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
苏问挂了电话:“听听。”
宇文听正在给剧组里的小姑娘签名,她说了声稍等,先去了苏问那里:“嗯?”
苏问牵着她去到一边说:“我爸想见见你。”
她稍稍怔了一下。
“你要是不想见——”
她立马说:“不是。”语气都郑重了,“可以见。”就是有些突然,她怕准备得不够妥当。
在她看来,见他的父亲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苏问笑着亲了她一下,心情很好:“那我让他过来。”
宇文听觉得不妥:“还是我们过去。”她很慎重,表情都有一些紧张,“他是长辈,按礼数来,应该是我登门拜访。”
看来,他还是很受宠的。
苏问心情舒畅得很:“后天是我生日,过去吃个饭就行。”
宇文听想了想,颔首同意了,她拧眉思索了会儿,拿不定主意似的,又问苏问:“要带什么礼物?”
苏问眉眼里都是满足:“我不要礼物。”
他就想要她。
宇文听一本正经地纠正了他:“是给伯父带礼物,第一次见面,礼数要周全一点。”
还有两天生日的寿星公苏问:“……”
他生日都没有礼物,可他家老头有,他!吃!醋!了!
“哼。”
他甩开头,不理她。
宇文听亲了他一下:“苏问,你爸喜欢什么?”
“……”他也是够没出息的,“再亲一下就告诉你。”
她笑着在他脸上亲了很多下。
苏问气就消了:“他喜欢古画。”解释了一句,“因为我母亲喜欢。”
五月八号,是苏问生日的前一天,他带宇文听回了西塘,不是从金州出发,是从东阳,宇文听的爷爷在东阳疗养,她去爷爷那里拿了一样东西,随后才同苏问从东阳飞往西塘。
苏问与西塘苏家的关系一直对外保密,回去的时候,也格外注意,特地走了机场的VIP通道,只是没想到还碰上了熟人。
“听听。”
迎面过来的两个人宇文听都熟识,他的第一任教练曾池,还有她的老搭档曾悉水,这两人是父子,出声喊她的中年男人便是曾教练,他是一个健朗直爽的人,不到五十岁,因为常年运动的缘故,穿着套装运动服,看上去很年轻。
“曾教练。”宇文听上前去问候,“曾师兄。”
苏问把棒球帽往下压了压,才跟过去。
曾教练见着她很是高兴:“好长时间没见着你了,你也不来看我,听悉水说,你已经从业了,工作顺不顺利呀?肩伤恢复得怎么样?”
宇文听一一回答:“工作很好,肩伤也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曾教练这才注意到跟宇文听随行的苏问,“这位是?”
苏问没抬头。
宇文听落落大方地介绍:“这是我男朋友苏问。”
苏问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口罩,都戴了口罩了,认不出来吧。
曾教练呀的一声:“真是你啊,苏问。”
苏问:“……”
曾悉水十分惊讶:“爸,你认得他?”
曾教练哈哈一笑:“认得认得。”教练是个很直爽的性子,嘴巴不把门,有什么说什么,“我在体校当教练二十多年,就遇到过这么一个资质差还有勇气开后门进泳队的。”
苏问:“……”
一万头神兽在奔腾,他只想说:草,泥马!
他把口罩摘下来,顶了顶后槽牙,说不出的烦躁:“您怎么还记得我。”
曾教练乐得不行:“哈哈哈,当然记得,还是我劝退你的。”
苏问:“……”
曾悉水看了宇文听一眼,见她的反应,应该也是才知道,有些好笑:“原来我们还是校友。”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不记得了?你们还是同级呢。”曾教练跟被点中了笑穴似的,笑得停不下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记得也正常啦,他在体校只待了四五天。”
他跟小侄女说起苏问手脚不协调,学个游泳喝了半池水,侄女还不信,说她男神怎么可能做那种蠢事。
苏问黑着脸,纠正:“是六天。”
曾教练哈哈哈:“想起来了,是六天,徐教练教了两天憋气,我教了四天蛙泳。”
苏问:“……”
老子不要面子啊!
机场广播实时地响了,曾教练这才忍住笑,跟宇文听说:“我们赶飞机去了,听听,回头等悉水集训完,咱们再聚聚。”
“好。”
曾教练嘿嘿:“我走了,苏同学。”还不忘调侃一句,“回头一起游泳啊。”
苏问:“……”赶紧走!
等曾家父子走远了,宇文听转过身,目光直直地盯着苏问看。
他摸摸鼻子,招了:“我花钱买进去的。”
那所体校是国家公办的一级体育院校,要进去,应该不仅只是花了钱,关于这些,宇文听也不问,她只问一件事:“是去找我吗?”
