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大山接下来的话,让马骏深为震惊,他一直相信,史湘兰会在背地里使小动作,阻止自己上位,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现在正在市委大院门前上演的千余名群众上访事件,幕后的总导演居然是史湘兰,这个女人,简直不可理喻!
最毒妇人心,用在史湘兰的身上,一点也不为过。【 】武大山说,史市长以身体不适为名,住进了楚湖市中心医院,明里是看病,暗里却秘密组织策划一场针对马骏的阴谋,她在江都工作了十年时间,那时的她,是个一心为民的好干部,在干部职工之中颇有威望,正是因为如此,在当初楚湖市委考虑泽西县干部调整时,把她列入了第一考察对象,加上她的同学魏仁心提前打招呼,她顺利地调任泽西任县长。
虽然史湘兰调走了,但是史湘兰在江都的人脉并没有断,相反,随着她升任楚湖市委常委、政府常务副市长,江都方面的不少干部跟她暗中保持着热络的联系,马骏没有调往江都之前,史湘兰并没有过多地关照这些干部们,当马骏任江都县委书记之后,史湘兰觉得有必要利用江都的一些干部,于是,她通过武大山暗中与这些人联系,这些人见市领导、老上级主动抛来橄榄枝,哪有不接之理?
就这样,史湘兰重拾了江都的人脉,这些人脉,在关键的时候肯定是一支奇兵,能够发挥重要的杀伤力。周琦峰调回南江任政府省长后,史湘兰知道他与马骏的交情很深,自己已经无力抗衡马骏的步步紧逼,要想报复马骏,难度越来越大,她曾经想退却,不想机会就在这个时候来了。
前几天,江都的老上访户摸到了她的家,提了几斤水果和一些糕点,求史湘兰给他的大儿子换一个好工作,薜火法的大儿子五年前复员转业,被安置到了市化肥厂,工资低不说,劳动强度也大,由于条件差,如今31岁了,连个对象都没有谈上。史湘兰瞟了一眼薜火法手中提的水果,说,你儿子的事,我恐怕帮不上忙,你应该去找民政部门。
薜火法叹口气说,史市长,你就念在我曾经在您手下做过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帮我家汉国一把吧。史湘兰见薜火法想死缠烂打,只得敷衍说,好吧,我记下了,有机会我会考虑的。老上访户薜火法见过的大领导还真不少,知道史湘兰这是在搪塞自己,他哀求道,史市长,只要你帮我这个忙,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史湘兰心里有些好笑,心想你一个退了休的糟老头子能帮我什么?薜火法说,听说江华汽配厂最近不太平,那个马书记正在做他们的工作呢。
薜火法虽不在官场,但是他的消息渠道还真广,这一句话,击中了史湘兰的要害,史湘兰顿时来了精神,她问,怎么回事?薜火法于是把前因后果说了个清楚,史湘兰说,你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我让我的司机去找你。
史湘兰吩咐武大山给薜火法带话,要他回江华汽配厂,从中鼓动厂里的人跟江都县政府讲条件,本来史湘兰的计策初见成效,不想马骏从容应对,以一招围魏救赵轻松化解了。史湘兰气不打一处来,正在这个时候,江都县文化局局长陈松林得知史湘兰住院的消息,从江都跑来看望她,史湘兰旁敲侧击地探听城区改造的事,陈松林不知道史湘兰安的什么心,他这次来更重要的目的,是想从市文化局要些项目资金,史湘兰要上能说上一句话,事情就容易多了。
陈松林大讲特讲单位的困难,意在搏得史湘兰的同情,史湘兰一边听着,一边想着如何对付马骏。当她听到陈松林说江都县文化局从干部职工工资中扣出五万元完成县里的城区改造资金分摊任务后,立马来了兴趣,她问:“我听你们马书记汇报过,不是说社会资金这一块是无偿捐赠,不搞摊派的吗?”
