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华夏文明中来历十分悠久的节日,对于全天下的中土百姓而言,这都是一个万分值得纪念的日子。
毕竟,中秋夜,团圆夜么。
虽然今日之人已经很难考证出中秋节的来龙去脉,只知道这个词最早见于《周礼》,《礼记·月令》上说:“仲秋之月养衰老,行糜粥饮食。”
陆谦不是多愁善感的诗人,不会借景抒怀,借情抒怀。他甚至连月饼在北宋时候还都未曾流传开来都不晓得。但这并不耽搁他在中秋之夜,‘干’出两件震动齐鲁,甚至是震动天下的大事来。
第一,赵明诚、李清照夫妇出现在了大都督府,确切的说是赵明诚本人出现在了陆谦的中秋赏月宴席上。这可真是见了鬼了。
要知道,这位爷可是前宰相的公子。按道理,那当是老赵家标准的拥趸,可现在竟然同梁山泊这窝反贼同流合污了?大家能体会到这种震撼力吧。
正史上的赵明诚,在霉运结束后,二度出仕,起点便是莱州知府。因为奔母丧而南下,转而就做了江宁知府——南京市长。而彼时他的年纪还不到四十岁。在老赵家的恩誉老臣的笼络制度下,赵明诚的政治隐形资本就是这般的浩大。
所以,当赵明诚成为了陆谦的贵客,并且在筵席上与陆谦唱了一次双簧,如此就任宣政司之新闻署少监,可谓是惊呆了无数‘来宾’。
这些人有青州本地声誉颇佳的士绅大户,也有张叔夜、韩存保、徐京、权邦彦、陈文昭等。
看着赵明诚这位前宰臣公子,堂而皇之的成为了陆谦下属的官员,眼睛里闪烁的全是荒唐。这真是比活见鬼还要叫他们震惊。
你能想到安倍弯人的儿子叫嚷着要加入兔子国籍,叫嚷着自己最热爱小白兔吗?
对于他们而言,这是颠覆性的一幕。
而这种颠覆在某种程度上就代表着‘赵明诚’风波所掀起来的震撼,那俨然就会是士林士大夫中的一股泥石流。给文人士大夫,给士绅百姓,都能带来巨大的冲击波。
陆谦很欣赏这么个人的。有身份来历,有文化素养,又有一副软骨头,那简直就是完美至极的诠释了何为傀儡。
至于李清照,则在后宅受到了潘、程二女的热情款待,同时在场的还有林娘子、徐娘子这么一票梁山泊头领们的内眷,当然,扈三娘也在这当中。只是她注定是要受打击的,生性喜爱舞刀弄枪的她与这内中的气氛十分不搭。
第二,便是宋江投靠梁山。
虽然宋江只是一个郓城小吏,根本不被士绅文人们看重;其江湖上的名头对于很多文人士大夫来说,也是可笑。就本身的能量及影响力来讲,宋江根本就是小虾米。但是宋江的投降之余却直接带来了一座棣州,更为梁山泊带来了一场大胜,这就叫无数心向东京的士绅文人破口大骂了。
要知道,棣州位于京东黄河故道北岸,本身的地理位置并不重要,人文财富也不出众。若说意义,那就只能是说它的存在,可为青州、淄州之屏障,为梁山泊带来了一块防御+1的盾牌。可是同期的那一场攻防战,意义就不同了。
那代表着沧州官军的全面败北,代表着河北禁军的不堪一战。毕竟棣州城里只有千把叛军,救援棣州的梁山军也只有一千骑兵,可就这两千步骑便杀得两万沧州军满头是包。
是的,两万沧州军。
沧州府倾力而出,人家三万驻军呢,怎可能只出动万把人。
如此消息公布来,这场中秋赏月宴便彻底的热闹来了。
以至于,宴席作罢,陆谦赏赐金银钱给在座之人,那些士绅富户们就都自觉的这金银币造的精细,而无人想的太多。却不知道,这金银币的面相对日后的中土又有着多么深远的影响。
首先,这钱耗就是没了。
这个时空的中国白银诸多,已经普遍成为了流通货币。以至于交税的时候,也多有百姓巨室以白银缴纳。这税银是零碎不成形状的,从县衙上交到州衙,那不可能用大把的碎银子去对付,就只能溶银,如此自然就有了银耗。
于正史上,这是张居正‘一条鞭法’之后,才大行其道的新名词。一条鞭法规定,赋税一律征银上交国库,把百姓交的碎银熔化重铸为上交的银锭就有了火耗。征税时加征的“火耗”实际上远大于真正的“火耗”,那差额就归官员了。满清入主中原后,继承了这一衣钵,且发扬光大。“火耗”不断加重:一般州县的火耗,每两达二三钱,甚至四五钱。而偏僻的州县赋税少,火耗数倍于正赋。要不然怎么会有“康熙康熙,吃糠喝稀”这么一说呢。
眼下时空的钱耗倒不如正史厉害,因为百姓缴纳的税赋里一部分是实物税,且铜子也是颇多。
但陆谦考虑到日后要开发日本的金银矿藏,中国境内金银肯定无缺;且这税赋方面,日后也肯定要重点发掘商税,金银会逐渐成为主流。如果不加以控制,火耗必会愈演愈烈。
陆谦当然可以加以约束火耗的份额数,但他发自内心的就觉得“火耗”这玩意是不该存在的。
且县级政权就有融化税银重铸的权利,那必然会滋生许多的蛀虫。