他声音低低的:“嗯。”
和曾悉水一届的话,与她也是同届,算算时间,苏问进体校那一年,应该才十八岁,她沉吟了片刻:“苏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她十四岁在奥运会上夺金成名,就是不知道,苏问认识她有多早。
苏问帽子压得低,挡住了目光,他说:“你还在当体操运动员的时候。”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那时候我就是你的粉丝。”
他还不敢让她知道,他是苏翠翠,那个害得她放弃体操的罪魁祸首。
宇文听若有所思,须臾过后,又问他:“在体校的时候为什么不去找我?”
“你还小,你是要当世界冠军的,我不能影响你。”
她没继续刨根究底,而是问了另外一件她好奇的事情:“你两天才学会憋气吗?”
上一秒还在战战兢兢的苏问:“……”
资质差怎么了?!
宇文听笑了:“那现在学会游泳了吗?”
苏问郁闷至极:“会蛙泳。”
他女朋友是游泳世界冠军,他怎么可能是旱鸭子,他每年都办游!泳!卡!
宇文听看他闷闷不乐,有些忍俊不禁,安慰他:“等空闲了,我教你自由泳。”
“好。”他心情好了。
想跟她一起游泳……
想看她穿泳衣……
想穿泳衣把腹肌给她看……
宇文听用正经认真的语气跟他说:“我不会劝退你的,你学多久都可以。”
苏问:“……”
自己女朋友,又不能跟她生气,他只能气自己!他就对着机场的玻璃门,踹了一脚,一抬头,看见玻璃门上有个倒影。
曾悉水……
现在想起来,还真有点耳熟……哦,他想起来了,在体校见过一次。
那是他去体校的第二天,找了一圈,才找到特训班的训练场。
“你用这个吧。”
十八岁的曾悉水白白嫩嫩的,身上穿着特训班的队服,高高瘦瘦的,他蹲在泳池旁,手里拿着一副泳镜。
“我换过很多副泳镜,知道哪种的最好用。”
泳池里的少女迟疑了一下,接了:“谢谢。”
“不用谢。”少年笑得腼腆斯文,“我叫曾悉水,你呢?”
她说:“宇文听。”
不要脸!
苏问躲在门后面,握紧了拳头,恨不得用眼睛在那个曾悉水身上戳个洞出来,他就守在门口,等曾悉水出来的时候——
他直接撞上去。
曾悉水不防,被撞了个趔趄,只见一个穿着争优班队服的少年,戴着副镶了碎钻的泳镜,高傲地抬着头。
他说:“不好意思,没看见。”
曾悉水:“……”
他还戴着泳镜,抬手推了推,宛如戴的是墨镜,气场两米八:“知道我的泳镜多少钱吗?”他冷哼,“说出来我怕吓死你。”
曾悉水:“……”
戴镶钻的泳镜有什么用,争优班是体校最差的班级。
少年轻狂,那时候都是桀骜又幼稚的。
隔了两天,是苏问进体校的第四天,他刚学了蛙泳,当然,还没学会,被池水呛得心情巨差,不去见见她平复一下心情,他怕他会忍不住拆了游泳馆。
他戴了泳帽和口罩去的,特地没穿争优班的队服,在路上堵住了宇文听,因为她室友也在,他没跟她说很多话,塞了一副泳镜给她。
“我的更好用,更贵,你用我的。”
就说了这一句,他就跑了。
当时太年少,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认真又怂。
“看什么呢?”
曾教练觑了儿子一眼。
曾悉水收回了目光,摇摇头:“没什么。”
还不承认!
他又不是瞎!
曾教练有点恨铁不成钢啊:“让你憋,现在成了别人家的了吧。”他很喜欢宇文听,一直希望肥水能流到自家田里来,结果,被苏问那个特差生截胡了,曾教练郁闷得不行,“杨曦那个闷性子,教得你们几个一个比一个会憋,听听也是,你也是,一棍子都打不出来个屁,你要是早表白了,说不准听听都是我儿媳妇了。”
曾悉水苦笑:“我要是早说了,听听估计都不跟我进一个池子。”
之前便有个师兄倾慕她,摊开之后,除了必要的练习和比赛之外,她从来不与那位师兄同池,她说,要避嫌。
也就只有苏问,对她来说不同于任何人。
苏子苏提前一天回了西塘,她特地去接了四叔四婶,下午三点左右,一行三人到了苏家。
苏家主宅是旧地主时留下来,装修很古色古香,高门大院外面,苏津正领着一家老小在‘列队欢迎’。
老远就看见了人,苏津兴冲冲地说:“来了来了!”
