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计金桥说的话,劳立宽脸上浮现出高深莫测的笑容,他说:“老计,我们在一起共事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么久的感情,你还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等我回到泽西,难道会不给你一个交待?正如你说的,只是会带给你不利影响,又不是让你丢官,只要不丢官,就有希望。 但是,如果把我牵涉进去,问题就严重了。”计金桥问:“为什么这样说?你有省里的罗书记照应着,会出什么事?如果承认是你我两个人投的资,这其它的风险不就少很多吗?”
劳立宽明白计金桥所指的其它风险的含义,计金桥担心购地案是多米诺骨牌最前面的一块,推倒了这一块,就有可能会引发其它一连串的事情,就象拔出萝卜带出泥一样。他担心纪检部门会以此为突破,追查这五十万的由来,继而查出其它违纪违规的事情来。如果是两个人共同出的资,则会让这个风险大大降低,钱数越小,被暴露的风险就越小,更重要的是,有劳立宽跟自己绑在一起,安全系数就越高。
而劳立宽也担心自己所做过的事情在尘封已久之后会因为这桩购地案露出马脚,他清楚,自己所做过的事,比计金桥所做过的要严重许多,计金桥刚任常务副县长不久,以前在分管农业期间,官声很好,算得上是清正廉洁的干部,如果说服他一个人扛下来,再为他找一个借款方,别人或许会相信他借款投资是真实的。
计金桥会不会如自己如愿把购地案扛下来,是劳立宽吃不准的,这也是他连夜从京都赶回来的真正原因,他必须说服计金桥,替自己挡住多米诺骨牌的第一张牌。劳立宽看了看魏红军,说:“天已经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我再跟老计聊一会,你要记住,不要再跟张焕强接触,这些天你最好是出去一趟,等我回泽西,会有生意让你做的。”魏红军听了身为县长的劳立宽的承诺,喜出望外,他像一只被主人赏赐了一根粗骨头的狗,忙不迭地走到主人的身边,双手激动地握住主人的手,脸上带着甜得发腻的笑。
关好房门,劳立宽走到计金桥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他心里清楚,就在今天,他必须把计金桥拿下,让他心悦诚服地跟着自己,替自己挡那无处不在的明枪暗箭,他要确保自己全身而退,一个月后,他从党校回来之时,就是林秋亭的离开之日,就是他劳立宽在泽西开启呼风唤雨的黄金时代,因此,他必须用声情并茂的语言和逻辑严谨的推理来瓦解计金桥心中的芥蒂。
“金桥。”劳立宽在称谓上的变化让计金桥心里颤了一下,计金桥抬起有些沉重的眼皮,看了看劳立宽,劳立宽的脸上没有任何焦急的痕迹,目光平和,里面仿佛荡漾着一丝柔情,夹杂着几分自信,这让计金桥的心稍稍平静了一下。劳立宽继续说:“你也知道,泽天化工厂的厂长戚于会的事,他留下一大笔糊涂帐,一走了之之后,厂里的财务室不明不白地发了一场火灾,我听到了一些诬陷我的传言,说我跟戚于会之间有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是**纵了纵火案。”
劳立宽说到这里,突地停下来,计金桥知道,他在等待自己就此事的看法,他连忙说:“劳县长,这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我也听了一些,但从来都认为是有人恶语中伤。”劳立宽笑了笑,突然收住笑容,眯着眼睛说:“你认为是恶语中伤,但是林秋亭和马骏会这么认为吗?他们欲置我于死地而后快,在他们的眼里,这个子虚乌有的事就是一枚高当量的炸弹,而这桩购地案,就是一根连接这枚炸弹的导火索。”
“劳县长,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歪……”计金桥的话尚未说完,劳立宽就笑了起来,打断了计金桥的话,把计金桥笑得无所适从。劳立宽收住笑,问:“金桥,你敢说你我的身子都正吗?”计金桥刚才的话还没有完全咽回去,经劳立宽这么一问,喉管就象被一个无形的东西堵住似的,他感到胸闷不已,调整了好半天,他才吞吞吐吐地问:“那,那我们…我们应该怎么办?”
劳立宽从口袋里掏出烟来,递了一根给计金桥,亲自给他点火,计金桥连忙佝着身子凑到打火机旁,烟杆颤了一颤,失去了准星,试了两次,才把烟点燃。劳立宽深吸了一口烟,然后徐徐地把烟吐了出来,他说:“金桥,我今天的话,对任何人也没有说起,跟你说,是因为我完全相信你。我可以开诚布公地对你说,泽天化工的事,多多少少与我有瓜葛,对你说这些,你应该知道,我对你是不设防的。”
计金桥夹烟的手指微微颤抖着,在官场上,尔虞我诈实在是防不胜防,谁会当着别人说出自己不光彩的行径?这不是拿自己的政治前途开玩笑吗?可是劳立宽偏偏说了,劳立宽扑面而来的诚意让计金桥有种说不出的感动,这说明劳立宽向自己伸出了手,只要自己伸出手去,两只手就紧紧地攒在了一起,从而友谊地久天长。
“劳县长,我计金桥不是个没良心的人,我理解你是诚心诚意的,我也愿意跟你站在一起,风雨同舟,但是,人是自私的,劳县长一定要为我想好出路,好好地评估这桩购地案带给我的不利影响。”计金桥的脸有些红,平时说话流利的他竟然有些结巴。劳立宽脸上浮现出笑意,他坐到了计金桥旁边的沙发上,拍了拍计金桥的肩,说:“你放心,一切尽在我的掌控之中。”在一阵低若蚊吟的耳语之后,计金桥一直紧绷的脸终于舒展开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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