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酒岁闭着嘴,倔强地陷入沉默,事到如今,除非山崩地裂,否则她打死也不会老实坦白自己的黑历史。
一脸的视死如归。
看这小诈骗犯脸上纠结的样儿,薄一昭坐在旁边,只想问她:故事编好了吗,业务一点不熟练。
耐心等待中,男人吃完了碗里的饺子,吃饱喝足,又看了眼坐在旁边的人——她正双眼放空无意识地在往嘴巴里塞东西,一副灵魂出窍的模样。
“怎么不说话了?”
对自己感兴趣的事儿向来很执着,薄一昭在桌子下面踢了她一脚,这坏毛病做起来有点幼稚,还是跟她学的——
“装哑巴就能蒙混过关了?”
“没蒙混过关。”徐酒岁有气无力地用勺子戳了戳饺子,面不改色睁眼说瞎话,“一个纹身而已,还能怎么来的,纹的啊,年少无知热爱新事物的产物。”
她说到一半住了嘴,不肯继续了,只是低下头吃东西。
薄一昭也好心没打打断她,直勾勾地盯着她此时此刻已经被睡裙下摆遮住的小腿,开始琢磨加回忆起这个她今天给他的“新惊喜”——
徐酒岁本来就长得不高,所以腿当然也不会像一米七左右比如乔欣那样的女人会拥有大长腿。
但是那纹身却很好地装饰了她的左腿,从侧面看,整个图案的比例正常,却犹如非常合身的裤子修饰了她的腿型,无形中拉长了腿部的比例。
——设计这纹身图的人很认真,也很上心。
薄一昭没想到自己也有真心想要夸一副刺青设计图的时候,至少在他的认知世界是:如果以后他有女儿,她敢去纹身,他就敢砍了她的腿。
现在这信念倒是好像有点儿动摇了。
“我就是看图案挺特别,随便问问。”男人淡淡道,“紧张什么,我能吃了你啊?”
徐酒岁吃着饺子都快想哭了,指尖无意识地抠了下勺子的边缘,却还得掩饰内心的抓奖假装坚强:“当然紧张,被学校发现会被开除的你是什么魔鬼啊,徐井年说,在你们学校,早上校牌戴歪了一点你都管的。”
后面这句才是重点。
薄一昭哼笑一声,心想她倒是真的了解他,看到这玩意他是挺惊讶的,亏得她藏得那么好——
要不是这图不算难看,他还真想拿洗碗的钢丝球给她刷下腿,看看能不能真像纹身贴纸似的把这玩意儿刷掉。
毕竟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小姑娘家家细皮嫩肉的,瞎搞什么呢?
心思百转,然而顺着她的话,男人只是指尖在桌子上跳了跳,口是心非淡道:“我又不是你们学校的政教处主任。”
“酒吧那次你抓着我也没手软。”
“什么没手软,是把你扭送进局子了还是扔下你在那等着那个老师叫她在七中的老公来了?”
“”
“这么害怕学校发现,还怕被开除”他停顿了下,“那你想过去把它洗掉吗?”
徐酒岁捏紧了手中的勺子,瞪大了眼,一眼惊慌地看着他,仿佛在说:什么,为什么要洗?你会逼我去吗?
唇角抽搐了下,她小声地说:“彩色纹身基本洗不掉的,而且洗纹身很疼。”
看她一副努力想要说服他放弃这个可怕想法的小心翼翼模样,薄一昭看得想笑,不是因为她的天真,而是因为她的坦诚——
因为他故意这么问的,其实他对她准备怎么处置这个纹身并无兴趣,毕竟纹都纹了,还折腾什么?
只是在她条件反射的表情里,他第一时间得到一个信息:徐酒岁只是因为知道他不喜欢这类事物,所以怕他看见这个纹身,而不是单纯怕被任何人知道这个纹身。
那么新的问题就出现了——
在完全不讨厌或者腻烦这个纹身的情况下,她却看起来并不想提起为她做这个图案的刺青师
为什么?