陈松林说,这不过是为了应付市里的托辞罢了,我们文化局在全县的县直部门里最穷的了,实在没有多余的钱交上去,可是这样怎么过关,没办法,只有从干部职工工资里扣。史湘兰呼啦地从床上爬起来,看不出任何生病的迹象,她说:“你去帮我把武师傅叫来。”
史湘兰偷偷地出了院,把陈松林接到了自己的家里,让保姆做了一顿丰盛的饭,叫上武大山陪陈松林喝酒,几杯酒下肚,史湘兰说:“松林啊,我现在有个重要的事要你去做,你愿意吗?”陈松林听史湘兰用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哪有半点犹疑,一口就应承了下来。不过,当史湘兰说出自己的想法后,陈松林差点从椅子上跳了下来,他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连声说这怎么能行,这怎么能行。
“如果你按我的要求去做,事成之后,我马上给市委组织部的林部长打电话,现在市里,正在准备一份方案,江都县的仰望新任了县长之后,甘力入了常,任常务副县长,他这个位子还空着呢。”史湘兰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很轻松,的确,她一个常务副市长,想在下面的县市里提拨一位副县长,相当容易。
陈松林万万没想到,史湘兰居然抛过来这么大的一份红包,他有些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有一天从县文化局脱身出来,现在不仅有机会脱身,而且还能坐上副县长的位子。诱惑产生的强大魔力让陈松林飘飘然起来,他想,虽然这件事有着极大的风险,但是既然史湘兰敢干,说明她有十足的把握,否则不会轻易出手的,这样一想,陈松林的心里安稳了许多,他一咬牙,说:“我现在就回去安排。”史湘兰把手搭在他的肩上,说:“老陈啊,你要记住,要认真,小心,要把行动组织好,做好保密工作,等我的电话。”
当史湘兰晚上听秘书说第二天省人大巡视组要来楚湖调研后,她感到机会来了,于是连夜给陈松林打电话,让他明天一大早,务必组织人来。陈松林把单位几个老上访户找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郑重其事地说,我扣你们的工资全是县委县政府的压迫所致,所以工资扣除的部分就当是捐献了,你们别想退给你们,回家老老实实地过日子吧,这样的话无异于火上烧油,会议室里开始激烈地争吵起来。陈松林说,你们在家里抖狠作恶有什么用?有本事去市政府闹去!
经过串联,江都县文体局六十多号人分乘三台中巴车开到了市委大院门口,他们到了没多久,围堵上来的群众越来越多,最后发展到了上千人。这些人都是史湘兰利用她在江都的人脉鼓动来的。
马骏不解地问武大山,你告诉我这些,为什么?武大山说,两个原因,一是你是我武大山的朋友,我必须帮你度过这场危机;第二,我把史湘兰已经看透了,她对权力的迷恋强过任何事物,我在她的眼里,根本不算什么,我想好了,她倒了台,我就离开这个地方,找一个普通的女人,过一种平淡但有滋味的生活。
“就是史湘兰不倒台,你也可以主动提出辞职,诺大的楚湖,会找不到一个对象?如果楚湖找不到,我帮你在江都找一个,干嘛非要等她下台之后呢?”马骏不解地问。武大山的泪水终于滴落了下来,他说:“史湘兰把我当成了她的私人物品,她曾经对我说过,让我死了找别的女人的心,有段时间,我跟楚湖宾馆的一位王姓服务员交往了几天,觉得她还不错,不想过几天再去找她时,其他服务员说,小王昨天被开除了,原因是她偷了经理的一块手表。”
史湘兰太毒了!马骏脱口而出。他拍了拍武大山的肩,说,你不要伤心,我现在就去揭发她,我不会让她得逞的。武大山说,你拿什么去揭发她?你的话有人信吗?马骏又坐回座椅上,的确,现在仅仅是武大山的一面之词,虽然自己深信不疑,可是关泽喜呢?其他的常委呢?他们会信吗?