老爷子今天穿了一身正装,人特别精神,腿脚也快,飞奔出去,边跑边喊:“问问~”
“听听~”
苏问:“……”稳重一点行不行?
苏津已经过了七十了,与宇文听的爷爷一般年纪,不过,苏津看上去很健朗精神,虽满头华发,可眼神矍铄。
宇文听第一次见他,有些拘谨:“伯父好。”
苏津笑得褶子都跑出来了:“好啊好啊。”儿媳妇真漂亮呀!
嗯,不怎么严肃。
苏问的父亲大抵是一位很有趣的老人,宇文听少了些紧张,看向门口的其他人,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众人。
苏津大手一挥,很不拘小节:“不用管他们,都是来咱们家打工的。”
苏家众人:“……”
就苏老四是你儿子!
苏津一个冷眼扫过去:“都哑巴了?还不叫人。”
苏家众人:“……”
气死人!
忍着忍着!苏丙羡与苏丙文辈分大一些,一人叫了句弟妹。
宇文听听苏问提起过,苏家老大苏丙邺在服刑,其女苏伏被判了死刑,已经不在世,老二苏丙羡三年前丧子,唯一的女儿在国外,老三苏丙文有三子三女,这六个小辈今天都来了,除了最小的苏让青,其他五个都比苏问还要年长些,一一开口,恭敬地喊宇文听‘四婶’。
最后,是奶声奶气的童音:“四奶奶好。”
宇文听:“……”
那孩子不过三四岁,乖顺地站在苏丙羡旁边,怯生生地偷偷瞄宇文听。
苏津尴尬地笑笑:“嘿嘿,问问的辈分有点高。”
辈分很高的苏问把手里的礼盒往苏津怀里一塞:“这是听听给你的礼物。”
苏津笑出两坨高原红:“人来了就行,送什么礼——”他打开盒子,呀了一声,“是王真清的清云图!”
这幅画是绝笔,有市无价的宝贝。
苏问瞥了一眼那个包装精致的礼盒:“这是听听她爷爷的宝贝,特地去东阳给你要来了。”
语气,那是相当酸。
苏津感觉幸福得要冒泡,心肝宝贝地抱着画,欢天喜地地说:“听听,我好喜欢~好感动~”
苏问抬抬下巴,又指苏子苏手里的礼盒:“还有那个养生茶叶和青花瓷也是给你的。”
语气更酸了!
他家听听给老头准备了这么多见面礼,可他这个寿星却什么都没有,他又不能跟女朋友生气,只能气他家老头。
反观苏津,乐得嘴巴都要咧到耳后根了:“我真是太幸福了!”看准儿媳妇的目光很是慈爱,“听听,跟我进去,我有东西要送给你。”
宇文听跟着进了屋。
苏津给了她一套羊脂白玉的首饰,那是苏问母亲留下的遗物,苏津交给她的时候,眼睛里都泛起了泪花,握着她的手泪眼汪汪地说:“我家问问就交给你了,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呜呜呜……你好好对他。”
苏问:“……”
苏丙羡and苏丙邺:“……”他们兄弟三个都是狗儿子是吧!
这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样子,苏丙羡觉得辣眼睛,扭头出去了,瞧见正在跟他孙子玩躲猫猫的苏子苏。
看见她,苏丙羡气就不打一处来:“苏子苏,你过来。”
她摸摸后颈,怯怯地挪过去:“二叔。”
苏丙羡气得五脏六腑都震颤:“你还有脸叫我二叔。”
不叫二叔那叫什么?
她不太聪明的脑袋一时想不出来。
苏丙羡戳着她的脑门:“想想你都干了什么蠢事!”
她低头,一头泡面遮住了她半张小脸,她温顺得像只小绵羊,低头认错:“我错了。”
认错的态度倒是很端正。
但是,这并没有消减苏丙羡的怒火:“当然是你的错!要不是你,老四能揪着我不放?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货没到手也就算了,弄得我还要去蹲几个月局子。”
苏问让他准备准备,说下个月送他去牢里反省。
好气!气死了!
他怒骂:“这都怪你!”
苏子苏老老实实地承认:“都是我不好。”并且,她真心真意地表示,“你我会去牢里看你的,二叔。”
苏丙羡:“……”
妈的,他怎么会找来这种蠢货?
他快气得中风了,鼻子里呼出来的都是熊熊怒火:“医院那边我不会再打钱过去,以后你妈是死是活都别来找我!”
说到这里,苏子苏很感激的表情:“四叔已经安排我妈转院了。”
“……”
难怪最近连他电话都不接了,原来是叛国投敌了。
苏丙羡指着她的鼻子骂:“你这个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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