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晚饭,送走喻晓峰,马骏开着车来到高雅奶奶家的路口,把高雅约了出来。 高雅问:“你一下午是怎么度过的?”马骏说:“找省厅的喻处长聊了一会。”高雅不再问了,她说:“我们去江边走走吧。”来到江边时,天已黑透,人烟稀少,只有城市的霓虹兀自闪烁着,倒影在南江上,如同一位摇滚歌手在寒风中自娱自乐。
高雅不住地搓着手,马骏把她抱在怀里,握住她柔滑的手,说:“天有些冷,我们回去吧。”高雅说:“不,我现在不想回去。”马骏问:“为什么?”高雅说:“因为我想多陪你呆一会。”马骏嗅了嗅她的发香,说:“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高雅嗔道:“你就是现实版的杞人忧天。”马骏说:“我担心你离开我,不要我了。”高雅笑了笑,说:“你好肉麻啊。不过,你吃醋的样子真的好酷啊。”马骏讪笑道:“你这是损我吧,我第一次听说吃醋的样子还能用酷来形容。”高雅拍着手说:“你终于承认你吃醋了,哈哈。”
但是她只笑了两声,就嘎然而止了,因为马骏把她的身子扳了过来,用嘴封住了她的唇,舌头轻松地越过了她的牙关,放在了她的舌上。男人温暖的气息如同春天的潮讯一样翻涌过来,高雅很快就被吮吸得浑身燥热,她热烈地回吻着,象一朵朵含着雨露的栀子朝马骏的脸上和颈部洒落。
两个人且战且退,相拥着来到了车上,马骏的手伸进了高雅的衣内,明白马骏的企图后,高雅用迷离的语调说:“我们回酒店去。”马骏摇摇头,把空调开足,然后打开了音响,激昂的迪斯科舞曲迸发出来,在这活力四射的乐曲声中,两个人的血液沸腾起来,脱去厚厚的冬装,红色的紧身毛衣和黑色的弹力裤把高雅的曲线完美地呈现出来。
高雅腾出空,把车顶灯按熄,骑坐在马骏的身上,音响显示屏的音量条拼命地往上跳跃,把高雅的弹力裤脱至膝盖处,饱满的tun给马骏带到了柔滑的手感,他爱不释手地把它捧在手心,感受着弹力十足的tun带给他的青春活力。小马颤抖着,快活地在芳草萋萋的柔软沙地打着滚,寻到了那一眼清泉。这温润的泉水,象一剂兴奋剂,让马骏全身的细胞为之欢呼雀跃,耳边传来令人眩晕的轰鸣。
跟着嘭嚓嚓的音乐节拍,高雅在有限的空间里跃动着,喘息声在音乐过门时显然格外撩人。不知道是谁先找到谁的嘴唇,两个人又拥吻在了一起,另一个地方的动作却从不没有停下来,温润的香唇、扑鼻的体香、胸脯的摩擦、紧致的幽泉,如同一股股强劲的电流轮番冲击着马骏的神经,把他带到了极乐之巅。
打开车窗,冷风愉快地吹了进来,高雅趴在马骏的怀里,两个人的心跳渐渐平缓下来,互相呼应着跳动,仿佛是一首饱醮思念的对唱情歌。马骏把羽绒大衣披在了高雅的身上,躺在那里,感味着高雅的心跳轻轻地敲着他的心门,然后给予她最深沉的回应。要不是高雅的手机响起,她的母亲催促,马骏愿意一直这样抱着她,直到永远。
初八上班后,一切恢复常态。管维坐着一辆崭新的豪华型桑塔纳来到了甘河乡,他一下车,就在院子里咳嗽几声,然后昂首挺胸地向办公楼走过来,司机林全海左手提着他的公文包,右手提溜着杯子跟在后面,晏三明微微躬着腰,腆着脸热情地打招呼,管维说:“晏书记,春节过得好吗?”不等晏三明回话,他又说:“让他们通知大家开会吧!”
