念。其实,我倒不是反对旧文化,我好了,倘族里有可堪提携的,我也愿意帮扶一把,但也得是值得提携之人。”

“你去跟那孩子说吧,他要是有意,就让他过来。我这里是私人助理,就是帮我处理一些私事。薪水肯定比你六族叔高,包吃包住,每季两身新衣。”

先来面试的是倪主编儿子,第二天一早,太阳照得一院青翠,闻知秋正要出门上班,门铃响起,玉嫂带倪清进门,正与闻知秋打个照面。倪清身上还有着未散的学生气,眉眼坦白,一身新做西装,人如翠竹。

倒是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闻知秋看一眼,拎着公文包先上班去了。

褚韶华在书房面试,她先看过倪清的毕业证,在学校的成绩单。成绩实在不能算优秀,上了四年大学,平均分只有八十分。褚韶华想,对助理要求不能太高,真正优秀高材生估计人家还不乐意来做助理。

当然,如果倪清知道褚韶华这么想,估计血都要喷出来了。

他,他平均八十分都不够优秀!

褚韶华直接用英文面试,倪清打起精神,虽然发音不是非常漂亮,但也能交流。褚韶华问了些学校的事,倪清的个人规划和理想,然后说起欧美文学。倪清先前还成,后面渐渐吃力。褚韶华心里忖度着他的能力,看他的课程选修还有德语,英文暂时打住,改用德语交谈。倪清的德语能力较之英语又差一截,褚韶华很平静的得出结论,“你德语选修的成绩就很普通,交流也有障碍,基本上就是不会。”

倪清脸上一红。

褚韶华道,“我后天要在国际饭店宴请朋友,这是国际饭店康拉德经理的电话,你打电话问他,我要的请柬可准备好了。”写下一串号码递给倪清,递过去。

倪清去客厅打电话,片刻后到书房回话,“康拉德经理说十点钟就可以送过来。”

褚韶华把看向窗外桂花的目光收回,问倪清,“字写的怎么样?”

倪清出身书香,“小时候练过一段时间的魏碑,现在都是用钢笔,同学说我的字还不错。”

褚韶华让他写了几个字,然后把请客名单交给倪清,告诉他一会儿康拉德送请柬过来后,按照名字来写。“这几张英文的也由你来写,剩下的我填。”褚韶华认识的不只是英国人,她的请客名单中有法国人、德国人、意大利人。倪清德文十分有限,只得褚韶华亲力亲为。

入职第一天,倪清傍晚回家时脸都是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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