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都的早春之夜春寒料峭,于向明和崔金明两人都没有选择坐车回家,他们从马骏的家里出来后,一路步行着,快三月了,天气还是如此之冷,崔金明裹了裹大衣,搓了搓手,问:“老于,我们现在怎么办?”
于向明没有回答,崔金明虽然跟他同是县委常委,可是毕竟是县办主任,说白了,是他的下级,现在崔金明这样称呼自己,可是从来没有的事情,他对这种称呼的微妙变化感到了一些不适应,当然,于向明知道个中原因,站在崔金明的角度看,自己跟他是一类货色。
在楚湖的那个娱乐城,于向明和崔金明分别进了各自的包间,出来后,于向明当着崔金明的面,用满足的语气对请他们来潇洒的一位老总说:“这里的服务水准还不错,按摩的手法有功底,我刚躺上去没一会,就睡着了,不错不错。”
于向明说这番话绝不是想表扬那位老总,更不是想对娱乐城的服务进行评价,这话是冲着崔金明说的,他无非是想让崔金明知道,我进了包间,没有乱来,我是真按摩,其它的坏事我可没干。崔金国听了于向明的话,却气呼呼地说:“给我按摩的那位,哎,甭提了,好像没吃饭似的,手上没劲,按得一点也不舒服,在里面我只呆了五分钟。”
一旁的那位老总一个劲地赔着不是,两个人道貌岸然地上了车,在车上扯了一会家常,各自闭上了眼睛,他们的脑海里,全是小姐曼妙的身体。可是现在呢,这盘不知从哪冒出的录像带捅破了这块遮羞布,基于一起扛过枪、同过窗、嫖过娼才是铁哥们的标准,崔金明于是自然而然地称呼于向明为老于了。
多么的尴尬啊,于向明黑着脸加快了脚步,崔金明只得小跑几步,追上了于向明。崔金明又说:“老于,你别走那么快啊,我们得想个办法才行啊!”于向明没好气地说:“能有什么办法?现在被人抓住了小辫子,只能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的份儿了。”
崔金明说:“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吧,今天你老领导不出个主意,我这觉就甭想睡了。”于向明站住了,说:“我看这以后的觉,你都别想睡踏实了。”崔金明想,大哥莫说二哥,癞痢莫说光脑壳,我睡不着,你就睡得着?
心里这样想,嘴上可不敢说,他只得附和着说:“是啊,我的于书记,你就拿个主意吧。”于向明哼了一声,说:“去君子兰。”
于向明坐在君子兰茶艺坊的包间里喝着茶,表面上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心里却焦急不已,马骏的这招,的确让他措手不及,崔金明逼着自己表态,表个狗娘养的态,除了投靠马骏,还有什么路可以走?
表面上看,马骏仿佛无力应对由王重山的旧部构筑起来的官场铁幕,邓火强不是被叛了刑吗?疾控中心大楼的违纪问题不是和稀泥地应付了吗?省委组织部长来江都不是看了几场好戏吗?直到昨天,他还跟孙齐云私底下偷偷地高兴了一阵子。
可是,马骏突然祭出了大杀器,一下子就把他彻底给摧毁了,现在,王重山在宋红军垮台之后已经是自身难保,根本无暇顾及他们这帮旧部,在失去了后盾的情况下,马骏的这一招,让于向明感到了凛烈的杀气,马骏在他们走前说的那句话,分明是在告诫他们,除了共事共心,别无它路。
崔金明见于向明依旧沉默,说:“老于,你快点拿主意啊,这事不能犹疑,不然要是捅出去,我们就全毁了,你怎么打算的我不管,要真是让马骏捅出去了,我只有向泽西的龚义重学习了。”崔金明的话无疑进一步向于向明施加了巨大的压力,丑闻一旦曝光,必定身败名裂。
“王书记顾不了咱们了,我们别指望他了。”于向明长叹一声。崔金明说:“于书记,要不,要不我们以后就不跟马书记唱对戏吧。”于向明心想,以前你跟马骏唱对台戏还有资本,现在你敢再继续唱吗?不仅不能唱,还必须按马骏所说的唱同一首歌。
于向明说:“也只能这样了,我听他们说,习书记、尹省长都对马骏的印象不错,要不是个别领导在常委会上提出不同意见,现在他就是咱们楚湖的常委副市长了。”于向明没有点出靳魏风的名号,他这么做,是想在崔金明面前突显那点优越感。
“可是这样,孙县长会对我们不满呢。”崔金国说出了于向明的心里话,于向明说:“管他呢,现在这样的局面,你想当和事佬也是不可能的了,必须旗帜鲜明,你担心得罪他,我可不怕,你以后就少说些话,有什么事我出面就行。”
崔金明感激地说:“于书记,有你这样的领导,我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于向明说:“找个机会,跟马书记再好好地谈谈,过去的事,虽然他说不计较,但是总不能不去了结,痛痛快快地承认错误,只有心结打开了,以后的合作才能愉快。”
于向明在第二天的一上班就来到马骏的办公室,他是找马骏痛心疾首的,说到动情之处,他还落了泪,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崔金明就走了进来,他问:“于书记,你去了?”于向明点了点头,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崔金明笑着说:“马书记上班一向很早,今天他一来,我就找他谈过。”
两个人正在办公室里咬耳根的时候,响起了敲门声,马骏的秘书郭会昌走了进来,于向明笑眯眯地问:“小郭,有事吗?”郭会昌说:“两位领导都在啊,正找你们呢,马书记想请你们今天吃饭,下午五点半,大地酒楼。不打扰两位首长了,我先去订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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