提着在马骏看来,他就象一只卯足了劲的公牛,在家中刨蹄子磨牙憋足了十天,赶到甘河来,准备大干一场了。他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特意涂了发蜡,显得油光锃亮,头发的前端还特地梳成上翘状,象宫殿的屋檐一样,全甘河乡的干部们没有哪一个敢把自己的头发弄成这个模样,也许这样更能彰显权力和威严。
管维先是把上级的会议文件精神传达了一通,然后又谈了当前面临的新形势新问题,最后再落脚到甘河乡全年的工作安排。他首先讲的是农业农村工作,强调了抓好农业农村工作的重要意义和深远影响。他说:“这项工作,马乡长你要重点关注,亲自抓在手上,你在这方面是专家,相信你一定能抓出成效来。”
他接着说:“晏书记你是甘河的元老,老当益壮嘛,再给你加个担子,把钼矿项目挑起来,这个项目可是让甘河旧貌换新颜的重点工程呐,史县长再三叮嘱我要把这个项目抓紧抓好。哎呀,我为了引进这个项目,可是花费了不少心思。所以不可懈怠啊,每周都要向乡党委汇报进度。张焕强同志就负责招商这一块,现在甘河虽然在我手上引进了钼矿项目,但西瓜要吃,芝麻也要拣,争取有个好的结果。其它的同志就根据历来分工的一块抓好各自的工作,不要出纰漏。要坚持党的领导,搞好配合。马乡长,你认为呢?”
马骏呵呵笑了笑,说:“管书记的一番话讲得好啊,不仅给我们带来了上级的精神,还分析了当前的形势,对今年全年的工作也进行了周密的部署,我个人来讲,深受启发,备受鼓舞,看来,我们管书记下定了振兴甘河的决心。”说完,他看了一下在座的各位,说:“我们是不是要鼓掌表示热烈的欢迎?”
掌声响了起来,管维笑着抬起手,往下压了压,其实这个动作,是他从严桦那里学来的,他有时独坐在办公室里,还会偷偷地模仿一下,检验自己的动作是否标准,饱含威严,他很沉醉于严桦在做出这个动作后会场鸦雀无声的情景,这可是令行禁止最活生生的范例。今天在甘河乡,他终于有机会把这套动作用于实践,只不过让他感到意外的是,他这套动作完成后,还有一对手掌在那里拍个不停。他把目光投向了坐在对面边上的乡人大主任白建设。
白建设是从乡党委副书记任上退下来的,但凡有门路的副职,总会在退休前挪到县直部门去享个清福,但是白建设正如他的名字一样,在甘河乡从办事员做起,一直干到党委副书记,上次换届时,原本打算到县直部门去,但是被另一名副书记抢了进城名额,个中原因很简单,他没钱去跑关系钻门子,这也难怪,他的老婆患了糖尿病,每个月注射胰岛素就几乎花掉他的全部工资,所以他时不时地跑到乡党政办公室收集报纸杂志,卖给废品站换钱。没有钱,没有门路,只好把希望寄托在一把手的身上,马骏主持全面工作的时候,他曾经找过马骏,但马骏没有给他一个准确的答复。现在,白建设把宝押在了管维的身上,他要大力拥护,用什么表达自己拥护的态度呢?当然是掌声,不花一分钱呐。
可是白建设不知道,管维在此时讨厌他的这种拥护方式,白建设的马屁拍在了管维的马腿上,管维咳嗽了一声,又重复了刚才的抬手压场动作,他说:“大家有要补充的没有?”马骏说:“趁大家今天都在,我想在会上说个事情。关于通村公路的事,去年年前,我们几个住在乡里的同志都到四个先期建设大棚的村帮着运过蔬菜,总算完成了任务。如果通村公路不想法搞,今年实施节水高效农业整乡推进项目后,全乡的大棚蔬菜都会面临运输难的问题,是不是要把这个事情提上议事日程呢?”
管维问:“马乡长统计过全乡通村公路的总里程没有?”马骏说:“110公里左右。”管维又问:“要多少钱投入哩?”马骏说:“1700万。”管维笑着摊开手说:“只有一个办法,我们去买几把冲锋枪,去抢银行。”马骏说:“你是‘一把手’,负责全面工作,不管怎样难,都要带着我们想办法的。节水高效农业整乡推进项目虽然我的具体负责,但是如果到时因为运输难,蔬菜烂在了田里,怎么办?我今天把这个事情摆出来,就是想请示一下管书记,这个事该不该抓?怎么抓?如果不抓,出了问题责任谁来负?”
