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汉堂的家座落在西平河堤旁边,是一座被院子围起来的四间瓦房,不过这瓦房不同于其它的瓦房,院墙是白墙青檐,门口有一对大石狮子分立左右,张牙舞爪的样子。 院门用朱漆油得锃亮,推开院门,一栋白墙青瓦的房子颇有徽风徽韵。院子里种着一棵大槐树,地面全用青砖铺陈,一辆无牌的白色桑塔纳正停在院子里。
一只凶恶的大狼狗猛地狂吠起来,把马骏他们吓了一大跳,此时一个粗嗓门喝道:“给老子滚。”邱洪平正要发作,一看那只大狼狗呜咽一声夹着尾巴躲进狗窝里,才知道胡汉堂骂的是狗。一个中年人披着一件带毛领的皮大衣,咬着根牙签走了出来,他从电视上见个马骏,知道这是他们秀水的党委书记,打着哈哈说:“哎哟,原来是马书记啊,你可是贵客啊。”马骏跟他握了握手,胡汉堂这时打了个酒嗝,把马骏熏得作呕。
“来,进屋坐。”胡汉堂站在门口,作了个请的姿势,一进胡汉堂的家,马骏才知道什么叫别有洞天,外面看起来整洁素雅,屋内却绝然不同,由于开足了空调,一进门就禁不住浑身热燥燥的。宽大的客厅内摆着一圈红色的真皮沙发,中间摆着一张黑框白面的大理石茶几,上面摆着几包中华烟。马骏坐下后,四周看了看,发现客厅的摆饰极尽奢华,但由于有中有洋,显得分外零乱,让人目不暇接,更让人惊讶的是,客厅的一角,居然还摆着一架钢琴。
这是一个农民的家吗?估计在全国也没有多少农民的家有如此富丽堂皇。马骏把胡汉堂递过来的中华烟放在茶几上,说:“老胡,今天我们来,是为了征地的事。”胡汉堂叹了一口气说:“马书记,谁都知道,农村的工作难做啊,我和老郭一起,几乎跑断了腿,这唾沫星子起码可以装一脸盆了,可结果呢?做不通啊,谁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马骏说:“工作再难也要做啊,镇里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把这块地征上来,县里对这个项目很重视,出台了大量的优惠政策支持这个项目,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有人提出用‘先礼后兵’的办法来处理征地的事,但我强调,要先礼,重点是礼,但是如果在多方劝解无效的情况下,我们会用兵的,到时候,就顾不了这么多了,毕竟这些地的所有权属于集体。”
马骏的这番话,更深层的含义是表明镇政府的立场,由此警告胡氏七兄弟,如果一意孤行,从中作梗,镇政府将动用强制手段来征用土地。胡汉堂说:“我作为村主任,一定按照镇委镇政府的思路,做好劝解工作,如果镇里动用强制手段,我也会搞好配合,尽力缓解矛盾,全力支持镇里的工作。”马骏笑着说:“老胡,你的姿态很高嘛,有你和老郭,我对征地工作有信心。”
正准备离开,胡汉林走偏屋里走了出来,不用郭大平介绍,马骏就知道这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就是胡汉林,他和胡汉堂的脸型,跟当红小品演员赵大叔一样,都是鞋巴子脸,眉眼也差不多,只不过胡汉林的眉眼里,有一股淫邪之气。胡汉堂说:“老七,来见见我们秀水的父母官——马书记。”胡汉林伸出手,马骏虽满心不情愿,但还是跟他握了,这只手非常滑腻,一摸就知道手的主人是游手好闲的主。
胡汉林说:“马书记难得来一趟,不如我们一起到县城里去喝几杯?”马骏摆摆手说:“我们这些干部可不比你们先富裕起来的农民兄弟,事多着呢,这征地的事情必须尽快解决。老胡,是不是带我们去各家各户看看?”胡汉堂说:“有郭书记带路,谁都会客客气气的,再说了,就算他们不给郭书记面子,你这个镇委书记一到,他们敢不恭恭敬敬?”马骏说:“话不能这么说,这胡家湾还是你灵验一些,我听他们说了,胡主任可是湾里最有威信的人。”
胡汉堂笑了笑,说:“马书记,说这话的人呐,是不了解实际情况,我在胡家湾可没多少地位,有的时候,只有把我跟省检察院俞检察长服务的大哥抬出来,才能勉强压一下他们,要不怎么说村里的工作难做啊,现在啊,一个个软硬不吃哩。”马骏冷笑着说:“软的给剁成馅包饺子,硬的用大火烤个里嫩外焦,我就不信这软硬不吃的有齐天大圣的本事。”
胡汉堂一听这话,心里一晃,他说:“马书记,这帮村民闹起事来可不得了呢,别的不说,对你可是有害无益啊。”马骏说:“我来秀水,先是把金华安的黑恶团伙一锅端了,后是把那些只拿工资不干事的人给切了,人是得罪了不少,但我不怕,我干的事都是有利于秀水发展的,包括这个度假村项目,如果我怕闯祸,就不会这么干,我今天当着大家的面,说说我的心里话,我放着这副县级党委书记不要,也要把这度假村的征地问题给解决了,谁要是有胆子跟我闹,我就跟他斗到底。”
胡汉堂讪笑道:“都说马书记有气魄,有闯劲。今天听了你的一席话,真是名不虚传啊。”马骏笑了笑说:“老胡,走吧,时间不早了,光在这里吹牛皮侃大山,地是征不到手的。”胡汉堂说:“马书记,你看我们怎么上门做工作?是从村头开始,一户户地来,还是……?”马骏摆摆手,说:“你跟邱镇长一起,从村东头开始,我跟老郭从村西头开始,争取天黑前全部遛个遍,到时候我们集个中,一起分析分析,寻求对策。”胡汉堂说:“好,听马书记的安排,我们分头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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