同样,陆谦也是想要赚钱。铸造金银币的利润有多大,那是无需多言的。
如此消息就像夏季里的狂风,不须几日,便传遍山东,亦传到了与京畿路临近的兴仁府。就像东南方腊起义的消息短短时间中便被两浙路官员通报道了东京一样。实乃是摩尼教势头太盛,叫喊出的口号也太叫朱勔心惊胆寒。
什么“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
什么“凡天下田,天下人同耕,此处不足,则迁彼处,彼处不足,则迁此处;”
什么“叫天下无处不均匀,无人不饱暖”……
再有就是杀朱勔,除赃官。
那诱惑性是极大地。那眨眼间便就聚众数万,叫百姓们从者如云。
他们先杀了睦州团练使蔡遵,睦州境内的民团对上了摩尼教,就是孙子对上了爷爷,被摁在地上摩擦了再摩擦。接着在青溪县息坑全歼两浙路常驻官军五千人,兵马钤辖察颜坦被杀,随后,义军又乘胜席卷了整个睦州。
攻城夺池,方腊自号圣公,建元“永乐”。
这他么势头比之梁山泊可更猛烈。刚刚起事就已经建元“永乐”了。
两浙路官员不敢隐瞒,急报东京,而后不少传闻就也已经飞着传到了东京城。叫天下人都知晓了江南摩尼教方腊的名头。
但东京城的第一目标依旧是梁山泊。谁叫梁山泊距离东京太近,那是眼睛一下都能杀到东京城下的存在。当然,皇宫大内的道君皇帝是大大的愤怒了一次,拉过蔡京、梁师成、童贯都都是一阵猛喷。
现在童贯还未出东京,赵良嗣先来为他打前站。
府城济阴一处庄园里,八月桂花绽放,满园都是淡淡的清香。一处花厅中,赵良嗣正与一人在说着话。
“直阁,我们派去的密探,已经查明了陆逆的消息。彼处大军主力就部署于青州,再分兵济州与沂州,腹地又有孙立引兵扫荡,防守严密,实寻不到愿意为国出力者。”来人递上了一封密报。
赵良嗣取过密信,读着,又站起身来,大堂内来回度步。梁山泊实力不俗,更叫他难以置信的是,偌大的齐鲁之地,竟然寻不到一个愿为国而毁家纾难的。真是可笑至极。
这陆谦崛起的迅速,但行事端的有章法。他主力屯有青州,一分兵沂州,一分兵济州,再有棣州宋江为屏,孙立率军缉剿匪患,一时间竟叫他寻不出破绽来。
而齐鲁广大,西军战力甚强,这点赵良嗣也深以为然。可此战西军只来了五万,兵力还是有些稀少了。又因为沂州之事,而让江南水师不得北上,缺少了水师助阵,这着实给童贯带来了沉重的战略压力。
即便来日陆上厮杀得力,可陆谦使人据守梁山泊,自己引兵大步后撤,童贯还能一口将八百里水泊都给喝净了,如此好叫陆军直攻山寨么?
不然的话,童贯便只能分出一支军队来与水泊内的贼匪对峙。可贼军有着水利,八百里水泊,多的是出击的空挡。不仅能叫留守部队焦头烂额,更居于京东水陆要害,大大的威胁着大军追击时的后勤命脉。若万一被切断了粮道,童贯麾下的西军便是战力再强,也只能向后回撤。
此局面不破,梁山贼军几近立于不败之地。这是童贯万不能容忍的。
这‘主子’有事,‘奴才’服其劳。
赵良嗣虽然得了赵佶的嘉赏,却一万个清楚自己真正的靠山是谁。童贯有不顺,他便要为之排忧解难。却不料这梁山泊骤然间得了这般大底盘,竟还能存得住气。
“这金枪手徐宁本是朝廷将官,可否劝其弃暗投明?”赵良嗣再问道。
“这个却难。金枪手虽人在水泊,却早将妻儿送去了青州。他那条性命便是陆贼所救,甚是忠诚。副将刘唐更是早早便跟随陆贼鞍前马后的贼首之一。两个水军头领,阮小七、张顺,尽皆陆贼死党。”
那书生打扮的密探头领,忙把话说死,省的赵良嗣心怀万一,拿他手下人性命不当回事。
赵良嗣闻言,仰天一叹。
“那宗泽处可有回言?”
作为梁山泊明面上最为人瞩目的对象,对宗泽的攻略,赵良嗣也早就开始着手。那最初的时候还有点音讯,可不久后便半个字也没有了。赵良嗣心里知道那宗泽可能有变,但这个时候他也不需要试上一试。
“好叫直阁知道。小人派了两拨人前去联系宗泽,皆石沉大海,无个半点音讯传回。”
如此,一切也就尽在不言中了。
赵良嗣抓起杯盏就狠狠的摔在地上,“逆臣逆臣,背国小人,统统该杀,统统该杀。”
这老赵家何尝有半点对不住中原的士大夫,先是宗泽,后是赵明诚,都是贪生怕死的小人。
“勿去再勾搭这些贼党,只叫人张贴告示、散布传言。等到枢密相公大破梁山贼兵后,自然有人会来归附。”摆手叫那密探首领退下。赵良嗣略沉思片刻,提笔写了一封书信。招来随从,要他迅速送回东京童贯处。
虽然几番周章都未成事,但赵良嗣好歹访得了一员能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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