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后,晏三明赶来了,他向葛清平陪了不是,说刚刚是县委冷书记找他,事很急,是有关农村稳定的事。 葛清平知道农村稳定的事很重要,所以没有怪罪,坐在一起聊了一会,晏三明起身告辞,白建设有些舍不得走,他还沉浸在愉快的氛围里,晏三明用胳膊肘儿碰了碰他,说:“白主席,我们晚上回去还要开会,通知了你吧?”白建设回过神来,向葛清平欠了欠身,离开了温暖四溢的包间。
白建设回到家,找来换洗的衣服,进了卫生间,脱去发黄的肩膀处破了一个洞的衬衫,露出一件毛衣来,脱去这件毛衣,里面居然还有一件厚毛背心,把上身的衣服脱了个精光后,他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干瘪的胸膛,挺了挺,镜中的胸膛仿佛不再干瘪了,他觉得满身流动着生机和活力,仿佛此时窗外正在醉人的春夜里萌芽的柳丝。
三天后,省里下发了通知,要求泽西县委县政府对甘河乡节水高效整乡推进项目的资金使用和配套落实情况进行自查,然后准备好资金使用台帐,准备迎接省里专项调查组的检查。严桦连夜把史湘兰、冷云进、劳立宽、计金桥、皮志雄还有甘河乡的管维、马骏找来,商量对策。除了史湘兰,都是烟瘾大的主,常委会议室里一时烟雾腾腾。
严桦皱着眉,绷着脸,看得出来他是满肚子火,这个项目是他从省里要回的,如果出了问题,怎么得了?他说:“现在,大家都说一下,怎么搞成了今天这个局面,想一想如何应对。本来,项目配套资金难以落实,是共性问题,可是现在为什么唯独拿我们泽西说事?嗯?”严桦把目光凌厉地投向了在场的每一个人,仿佛在座的都与之有关联。
所有的人都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眼睛看着面前的通知复印件,好象要把通知精神吃透一样。唯独史湘兰靠在真皮沙发椅上,看着面前的一盆兰花,春天到了,兰花已经抽出了新叶,生机盎然的样子,只有一片叶子犯着黄,耷拉在那里,让史湘兰有种想走过去剪掉它的冲动。严桦就坐在史湘兰的旁边,中间隔了一个椅子的空当,他的目光斜了斜,在史湘兰的脸上闪了一下,迅速离开了。
严桦说:“湘兰同志,你说一下吧。”史湘兰点点头,她拿起面前的钢笔,轻轻地敲着桌子,说:“问题只有可能出在甘河乡的身上,有的人,总以为自己是救世主,总认为自己无所不能,不跟县里的大局保持一致不说,居然敢把这事告到省里去,用省里来压我们,逼我们拿钱出来帮他当救世主,真是岂有此理!”钢笔重重地落在桌子上,发出一声脆响。
劳立宽把烟往烟灰缸里一掐,说:“到底是谁做的,现在说出来也不算迟,总有一天会让我们知道的,到时候一定要严肃处理。”冷云进说:“立宽同志,不要激动嘛,现在不是查这事的时候,最紧要的还是要想想怎么把省里的调查组应付过去,争取能有个好的结果,对不对?”劳立宽说:“冷书记的考虑很有道理,但是,如果这个人不找出来,不把他向省里通风报信的情况摸情楚,怎么好开展自查工作?”
“管维,你是甘河的书记,你说说,谁最有可能把这事捅到省里?”史湘兰问。管维说:“我还真不清楚这件事,春节过后一上班,我就组织班子成员开了个会,讨论全年的工作。会上,我记得是马骏同志提出了通村公路的问题,他说,如果通村公路不搞,到时蔬菜运输难,烂在田里对上面可不好交待。我听了这事,心里很着急。我是甘河的党委书记,我不操这个心谁操啊!只有硬着头皮向县委县政府求援,我知道县里有困难,也体谅县里的难处,现在,我正在想办法看能不能通过群众集资修路。至于把这事上报到省里这件事,我压根都没有想过。”
史湘兰把冰冷的目光投向了马骏,她问:“管维说通村公路的事是你提出来的,对不对?”马骏点点头,说:“是这样的。”史湘兰说:“好啊,甘河乡快要翻天覆地了,通乡公路正在搞,节水高效农业整乡推进也在抓,钼矿项目马上就投产了,现在你又提出修通村公路,我看呐,不用两年的时间,甘河乡就要从泽西的‘西伯利亚’变成‘塞北江南’了。马骏同志,你的闯劲可真够大的啊。”
马骏知道史湘兰现在把自己作为了重点怀疑对象,他也搞不明白,这个到省里去告状的人究竟是谁?难道真的是管维,不大可能,管维还没有这个胆量,他在组织部浸淫这么多年,权衡得出轻重,他犯不着为了通村公路的事冒天下之大不韪,但不是他,又会是谁呢?马骏一时糊涂了。
“你说话啊!”史湘兰敲了敲桌子,怒视着马骏,马骏迎着史湘兰的目光,说:“谢谢史县长的夸奖。我要说的是,甘河乡的大好发展局面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在座的各位领导都为甘河的建设倾注了心血,给予了极大的支持和鼓励,我只是做了我份内的事情而已,再说了,钼矿项目可是您亲自抓的,管书记具体抓落实,我跟这块沾不上边。通村公路的事我只是从实际出发,在乡班子成员会上提出来了,至于管书记有怎样的考虑,我就不得而知了。”史湘兰冷笑了笑,心想,你少跟我猪鼻子插葱装象,这事除了你,没其它的人会做,减免税收、抵制钼矿,哪桩哪件不是你主导的,现在又搞什么修通村公路,真没想到,为了自己在群众挣威望,你居然干这种勾当。
严桦其实也在怀疑马骏,只不过这只是猜测而已,没有真凭实据,怎么能草草地下结论,总体来讲,他对马骏的印象还算不错,觉得马骏很像他年轻的时候。但是,如果他知道马骏就是幕后策划扳倒任大海的人,他绝对会放弃这种好印象的。这时放在桌上的手机叫了两声,严桦知道现在已经到了晚上十点,他想起了冷云进的一番提醒,打着圆场说:“好了,这个问题先放一边吧,当务之急,是如何写这份自查报告,如何想方设法把配套资金落实,大家都说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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