那是一个愿意花费心思为她设计刺青设计图,且也做到成功将这种古代给犯人打标记才用的上的东西变作是还算赏心悦目装饰品的人。
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这纹身绝对不是一个“普通得可以被遗忘掉的人”替她纹的。
垂下眼,看着徐酒岁捏着勺子,用力得几乎快要把勺子捏断的指尖男人停顿了下,忽然嗤笑一声,喊着些许嘲讽淡道:“瞪眼看着我做什么,那么害怕还宝贝似的留着,别告诉我是你前男友帮你刺的。”
“”
徐酒岁面色一白。
薄一昭原本也就随口一提,结果见了她那不打自招的反应,愣了下。
反应过来后心中猛地一沉,面色也跟着阴沉下来。
——收回前面的所有夸赞和动摇,现在看来,他果然还是想砍了她的腿。
男人抿了抿唇,紧接着短暂的笑了声,笑意未达眼底且仿佛带着讽刺:“你以前还有过男朋友?”
徐酒岁见薄一昭脸上连假装的和颜悦色都没有了,心中更是没底,犹豫了下垂下头也没了心情跟他继续演戏,只是“嗯”了声后疲倦地闭上眼:“不想提他,你别像审犯人似的审问我,我还病着呢。”
这声音里带着一丝丝的柔软和恳求。
薄一昭愣了愣,看她的桃子眼和那微微泛红的面颊,这才反应过来好像是这样没错。
于是也不再继续追问了,只是深深地瞥了她一眼之后,点了只烟叼在唇边,站起来把碗筷收拾了。
洗了手回到餐桌边,发现原本坐在那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稍一顿,他转身去推开客厅尽头那嘘掩着的房门,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只是中央那看似柔软的床上凸起来一个人形,自闭状捂在被子下面。
“”
咬着烟尾巴的牙磨了磨,倚靠在门边的男人微妙地微微眯起眼——
唷,这还生气了?
他饭都没吃,餐桌边放下碗千里迢迢跨越大半个城市赶回来,她给他这么大个“惊喜”,他都没说什么,这小姑娘就自顾自地气上了是怎么回事来着?
这个小气包。
薄一昭站在门口空站了十几分钟,抽完一支烟,转身去仔细洗了手,又去阳台吹了十分钟冷风,这才转身拎了药箱回到徐酒岁的卧室。
这一次他步伐没有停顿,直接走到了她的床边,弯下腰伸手想要掀开她捂在脑袋上的被子——
意外地没有掀开。
“松手。”他言简意赅地命令。
“”被子里沉默了大概三秒,她小声又委屈地说,“我睡觉了呀。”
薄一昭知道她当然不会又睡觉了,这不是刚醒来没多久吗?于是很执着地拉了拉被子,他声音里听不出太大的起伏:“睡也要出来吃药再睡。”
这用词让他觉得自己像是狼外婆里面的那匹狼。
过了很久被窝里面也没有动静,他几乎真的以为她是睡着了,试探性地伸手拉了下被子,结果还是没拉开这下他确认她是跟自己闹脾气了。
生病里的人总是娇气一点的,他也会格外宽宏大量。
“你先出来吃药,”男人极其富有爱心和耐心地说,“我不问你其他的问题了,你不想说就可以不说。”
他一边说着,明显感觉到被子里的人犹豫了一会儿后放松了力道,第三次他轻轻一掀就把被子掀开了,被子里露出一颗被被子裹得乱糟糟的头发覆盖的脑袋。
黑暗之中,她蜷缩成一团。
“”
这感觉十分熟悉,于是薄一昭轻车熟路,面无表情地伸手去摸她的脸,果然摸到一手湿润。
心中那种不悦感加深,男人目光微沉,不小心联想到了她刚才哭得像是核桃的眼睛忍不住将她的纹身、前男友和低落的情绪联合在一起。
——所以他是也做了一回哪壶不开提哪壶的人了。
可是他答应不问了。
所以沉默地伸手给她擦了眼泪。
缩回手的时候却被她一把捉住,然后那柔软的一个人,就着他半弯腰站在床边的姿势,慢吞吞地爬进了他的怀里——这动作做得极其纯洁,就像是失去了大鸟庇护的小鸟下意识地拱进了别的大鸟的羽毛下面。
然后她的眼泪不客气地沾湿了他的衬衫,抱着他的腰,无比贪婪地吸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那真的叫她觉得非常安心。
和她想象中完全一样那样令人安心。
——于是哭得山崩地裂,那一秒所有的委屈好像都找到了可以发泄的安置地,肆无忌惮的开闸泄洪。
她什么也不说,他就什么也不问。
薄一昭宽容地让她在自己怀里可怜兮兮地淌了一会儿的眼泪,直到她仿佛要把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干了,主动从他怀里扬起脸,“谢谢,”她嗓音沙哑地说,“比自己捂在被窝里有安慰多了。”
这样的感谢让人完全开心不起来。
“把我当什么了?”