“这个嘛,呃,我们大家一起想办法,办法总比困难多啊!是不是?”管维被马骏顶了一下,胸口有些发胀,他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用目光扫了扫会场,白建设热情地回应道:“管书记说得对,人心齐,泰山移啊!”马骏一笑,说:“只要管书记不是让我们抢银行,我相信大家都会配合管书记的。管书记你刚来,可能不清楚情况,这个项目可是省里周副省长主导推动的,现在全省各县市都在关注着我们的项目进展,今年的全省农村工作会议,我们泽西在会上的典型发言一定跑不了。”
马骏的话给管维带来了一种无形的压力,好象马骏的话音一落,省里的周副省长、各县市的头头脑脑、县里的严书记、史县长一齐把目光聚焦在了管维的身上一般,他感到身上有些发燥。看来,真正的政绩工程并不是钼矿项目,而是节水高效农业整乡推进项目,再者,据他了解的形势,国家对“三农”工作一年比一年重视,是日益升温的热点,办好了,这个热点就会象太阳一样在照耀在他管维的头上,前途一片光明。到时省里一句话,抵得上史湘兰十句,机不可失啊!
但管维一想到马骏刚刚提出“运输难”的问题,就开始忧虑起来,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如果到时真像马骏说的蔬菜烂在了田里,省里追究下来,怎么向上面交差?理了理思绪,总体来说是机遇大于挑战,县里可是有项目配套资金的,本来就该拿钱出来。再者,他好歹是组织部下来的,在县领导鞍前马后办了多少事啊!县领导们一定会为自己想办法的。
管维转念一想,这事得让马骏去打头阵,让他先碰一鼻子灰,回来眼巴巴地请我出山,这才能凸显我管维的威势与能耐出来。于是他的笑又浮现在脸上,他说:“马乡长,你主管政府全面工作,这要钱的事还是由你去跑比较妥当,至于项目上的事,先让张焕强同志帮你抓一抓,如果在跑钱的过程中,遇到难处再向我汇报。”
马骏说:“管书记,你是组织部出来的人,还是甘河乡的‘一把手’,在县领导面前说话有份量,你提的想法,县领导一定会细细斟酌。我去就不同了,去年减免税费的事,就已经让史县长劈头盖脸地批了一顿,最后勉勉强强地让甘河打了欠条,还是说看在我跟她写过材料的份上,破例帮我一回,下不为例。我要是再去求她,不把我撵出去才怪。”
管维心里暗喜,你马骏知道自己的能耐就好,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现在你向我臣服,忠心耿耿地替我办事,我还可以考虑把以前的旧帐一笔勾销,如果你跟我唱反调,拆台子,我不整得你服服帖帖才怪,于是,他喝了一口茶,说:“你也太谦虚了。为了甘河乡在发展大局,就由我去吧,李宝明同志这几天把通村公路的预算打一下,做好准备。”
但是,他错估了当前的形势和自己的斤两。本来上面拨的项目专款,是要求县级政府配套的,但是县里哪里有钱拿出来配套,就算是配套,也只是一小部分,还需要钻天打洞四处化缘。这次整乡推进工程,省计委、财政厅、水利厅联合发文,要求泽西县拿按二比一的比例配套,扣除群众投劳部分,县里还要拿1500万出来。劳立宽很清楚政府财政运行情况,这钱是不可能拿出来的,如果上面逼得紧了,最多只能挤500万。所以当管维找到他时,他的头摇得跟泼浪鼓似的,他说:“管维同志,政府的帐上一分钱也没有,你找严书记和史县长想办法吧。”
管维又先后找严桦和史湘兰,得到的答复是一致而肯定的:没有。然后两个人都向管维露出一副爱莫能助的神情。而在管维跑钱期间,马骏三天两头地通过打电话和面谈的形式,向他汇报整乡推进的进展情况:“管书记,赵家桥村的大棚已经建起来了,目前有十一个村的大棚都种上了蔬菜。”“管书记,已建大棚里的蔬菜还有两个月就要上市了。”“管书记,龙家洼村的路昨天翻了一辆手扶拖拉机,路真他娘的窄啊。”“管书记,我抓局部,你抓全面,我指望着你的路哩。”
这些话都让管维心乱如麻,一个月过后,他的头发就不再是原先那样油光可鉴的了,那特意翘起来的一抹,也随着无心打理而耷拉下去,一出汗就贴在脑门上,象是额头上被谁用毛笔划了这么一笔。马骏专心致志地抓他的大棚蔬菜,政府的工作交给常务副乡长李宝明打理,有事向他汇报就行,把管维一个人撂在那里干着急。