“把这个带上吧。”武大山从座椅旁拿出一个手提包,从里面拿出一个沉甸甸的档案袋,递给马骏。“是什么?”马骏问。武大山说:“时侯不早了,被史湘兰发现了就不好了,你快走吧,在路上,你有的是时间看。”
马骏担心地说:“要是史湘兰知道你把她的阴谋告诉了我,你怎么办?”武大山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一样,脸上的表情轻松了许多,他甚至笑了笑,说:“只要你把她给赶下了台,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了,一个普通的女人,有什么值得怕的?”马骏怔了一怔,但还是叮嘱道,你还是小心些为好。
一路上,马骏的手机响过不停,除了接听了仰望新和何发魁的电话,其它的电话一概掐灭,就连关泽喜的电话也不例外,当他赶到楚湖宾馆的会议室时,关泽喜气得差点跳了起来,他拍着桌子,对马骏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居然玩起了人间蒸发,你究竟想干什么?啊?”
祝云清也生气地质问道:“马骏同志,你太不像话了,现在这样的局面,你作为江都县的主要负责人,不在现场劝解,躲到一边图清闲自在,你这样做,符合你现在的身份吗?”林秋亭不怀好意地说:“马骏同志怕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吧?”关泽喜又拍了一下桌子,说:“我建议,迅速把这一情况向省委反映,让省委派工作组下来,交由省里处理,我们市委的责任,我一个人承担。”
关泽喜并没有点到江都,这恰恰说明了他已经完全放弃了马骏,在他看来,只要把事情交给省里的工作组处理,对此次事件的处理,就没有任何回旋和缓冲的余地,江都县委县政府,将直接面对省工作组的责任追究。而主要责任人,肯定是马骏了。
“关书记,你看这事是不是先议一下,征求各位常委的意见后,再作结论?”王雨凤在此时站了出来。关泽喜双手一摊,说:“还议个什么?这不是明摆着嘛,对于这个严重事件的处理,是剃头担子嘛,我们热乎有什么用,马骏同志是怎么个态度,大家看不出来嘛?在如此重大的事件面前,主要的责任人跑得无影无踪,我不禁要问,这样的同志,配不配主持大局,还有没有党性?啊?”
宣传部长赖启功说:“马骏同志,你刚刚去了哪里,先给我们说说啊。”马骏感激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他知道赖启功是想缓和会场的气氛,不想让局面愈发难以收拾。马骏说:“关书记、王市长,各位常委,首先我要承认错误,我擅离职守,请求市委给我处分。”
关泽喜冷哼了一声,把茶杯重重地住桌子上一搁,扭头看窗外。马骏说:“其实我不在现场,的确有很重要的事要处理。”话音刚落,林秋亭就插话道:“关书记,我就知道是这样,马书记就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办。”对于林秋亭的煽风点火,王雨凤不满地说:“秋亭同志,有什么意见,等马骏同志说完再说不迟,好不好?”
马骏正要继续说下去,会议室的门开了,只见史湘兰提着包,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她向马骏瞟了一眼,然后看着关泽喜,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来。关泽喜问:“湘兰同志,你那边不是还有省人大的领导吗?怎么把他们扔下了?”史湘兰说:“我没有征得你的同意,把这些领导请到了天沙湖度假村,伯儒同志、万春同志陪着他们在泡温泉呢。”“人大的领导们还满意吗?”关泽喜下意识地倾了倾身子,关切地问。史湘兰说:“人大的领导对我们楚湖的改革发展局面非常满意,何主任在东城区还欣然提笔题了字呢。”
关泽喜紧绷的身子一下子松驰了下来,说:“湘兰同志,多亏有你啊,今天要是没有你,我看就是四面楚歌了啊!”史湘兰谦逊地说,哪里,哪里,都得益于关书记的运筹帷幄。关泽喜笑了笑,等目光离开史湘兰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顿时像结了冰一样冷,他对马骏说:“你不是要解释吗?说吧,长话短说,外面还在上演着兵临城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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