“可靠的男人。”
“脸都不要了是吧?”
“不要,脸值几个钱?”
徐酒岁抬起手擦了擦眼泪,心想但凡我还要脸,怎么可能还会缩在你怀里哭得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呢?
男人压着她的肩膀把她放回床上,大概是刚才她哭得太起劲了,他捏着她的肩膀似乎觉得她体温比刚才更高,隐约记起了还有吃药这件事,转身要给她拿药——
却不料转身的瞬间,身后的人跪在床上,膝盖着力,在床垫上飞快挪了过来,像是离开他一秒就会死去一般从身后一把抱住他的腰——
“老师,你真的不能和我谈恋爱吗,我成年了的。”
柔软中,只是带着单纯询问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和她平时问他想吃什么用的语气一样。
“”
薄一昭低下头看着腰间缠绕的那双洗白的后,腰后两团又软又暖和的肉压着他的腰,那是完全无法忽略的存在——
“成年了?”
气息加重了些,男人冷淡地哼笑了声。
他就着她环抱自己的姿势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淡淡地问:“你知道成年人谈恋爱是什么样的吗?”
徐酒岁不回答他。
只是往上蹭了蹭,病中无力的双手该抓着他的衣袖,整个人往上贴,那带着灼热气息的鼻息扫过他的颈脖,她的唇颤抖着贴上他的唇角。
最开始他没有动。
只是立在床边任由她不得章法地在他的脸上胡乱落下轻吻。
直到耐心燃烧耗尽,他眸色一暗,大手掌心贴着她的腰,稍使力将人往自己的小腹贴去——
猝不及防地以极其亲密的距离贴上那坚硬的小腹,她发出短暂的惊呼,湿漉漉的黑色眼中闪过一丝惊慌,抓着他衬衫的手从攀附变成下意识的推搡。
他低下头,作势要凑近她的唇!
突如其来的侵略性,和他眼中闪烁着的光芒让她心中一突,条件反射似的拧开了脸——
等她猛地回过神来眼前是谁,恨不得为自己的躲避抽自己一嘴巴并连忙把头拧回来慌张地看向他时
他却已经停了下来,目光平静地看着她。
“我”
徐酒岁无力地张了张嘴,却一个辩解的字也说不出来。
男人顺势松开了她,什么也没说,却在她条件反射的惊慌和生涩里,之前有些抑郁的心态意外地重新回归心平气和。
他垂下眼,扶着她躺下,高大的阴影将她包围,让她深陷更深一层次的黑暗中,两人鼻尖几乎碰到鼻尖她微微缩聚的瞳眸中,倒映他脸上温和的模样。
“这就怕了?”他淡淡地问。
徐酒岁不敢说话了,瞪着眼直愣愣地瞪着他。
男人嗤笑一声,伸手宽容地轻轻捏了把她的鼻尖,直起腰重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前男友?
那又怎么样。
他现在很确定那个男人最多牵过她的手。并不会有更多。
你们留评,下章他就亲上去了。
——今天是终于学会了威胁读者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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