这天,马骏刚从大棚工地回到办公室,孙其群就敲开了他的办公室,孙其群走到马骏的桌边,轻声说:“马乡长,管书记让你到他的办公室去一下。”马骏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孙其群说:“看来事没办成呢。”马骏笑了笑,说:“你先去忙吧,裘梦转正的事记得抓紧跑一跑,他的哥哥裘小毛当兵没走成,一家人的压力全在她这里。”孙其群说:“马乡长总是把这些事都挂在心上啊!”马骏说:“只用解决干部的困难,才能让他们干事有劲头啊!对了,你房子的事,抓紧写个申请。”孙其群说:“谢谢马乡长。”马骏挥挥手,说:“等事成了,再谢不迟。”
马骏的脚步声在外面响了起来,尔后传来了“笃笃”的敲门声,管维连忙抹了一下脸,捋了捋头发,把有些佝偻的腰重新挺立起来,他稳住声调,说:“请进。”管维看着马骏,眼角的鱼尾纹迅速聚集,他说:“马乡长,这些天一直在大棚里奔忙,辛苦你了。”马骏笑了笑说:“为管书记办事,为人民服务嘛。”
管维说:“这些天我问了一下,县财政很紧,一时拿不出钱来,严书记和史县长都感到很为难,他们很体谅我们这些下面办事的同志,虽然话说得很委婉,但我知道一时半会是解决不了的,你看能不能想想其它的办法?”马骏双手一摊,说:“我能有什么办法?要不开个会再商一下量吧。”
其实马骏这些天也没有闲着,他思索着解决修路问题的对策,诚然,1700万的修路资金,对于甘河乡是个天文数字,对于泽西县的“吃饭财政”也是无法配套的支出,但是县里的办法总比乡里多,总可以拿出一些钱来的。只不过是不愿意拿而已,唯一的办法是让省里给县里压力,逼着县里想办法拿钱,而这个唯一的办法,马骏打算让管维去实施,钱要到了的手,路就有指望,至于政绩,就让他管维就占吧。
会议的结果,马骏早也预料到了,连管维都办不了的事,谁又能办到呢?七嘴八舌地议论了一阵,问题还是问题,原封不动地摆在那里。管维有些生气,他挥挥手说:“散了吧,象这样弄下去,猴年马月都解决不了。”会后,他来到马骏的办公室,说:“要不这么着吧,让群众集资修路。全乡3万多人,人平500元集资。”
马骏连忙说:“这样搞会不会出问题?”管维说:“不这样做?能怎么办?”马骏说:“办法我倒是有一个,可是不知道行不行。”管维双眉一挑,说:“说出来听听。”马骏笑了笑,说:“管书记你不要绷着脸啊,你不是说办法总比困难多吗?”管维咧了咧嘴,坐到沙发上,翘起二郎腿,说:“卖什么关子嘛!快把你的办法说出来吧。”
马骏用手指了指天花板,说:“办法是七个字,‘解铃还需系铃人’管书记是个明白人,不用我深说了。”“你让我去找省里?”管维伸长脖子问道。马骏笑了笑,说:“这可是我送给管书记的诚意,收与不收,就靠管书记自己掂量了。”管维心下狐疑,他背着手,出了马骏的办公室,掏出了手机。
晏三明满面春风地来到了管维的办公室,不时打个酒嗝。上午的会,他没有参加,他现在按管维的指示,跟着朱沙河在青岭凹村忙钼矿场的建设,中午朱沙河盛情宴请,山珍海味地吃喝了一通,本来想打几圈麻将,刚坐下来,管维的电话就来了,他屁颠屁颠地赶回乡里面见管维,一对小眼睛冒着亮光。
管维把事情简要地说了一遍,他问:“如果为这事向省里救援,会有什么影响?”晏三明打了个酒嗝,说:“影响可大了,这事挑明了,就是逼县里拿钱出来配套,按政策,县里是应该拿钱出来,可是管书记你想过没有,等事情一过,严书记和史县长不把你扒一层皮才怪呢。”管维笑了笑,说:“你认为我会大摇大摆地跑到省里去,说我们甘河乡的整村推进项目县里不给配套,求省里给一个公道?”
晏三明还是一个劲地摇摇头,说:“就算是暗里去找也不行,我听人说,史县长的一个同学在省政府当秘书长,史县长知道是迟早的事,这事可不能干,管书记,我可是为你好啊。”管维轻呷一口茶,说:“所以,我让你去干。”一听这话,晏三明的酒意一下子惊跑了,他嗫嚅地说:“我一个副书记,去省里反映情况,明不正言不顺呐。”
管维呵呵一笑,说:“看你这张脸,象苦瓜一样,你等我把话说完。”尽管这办公室里就是他们两个人,他还是示意晏三明凑到了自己的旁边,忍着晏三明嘴里扑出的令人作呕的酒气,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晏三明听后,情不自禁地竖起了大拇指,连说三声:“高,高,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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